水浒开篇就写到了高俅的发迹过程,他从一个破落户儿,很快就成为了北宋徽宗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后来更是成了太尉,位高权重。像王进、林冲这样的教头,他想陷害就陷害,易如反掌。
等到高俅统帅三军,攻打梁山时,即便是那些节度使,也得听他约束和命令。一旦失利,高俅也是可以惩罚,十分嚣张,气焰逼人。
书中,特意交代,高俅本是一个俘浪破落户子弟。然而,在水浒中,提到的破落户子弟,绝不止高俅一个人。
鲁智深去大相国寺看菜园子时,书中提到“有二三十个赌博不成才破落户泼皮”,靠偷菜为生,有两个为头的,一个叫做过街老鼠张三,一个叫做青草蛇李四;杨雄从府衙里回家时,被一帮人找茬,为头的一个叫做踢杀羊张保,他也带着几个“时常讨闲钱使的破落户汉子”。
另外,书中还有牛二、郑屠等人,也都是破落户。
到底什么是破落户呢?许多资料给出解释,认为破落户要么就是无赖流氓,没钱没势;要么就是“从原来的名门望族败落下来的人家,或者这些人家的子弟”。
其实,把破落户解释为“名门望族败落下来的人家”,显然不对,因为破落户显然是指人,如果是“名门望族败落下来的人家”,那就不对劲了。你总不能说,牛二是“名门望族败落下来的人家”。他是人,怎么能是人家呢?
好,先不管这个,对破落户的解释可以看出来,不管是“从名门望族败落下来的人”,还是“流氓无赖”,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没钱没权也没势。
然而,说破落户没钱没权没势,就对了吗?破落户真是没钱没势吗?显然不对。因为单从水浒来看,你也会发现,有些泼皮,其实还是很有钱的,甚至也有权势。
鲁智深去打镇关西郑屠时,骂他“你是个破落户”,可见郑屠当时还是破落户。但是,郑屠穷吗?郑屠没权势吗?都不是。
郑屠很有钱。虽然郑屠强骗了金翠莲,用虚钱实契的办法,骗了金翠莲的身子,还没给她钱,但是从书里可以看出来,郑屠很有钱。
比如,金翠莲跟鲁智深诉苦时,就说过郑屠有钱有势。
那妇人便道:“官人不知,容奴告禀。奴家是东京人氏……父亲懦弱,和他争执不的,他又有钱有势。当初不曾得他一文,如今那讨钱来还他。”
金翠莲明确说过了,郑屠有权有势。这一点,从后面也能看出来。
鲁智深去找郑屠报仇时,一眼就看到郑屠有两个肉案,而且有“十来个刀手卖肉”,十来个伙计一起卖肉,这能是普通人家吗?什么样的肉铺,得需要十来个伙计呢?要知道,当初石秀帮杨雄岳父潘公杀猪卖肉,他一个人就做得来了。而且,虽然只有石秀一人做,但还是很赚钱的。
另外,郑屠逼着金翠莲父女要钱是,责任是落在店里伙计身上的。他要是没权势,那些伙计能被他驱使吗?金翠莲父女还会怕他吗?
很多人质疑,为什么鲁智深得知金翠莲被骗后,不去报官?这算是个好问题。其实想一想也知道了,因为郑屠当初是投靠小种经略相公的啊!
鲁达听了道:“呸!俺只道那个郑大官人,却原来是杀猪的郑屠。这个腌臜泼才,投托着俺小种经略相公门下,做个肉铺户,却原来这等欺负人。”
也就是说,郑屠当初投靠的是小种经略相公。当然,小种经略相公未必包庇郑屠,但对老百姓来说,郑屠的保护神,就是小种经略相公。这样的话,谁还敢去惹郑屠呢?
同样的例子,还有西门庆。
西门庆也是个破落户,但是,他和郑屠一样,又有钱,又有权势。他在阳谷县,是个名人,是个财主,还是个狠人。
原来只是阳谷县一个破落户财主,就县前开着个生药铺;从小也是一个奸诈的人……复姓西门,单讳一个庆字,排行第一,人都唤他做西门大郎,近来发迹有钱,人都称他做西门大官人。
这都直接说西门庆是财主了,他能没钱吗?而且,书中称他“专在县里管些公事,与人放刁把滥,说事过钱,排陷官吏”。能管公事,排陷官吏的人了,能没有权势吗?人家只是不如祖上辉煌了,但不代表他们现在不如普通百姓。
后来,武松为了给哥哥武大郎报仇,找到何九叔,拿到了武大郎的骨殖,以及找到了证人郓哥,去县衙状告潘金莲时,知县直接不受理。
为何?因为县衙里的官吏,都被西门庆收买了,加上西门庆有钱,有权势,所以那些官吏都不肯为武松做主。武松无奈,只能暴力报仇,杀了潘金莲和西门庆。
其实,即便真是没钱没权的破落户,也不是一般老百姓能比的。
比如京城里有个破落户牛二,因为想要杨志的刀,惹怒了杨志,被杀了。他出场时,作者是这么说的。
原来这人,是京师有名的破落户泼皮,叫做没有毛大虫牛二,专在街上撒泼行凶撞闹。连为几头官司,开封府也治他不下,以此满城人见那厮来都躲了。
想一想,牛二没钱没势,当年的京城肯定也有热心的朝阳群众,可是,为什么大家会坐视牛二撒泼耍无赖呢?为什么连开封府的府尹都治不了牛二呢?
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是这样的:
牛二虽然是破落户,家里衰败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说不定远方亲戚中,还有厉害的人物,所以大家不敢惹他。万一惹急了牛二,人家想尽办法,动用一切人脉,发狠报复,来个鱼死网破,小百姓肯定还是很害怕的。
所以说,即便是破落户,也不代表人家没钱,没有任何权势。
到这里,可能有人问:为什么同样是破落户,高俅会被开封府府尹赶出东京城呢?
这可能跟开封府府尹有关,前后可能不是同一位府尹。还有一点,高俅被赶走,还和他撺掇员外儿子花钱,惹怒员外有关。
那个员外,号称生铁王员外,这里的“生铁”,算是绰号,是形容王员外的性格,不是说他做生铁生意。所谓“生铁”,除了指铁外,还可以表示人的性格刚硬、强硬,或者引申为性格倔,不讲情理甚至是胡作非为之意。
王员外性格厉害,为人强硬,又有钱,所以自然敢去告高俅。于是,高俅就这样被赶出了东京城。
可是,即便如此,柳大郎、董将士甚至小苏学士(苏轼),都不敢慢待高俅,不敢直接拒绝他,反而得把他客客气气送走。
这也能说明,虽然高俅是破落户,但身份也不是普通百姓能比的。
总之,水浒里的破落户,虽然看起来破落,但未必就是没钱没势。很多时候,他们可能很有钱,也很有权势,普通百姓远比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