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大姐在大观园捡到一个绣春囊,与了邢夫人一个向王夫人发难的机会,在邢夫人陪房王善保家的挑唆下,王夫人只得答应抄检大观园。
此次抄检大观园,王善保家的将素日耍不到的威风都倾泻开来,从上夜的婆子处抄起,皆由王善保家的在一手包办,大权独揽,王熙凤倒像她的跟班,意兴阑珊,懒待发声,不过于要紧处不动声色维护下几个小姑子们而已。
抄过怡红院和潇湘馆,因宝钗为客居,王熙凤提议亲戚不便查抄,王善保亦应之,转而来探春处。
在此之前,探春已从下人处得知这等丑事,虽想不到是绣春囊引发的,但料想必有缘故,故而早早命下人们秉烛而待。凤姐等人一到,探春便表明态度“要抄可以,只能抄我,如不依只管告诉太太“,周瑞家的识趣,先作罢了,凤姐亦给其赔罪,而那王善保家的素日就不曾将探春放在眼里,想着这个庶出的小姐最多是个色厉内荏的主,自认为是邢夫人的陪房,探春也要给几分脸面,毫无成算就来与探春靠近乎:
因越众向前拉起探春的衣襟,故意一掀,嘻嘻笑道:“连姑娘身上我都翻了,果然没有什么。”……一语未了,只听“拍”的一声,王家的脸上早着了探春一掌。探春登时大怒,指着王家的问道:“你是什么东西,敢来拉扯我的衣裳!我不过看着太太的面上,你又有年纪,叫你一声妈妈,你就狗仗人势,天天作耗,专管生事。
在贾府,但凡有些年纪的奴才都有足够的脸面,赖嬷嬷自不必说,仅仅陪房而言,周瑞家的,旺儿家的哪个不仗着主子横行霸道来?周瑞家的送朵宫花都敢轻慢黛玉,而旺儿家那儿子吃喝嫖赌无所不能,彩霞一家看在凤姐说亲的面上,还是将女儿送入龙潭虎穴。
王善保家的作为邢夫人陪房,后面站的自然是邢夫人,探春所称的“看在太太的面子”是假的,骂王善保家的“狗仗人势”才是真。而打狗还要看主人,探春为何敢扇打王善保家的,而且口出不逊,她不怕得罪邢夫人吗?
其实,探春能做出此举,由多个原因决定。
探春不平凡
在金陵十二钗的判词里,仅凤姐和探春的判词出现了“精明”一词,关于凤姐,贾珍曾评“自小就有杀伐决断”,秦可卿称其“脂粉队里的英雄,连那束带顶冠的男子所不及”,外人冷子兴更言“言谈爽利,心思沉密,竟是男人万不及一的”。
可这么优秀的王熙凤,却在探春面前自惭形秽,有次谈及探春,凤姐与平儿道:
他虽是姑娘家,心里却事事明白,不过是言语谨慎;他又比我知书识字,更厉害一层了。
因为读书识字,探春格局视野要比凤姐高出不知多少,故而在凤姐还在流连于放高利贷赚利钱时,探春已经在为甄家被抄而物伤其类,兔死狐悲了。可不是么,甄家眼见还好好的,转眼便化为云烟了,贾府与甄家同气连枝,甄家被抄了,贾府还远吗?
可就是这样被败落气息氤氲着的贾府,却还有人唯恐天下不乱,恨不能将贾府搅个天翻地覆,这些人除了要自相残杀的主子层,还有鸡鸣狗盗的奴才们,探春志向远大,抱负不凡,这不是胆小怕事之辈,面对王善保家的这等小人,自然恨不能除之而后快,一巴掌算是给脸了。
其次,王善保家的失礼在前,探春占理。
周瑞家的敢轻慢黛玉,自然因为王夫人对黛玉不够友好,王善保家的亦是如此。邢夫人在指责迎春时就说到:
“如今你娘死了,从前看来你两个的娘,只有你娘比如今赵姨娘强十倍的,你该比探丫头强才是。怎么反不及他一半!”
此言可见邢夫人对探春的态度,因为赵姨娘这个生母,探春没少被人轻视,理家一段时间,下面的婆子谁不存心要刁难这个庶出的小姐?更何况邢夫人这个秉性愚鲁的尴尬人。如此,跟在邢夫人左右的王善保家的不拿探春当回事,亦是有源可追了。
但是王善保家的忘了一层,探春不同于迎春,这是多“刺玫瑰”,轻易撷取不得,平儿可不说来?
“那三姑娘虽是个姑娘,你们都横看了他。二奶奶这些大姑子小姑子里头,也就只单畏他五分。你们这会子倒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在贾府,未出嫁的姑娘就是娇客,从几位姑娘可以跟贾母同桌吃饭就可见其地位,而连王熙凤都畏惧几分的探春,王善保家的非要拿草根去搓老虎鼻子眼,惹下笑柄怨得了谁呢?
再次,探春再次献好王夫人
因为庶出,亲娘又是倒三不着两的主,在贾府如冻猫子般存在,探春想要改变现实,求得一份体面,暗中保护亲母,只能选择投靠嫡女。所以我们可以看到鸳鸯拒婚时,贾母将怒火转发王夫人,无人敢辩,唯独探春站了出来,这是在向王夫人示好表忠。
大观园抄检,原就是大房与二房的管家权之争,邢夫人不满王夫人管家已久,却未寻得由头发难,此次正是绝好时机。而王善保家的就代表着邢夫人,扇了王善保家的这一巴掌,犹如扇在邢夫人脸上,王夫人岂不痛快?
综上,探春敢打骂王善保家的,绝非一时冲动,而是有过算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