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大妃阿巴亥为何一定要被殉葬？

后金天命十一年(1626)八月十一日晚，沈阳盛京宫中哭声一片，其中最为悲切的是一位容貌秀美、丰仪端庄的满洲贵妇，这位努尔哈赤的最后一位大妃不仅在这一天失去了她的丈夫，而且刚刚从皇太极宣读的遗命中得知她将被殉葬。这将意味着这这场劫难中，不但她是牺牲品，连她的深受努尔哈赤喜爱的儿子也将无缘汗位。

一

这位大妃就是努尔哈赤的第四位、也是最后一位大福晋，为乌喇贝勒满泰的女儿，名叫阿巴亥。明万历二十九年(1601)，十二岁的阿巴亥出落得楚楚动人，也就是在这一年，她被叔叔布占泰送给了努尔哈赤作妃子，年轻貌美的阿巴亥很快得到了努尔哈赤的宠幸。不到两年，原大妃孟古姐姐去世之后，被升为大福晋。

这样一位深受喜爱的大妃为什么会在努尔哈赤去世、皇权正处于危机的时刻被生殉呢?努尔哈赤在生病期间，曾召阿巴亥在距沈阳四十里的叆鸡堡想见，如果有遗命令其殉葬，阿巴亥不会不知道。并且按满足的律例，妻殉夫也是有条件的：第一必须是丈夫的爱妻，与夫不睦的妻子不能殉葬;第二是无幼子。

这第一条还说得过去，但第二条就讲不通了。因为此时的阿巴亥有三个孩子，其中二子尚未成年，多尔衮十四岁，多铎只有十二岁。显然，阿巴亥不够殉葬的条件。那么，阿巴亥为什么仍然会被殉葬呢?阿巴亥殉葬的遗命为什么是在努尔哈赤死后由皇太极为首的贝勒来告知呢?这还要从努尔哈赤去世前后的皇权斗争说起。

努尔哈赤的四位大妃为他生育了八个儿子，其中第一位大福晋佟佳氏生有二子，即褚英和代善;第二位大福晋衮代亦生有二子，即莽古尔泰和德格类;第三位大福晋孟古姐姐只生皇太极一子，第四位阿巴亥生有三子，即阿济格、多尔衮、多铎。

万历四十年(1621)，努尔哈赤立褚英为汗位继承人。但褚英心术不正，不能公正地治理父汗所交付的国事，与父汗信任的五大臣不和睦，并且心胸狭窄，非常贪财，不但嫌分给他的财产少，还不时地把弟弟的财务据为己有，甚至要杀与他不睦的弟弟，利用自己太子的地位强迫弟弟们立下毒誓，不得将他的种种劣迹告诉大汗。

如此一来，使努尔哈赤非常心爱的四大贝勒代善、莽古尔泰、阿敏、皇太极也苦恼起来。结果，褚英的四个弟弟和五大臣等均担心“汗死后，我等性命难保”，因此联合起来弹劾褚英，努尔哈赤在得知褚英的恶性后极端愤怒，最终废除了褚英的太子之位。

然而，褚英并未从中吸取教训，反而用焚烧咒语等来诅咒努尔哈赤及四个弟弟。更有甚者，他竟派亲信在努尔哈赤征乌喇兵败时，阻止其父入城。事情败露后，努尔哈赤勃然大怒，将其囚禁在高墙之内，并于三年后将其处死。

二

褚英被处死后，代善成为四大贝勒之首。努尔哈赤立代善为汗位继承人。代善不仅是大妃佟佳氏之子，是嫡子、诸贝勒之首，军功在诸贝勒之中也最显著。更为重要的是，他独领正红、镶红二旗。但天命五年发生的几件事也使他失去了太子之位。

第一件事就与大福晋阿巴亥有关。

据《满文老档·太祖》记载：天命五年(1620)努尔哈赤小妃代音察首先向其告发婢女纳扎与达海巴克什通奸。努尔哈赤十分震惊，命令严肃查办。经查实，纳扎确实曾私请大福晋阿巴亥蒋两匹翠蓝布送给达海巴克什，阿巴亥因此也被牵连进去。因为当时有禁令：所有福晋若不经汗的同意，私自将布匹、绸缎送给女人，就是欺骗丈夫;如果是送给男人，就被认为倾心于那个男人。阿巴亥违背禁令，是对汗夫的不忠。

在纳扎被处死、达海巴克什被关押之后，这一起牵连到阿巴亥的通奸案似乎应该结束，但不幸的是，小妃代音擦又进而告发阿巴亥曾两次送饭给大贝勒代善，并且“大贝勒受而食之”，她也曾送饭给四贝勒皇太极，但“四贝勒受而未食”。且阿巴亥一日两、三次的派人去大贝勒家，大概有事共同商量。

努尔哈赤听后，立刻派人去查此事，经查，代音察所告发的事证据确凿。努尔哈赤陷入深思，因为他曾说过：“在我死后，想把我的小儿子们和大福晋交给大阿哥赡养”。于是，阿巴亥借此倾心于大贝勒代善，有事无事三天两头派人看望他。

努尔哈赤虽然不满，但他并不想因此动摇代善的太子地位，也不想以此事加罪于大福晋而弄得满城风雨。况且按女真族“父死子娶其庶母，兄死弟娶其嫂”的传统旧俗，努尔哈赤一旦崩逝，代善娶阿巴亥是被允许的。

最后努尔哈赤以“大福晋偷盗许多缎子、蟒缎、金银财物隐藏”为罪名，定了阿巴亥之罪，下令搜查其藏匿的财物。后来，努尔哈赤的蒙古福晋又告发阿巴亥在阿济格家的财物以及其交给自己收藏的财物，并揭发阿巴亥私自给官员妻女以及附近村民财物。对此，努尔哈赤非常恼怒，一度欲杀阿巴亥，因念及其子尚幼，免其死罪，将其休离。但在天命六年(1621)，阿巴亥又恢复了大福晋的地位。

在这起事件中，阿巴亥送饭给代善和皇太极一事，除了代善外，只有皇太极知情，因此小妃代音察也极有可能是受皇太极的主使。这样一来，不仅使阿巴亥在努尔哈赤心目中的地位降低，而且动摇了代善在努尔哈赤心目中的太子地位。

三

为什么皇太极紧抓阿巴亥和代善呢?因为此二人对他继承汗位有直接影响。

先说代善，此时他是太子，而功又极高，皇太极极力在努尔哈赤面前表现，战场上异常勇猛。但代善心地较为宽厚，而皇太极为人较为严厉。经此大妃获罪之事，接着代善又因其在建宅中的假孝行的暴露，以及后来虐待其前妻之子暴行的败露，最终在这一年，失去了太子之位，不得不杀后妻以求努尔哈赤的宽恕。

再说阿巴亥，皇太极与她有着说不清的难言之隐。皇太极生母孟古姐姐自十四岁嫁给努尔哈赤后，一直深受宠幸，子以母贵，皇太极从小也备受优待。但自从努尔哈赤娶了阿巴亥后，孟古姐姐被冷落，最终抑郁而死。其母死后，皇太极的地位也一落千丈。而此时阿巴亥受宠，其子也备受恩宠和优待，阿济格、多尔衮、多铎的府第均紧靠在努尔哈赤在沈阳的“天命汗宫”，可以看出阿巴亥与其子受努尔哈赤宠爱的程度。

此外，努尔哈赤及其子阿济格、多尔衮、多铎统领的是两黄旗，而皇太极自己所有的是两白旗。因此，与其说努尔哈赤可能传位于皇太极，不如说将汗位传给阿巴亥之子的可能性更大。因此，阿巴亥在皇太极看来，如同灾星，视之为眼中钉，必欲除之而后快。

在努尔哈赤崩逝之时，对皇太极来说，代善已经构不成任何威胁，一则代善已被废去太子之位，二则代善虽掌两红旗，但其子岳托、硕托、萨哈廉均已投靠皇太极，所以，权衡利弊，力量悬殊，代善也只能顺水推舟，以求自保。

阿巴亥则成为皇太极夺取皇权的唯一障碍，除掉阿巴亥，也就无人辅助年幼的多尔衮或多铎即位。于是，皇太极先发制人，以遗命逼死阿巴亥。之后，他就可以顺利登上汗位。

按照逻辑推理，努尔哈赤在天命五年处理阿巴亥与代善暧昧关系时，尚且能免其死罪，不久后又恢复大福晋的地位，想来他不至于在临终前让其生殉。努尔哈赤在病重时召见她，应是有关皇权继位的大事，也就是说，努尔哈赤的临终遗命，阿巴亥应该最清楚，故在皇太极为首的诸王宣读“从殉”遗命时，阿巴亥“支吾不从”，但此时的代善已是避而远之，无人替她出头，不得不从殉，阿巴亥死时年仅三十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