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后期,秦国经过商鞅两次变法,国力大增,迅速崛起。嬴政继承王位后,加快了东扩步伐,如狼似虎的秦军相继攻灭韩、赵,逼近燕国。
燕国国君名喜,自知无力抵御,惊恐不已,而太子丹犹自镇定,派荆轲入咸阳刺杀秦王,欲作拼死一搏。
荆轲刺秦虽以失败告终,却演绎了一曲剑气横秋、令人荡气回肠的乱世悲歌,更因此赢得了侠义英雄的千古美名。
各有私欲,皆非纯粹之人
其实,如果细读《史记》里的有关记载,也许你就会对燕太子丹与荆轲,有了不同以往的新认知:他们各有私欲,皆非纯粹之人。
为了合纵抗秦,燕国与赵国结成联盟,并将太子丹留在赵都邯郸为人质,而秦嬴政自小也在赵国邯郸长大,所以他与太子丹结为玩伴,相交甚欢。
后来,赵国灭亡,太子丹又被作为人质,带到了秦国。秦嬴政为王之后,以天下军国为重,少了儿时的天真烂漫,太子丹未得善待,因而衔恨。
辗转经年,太子丹好不容易脱秦归燕,却又逢秦军压境,燕国面临灭顶之灾。太子丹听从老师的好友田光的建议,访得孤胆侠客荆轲,请其出手相救。
他的计划是:“最好能劫持秦王,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威胁他,让他同意把秦国侵占的土地还给诸侯,如果不行,就把他杀了。”
开始,荆轲拒绝了太子丹的请求,但也许是在待价而沽。
为了深结其心,太子丹封荆轲为上卿,又天天陪他游乐宴饮。
一次,两人来到池畔游玩,荆轲随手捡起一块瓦片,投向池中缓慢爬行的乌龟,太子丹赶紧让人拿来一碟黄金,来代替瓦片给荆轲投掷玩乐。
还有一次,荆轲与太子丹同乘一辆马车外出,驾车的是一匹千里马,荆轲说“听闻千里马的肝味道甚美呐”,太子丹听了,立刻杀马献肝。
总之,荆轲的种种私欲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深感太子丹的知遇之恩,这才答应深入虎穴,为其卖命效力。
登车而去,再未回望一眼
荆轲本是卫国人,喜好读书击剑,他曾自荐向卫元君献计,而卫元君不用。卫国灭亡后,他四处游历,到过赵国的邯郸、榆次等地,最后来到燕国。
到了燕地,荆轲结识了以屠狗为生,且喜欢击筑(古乐器)的高渐离,两人成为莫逆之交。他们经常在市井喝得酩酊大醉,醉里引吭高歌、相拥而泣,毫不理会旁人诧异的目光。
太子丹报仇心切,屡屡催促荆轲实施刺秦计划,还派十三岁就敢杀人的秦舞阳给他当帮手。为了保证一击毙敌,太子丹花重金从赵国购得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又以剧毒淬之。
为了能近距离接近秦王,荆轲要求太子丹备好两份大礼:
一是秦叛将樊於期的人头;
二是燕国膏腴之地督亢的地图。
樊於期本是秦国大将,因故投燕,秦王震怒,以“金千斤,邑万家”之奖赏对其通缉。而樊於期在得知荆轲能报自己的大仇之后,竟当场拔剑抹颈,自献其头。
公元前227年,深秋,一袭白衣的太子丹,在易水河畔为荆轲、秦舞阳送行。
高渐离含泪击筑,荆轲慷慨悲歌:“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歌罢,荆轲登车而去,再未回望一眼。
几天之后,秦都咸阳的王宫内,一片喜庆,秦国人即将迎来一场盛大的仪式——燕国人要带着樊於期的人头,连同他们的城池,前来投降咯!
嬴政特意为这次大典准备了一身隆重的“正装”,他心情激动,期待着燕国使者的到来,期待着督亢地图展开的那一瞬间,但此刻的他,恐怕还并不知道,今天,他将无比接近死亡……
荆轲刺秦王
在咸阳,荆轲以千金买通秦王宠臣蒙嘉,得以晋见秦王。
接着,就发生了“图穷匕见”的一幕——荆轲在嬴政面前一点一点地展开督亢地图的卷轴,嬴政兴奋不已,毕竟这块富庶之地很快将归其所有。
卷轴卷完了,图也看完了,此时,一把匕首突然出现在嬴政的眼前。
这把匕首可以称之为“徐夫人牌匕首”。赵国某位徐姓夫人,在打造的过程中,把匕首放在毒药水里反复浸泡,所以这把沾满剧毒的匕首,只要碰到人的血液,必死无疑。
也就是说,荆轲不需要精准地刺向嬴政的左胸或是脖子,哪怕在手上划一刀,嬴政都会毙命。
而此时,正当嬴政看到匕首,惊愕不已的刹那间,荆轲一跃而起,他左手拉住嬴政的衣袖,右手持匕首比划着要刺。
他之所以没有果断直刺,一下要了秦王的命,是因为太子丹有言在先,要生劫秦王,逼其退还被侵的土地契约,如遭拒绝,再杀之。
嬴政挣扎着断袖而逃,围着大柱转圈子。丹墀下的卫士因无王命,不敢冲上去救驾。
嬴政虽有佩剑,但因剑太长,急切间不能拔出。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幸亏有一御医夏无且以药囊相击,为嬴政负剑而抽争取到了时间。
最后,嬴政挥剑连连砍杀,荆轲身受八创,倒在血泊之中。
而那位见到秦宫威严,吓得脸都变了颜色的秦舞阳,早被秦宫卫士砍成了肉酱。
刺秦失败的后果——太子丹被杀,荆轲故友丧命
在荆轲刺秦的五年后,秦将王翦率兵灭燕。
燕王喜与太子丹遁入辽东,惶惶不可终日。在梦想复国的侥幸心理支配下,燕王喜听从代王嘉之言,派人杀了太子丹,以媚秦王。
秦王怒气仍未消尽,仍四处追捕太子丹和荆轲二人的故友。
以前和荆轲把酒言欢的高渐离,改名换姓得以逃脱,后流落咸阳。因其筑艺精湛,余音绕梁,有人把他推荐给此时已经横扫六国的秦始皇。
进宫前,高渐离把许多铅块装进筑匣,准备用于击杀秦始皇。
及至进宫,有人认出了伪装后的高渐离。秦始皇却很想听高击筑,赦免了他的死罪,只把他的眼睛给熏瞎,以示惩罚。
高渐离乘隙趋前,以匣击始皇,不中,被诛。
论荆轲刺秦时的表现
回看荆轲刺秦的整个过程,其实他是有机会的,只可惜荆大侠的表现实在有些差强人意。
首先,反应不如秦王。
刺客给人的印象,无疑是“快、准、狠”,从没听说一个刺客犹豫不决、想杀不杀的,但偏偏荆轲在“图穷见匕首”的那一刹那,只是比划着要刺秦王,再根据对方的反应,考虑刺不刺。
究其原因,还是在于太子丹给他的计划:先劫持,不答应还地再杀。
荆轲心里清楚,这个计划的言下之意是——自己是有活路的,并不是去跟秦王同归于尽的。如果杀了秦王,自己反倒会被处死;如果不杀秦王,使其答应归还土地,那么自己就能完美完成任务,活着回去。
所以,杀不杀秦王,事关自己能不能活。想必荆轲在那咸阳的宫殿内,思绪也是异常复杂。
但这是行刺,由不得半点犹豫,而是一瞬之间的事,也正是因为荆轲在这一瞬之间的犹豫,给了秦王挣脱的机会。
而秦王的挣脱方式,就是凭借纯力量。
荆轲起初确实用力抓住了嬴政,但嬴政却得以摆脱,可见其力量并不弱,再加上秦国人向来尚武,所以论力量,荆轲可能还不如嬴政。
在嬴政挣脱之后,又到了比拼速度的时候,如果荆轲的速度足够快,他还是有机会的。
但最后,他不仅没追上嬴政,还给了嬴政将长剑背往身后,并拔出的时间。
当然,其间,那个用药囊砸中荆轲的御医夏无且也功不可没,也难怪,当荆轲已死,晃过神来的嬴政最先说的一句话,便是“无且爱我”。
荆轲剑术到底如何
那么,当初荆轲为何会被田光推荐给太子丹呢?
据《史记》记载,田光给太子丹先是列举了另外三位候选人——夏扶、宋意、舞阳,田光说这三人发怒时脸色会变,要么变红变青,要么变白,很容易让人看出行刺的意图,唯独荆轲,“怒而色不变”。
这说明田光更看中刺客行刺时的冷静程度,而非刺杀水平。当然,这么考虑也没错,因为与荆轲一同进宫的秦舞阳,就是后来居然被吓到掉眼泪,幸好荆轲沉着冷静,脑子转得快,做了一番解释,才掩盖过去。
但凡秦舞阳能在刺秦时发挥出得力帮手的作用,二人说不定真能完成改变历史的一击。
我们再来看看当时其他的剑术高手对荆轲的评价。
一位是盖聂,乃战国末期闻名天下的剑客宗师。
有一年在榆次,荆轲和盖聂曾探讨过剑术,也许是各自的看法产生了分歧,二人竟争吵起来,最后盖聂狠狠地瞪了荆轲一眼,荆轲一言不发地就走了。后来盖聂还评价说荆轲的剑术实在是不行。
又比如,在荆轲刺秦失败后,邯郸有一位叫鲁句践的剑客,感叹道:“哎!太可惜了!要是他认真钻研刺剑的技术就好了,以前我曾和他有过争论,也许在他心里,我只是一个平庸之辈吧!”
刺杀,不会遏止历史向前
司马迁在《史记》里,专设了《刺客列传》,共有曹沫、专诸、豫让、聂政、荆轲五人入选。
在这五名刺客中,以荆轲刺秦最为悲壮,以豫让刺杀赵襄子最为复杂。
而综观史上刺客,无不以谢私恩为精神动力,以暗杀为行动方式,希冀以此笑傲江湖,名传天下。
再者,刺客无一例外,都是替那些失位、失势、心怀怨恨者出气报仇,很少顾及天下大局,亦无论他们的诉求是否合理,只是一味盲从蛮干。
这就有违天下公理,为他们自以为高尚的“忠义”,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阴影。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所谓“战国七雄”,是由春秋几十个诸侯小国兼并、融合而成,它们最后的归宿,也必然是归于天下一统。
燕太子丹不识时务,仍想抱残守缺,独享尊荣,显然只是一厢情愿。荆轲参不透天地玄理,为感私恩甘受驱使,只身弄险,实乃螳臂当车。
而历史的经验也最终证明,刺客暗杀只是一股暗流,一块碎石,只能得逞一时,根本不可能遏止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