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个人本事来看,殷郊殷洪可以说是阐教速成版三代弟子的佼佼者。他们两人拿了师父的法宝后所向披靡,就连广成子和赤精子二人都被打伤。以实战能力而言,这两人恐怕得在哪吒之上,之输给开挂的杨戬。他们在下山前也被叮嘱了去投奔姜子牙的西岐大营,还预设了商朝和截教方面的对手。从这里可以看出,元始天尊的安排完全是有的放矢的。这是要充分的利用殷郊殷洪作为商朝王子的身份,离间商朝和截教的合作关系,以达到孤立截教的目的。如果西岐方面充分发挥两位王子在商朝的号召力,很可能引发商朝军队的崩溃和投降。
元始天尊的这一操作是非常具有远见的,其战略价值不言而喻。可以说从他让广成子和赤精子去朝歌的刑场救人开始,他就已经在谋划这怎么利用殷郊殷洪了。如果这一策略成功,阐教则可以同时掌控周朝和商朝两个政权。不但能够建立对截教的绝对优势,还能主宰天庭封神后的官职体系,继续架空玉帝。
而这两场战役正好发生在商朝三十六路伐西岐的最后三场之中,正是西岐方面由守转攻的关键时刻。元始天尊把殷郊殷洪投入战场,图谋非常的明显。然而在实际的情节中,阐教并没有完成元始天尊的布置,达到战略目标。这其中除了有申公豹的破坏外,还有太上老君的暗中掣肘。
申公豹用"道友留步"大法挖墙脚的故事很明显,直接就断了元始天尊的布置。而太上老君和元始天尊的暗中斗法就很隐蔽了,资深读者都不一定能看出来。在殷郊下山前往西岐的途中收过两个副手,其中一位名叫马善。这人本领一般,但给西岐增添了很多麻烦。他与邓九公交手被擒,姜子牙下令斩首。然而他却仗着法力即砍即长,三昧真火也烧不死,反而让他火遁逃走。后来杨戬借来照妖镜才看出他是灵鹫山琉璃灯的灯焰,然后请燃灯道人派来白鹤童子将其收走。这样的情节在《封神演义》中并不多,但是在《西游记》中却是非常的普遍。
熟悉《西游记》的朋友都知道,很多西天路上的妖怪都是神仙的坐骑下凡,带着任务去阻截唐僧师徒。布置这些事的神仙中以太上老君最为著名,给唐僧师徒设下的阻碍诸多。我在《歪解西游》和《虾讲封神》两个系列中都讲过,这两部小说有很大的关联,都包含着影射明朝中后期社会百态的意思。《西游记》主要针对的是官场套路,而《封神演义》则是比较偏重于宗教派系斗争。小说中马善下山帮殷郊这一段,既是《西游记》套路的复制,也是影射宗教派系斗争的故事。其中的细节描写反应了明朝的社会现实,需要读者去细品。
小说中的阐教教主为元始天尊,而太上老君则是教中的大长老。太上老君虽然不管什么事,但却又崇高的地位和强悍的能力。与腹黑和阴谋算计著称的元始天尊不同,太上老君一向给人慈眉善目的感觉。实际上太上老君还是在故事中有很多布置,需要读者细品才能发觉。
在《虾讲封神》中我讲过,燃灯道人、赵公明和三霄都是太上老君的布置,是在阐截二教争斗中两头下注。洪荒流说燃灯道人是阐教的副教主,其实小说中并无这一说法。燃灯道人的地位很尴尬,在十二金仙之上,却对元始天尊称老师。在《虾讲封神》中我分析了他是太上老君弟子,派入阐教参与教务管理。
从殷郊和殷洪两场战役的背景来看,很显然是阐教和截教势力对比的转折点。作为渔翁得利的高手,这个时候提条件是最为稳妥的。而元始天尊也无法拒绝这些条件,否则他之前几十场战斗的胜利果实就只能白白丢掉了。西方教在借出青莲宝色旗时便提出了条件,准提和接引便要求胜利后从截教引渡三千弟子,作为佛教的创立基业。太上老君作为阐教的大长老,但利益本身却不在阐教。阐教中除了燃灯道人,并没有别的弟子,所以他和元始天尊还是有利益冲突的。他派燃灯道人插手封神大战,目的既是掌控战争进程,也是趁机得渔翁之利。
所以在殷郊的这段剧情中,燃灯道人和马善就是演双簧。这一方面是敲打姜子牙,让他别只顾着元始天尊这头,多想想大老爷太上老君。另一方面也是向元始天尊提条件,要求正当的合作利益分成方案。而燃灯道人替代广成子去收拾殷郊,便是显示自己的能力和权势,也是让十二金仙有所顾忌。
从小说中太上老君出手帮助元始天尊对付通天教主的操作看,很显然两位大佬最终还是在利益上达成了统一。在封神大战的后半程中,燃灯道人也出力颇多,而不是像前半程那样指挥十二金仙,自己打酱油。这说明阐教内部在对截教的事务上,终于在高层达成了统一意见。
在《封神演义》的小说中,《西游记》类似的套路不在少数,殷郊这一段比较典型。两部小说诞生在同一时期,谁先谁后一直没有定论。由于《西游记》有着更高的文学水平,也有四大名著的招牌护体,所以被主流意见认为是先出来的一部。可是从历史上看,谁也不能保证《封神演义》就不是先出现的。两部小说在很多地方都有互动之处,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仿照。但是从中我们看到了很多明朝中晚期的社会现实形态,也就使得这两部小说不仅仅是神话的文学作品那么简单了。这就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魅力所在,值得后来的读者多多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