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玉门市赤金镇向南三十公里处的祁连山脚下,有一条由南向北蜿蜒走向的河流,名叫赤金河,是位于祁连山下石油河的支流,也是唯一流经故乡五华山的地表河。
记忆中,赤金河是一幅美丽的图画。经过多年的冲刷,赤金河轮廓清晰,高处望去呈漏斗形,从东边的村庄到西面的田地相距不过三十米。河两边皆有河滩,夏天长满青草和芦苇的河滩像毛茸茸的绿毯子,清清的河水把毯子剪成两半,紧靠河岸的地方,一丛丛的红柳生机盎然,一蓬蓬芦苇相互拥挤,垂柳摇摆着秀美的长发,白杨树得意的摇头晃脑,沙枣树慷慨的亮出红彤彤的果实供人采摘。每当夕阳西下时,天边的霞光又把河水染成彩色的绸缎,两岸的村庄上空飘起袅袅的炊烟,牧羊人吹着口哨,悠闲的赶着羊群回家,远远望去,南营河处立刻呈现出一片如诗如画的风光。
赤金河是儿时的乐园。记得我还在上小学的时候,每逢春天,小伙伴们主要光顾的地方就是小河两边的河滩。三月里,河滩的小草才露出嫩黄的尖尖,但随即又被河边泛出的白碱遮住了面目;这时可供食用的野苜蓿和沙葱率先一步冒着寒气,钻出了软软的地面,贪婪着享受着暖暖的阳光。我们每个人便拿着一把小铲子,提着一个沙柳编成的小篮子,去挖野苜蓿和沙葱。如果运气好的话,一个下午能挖一篮子,回家后,往往会得到母亲和邻人的夸奖,那时,虽然浑身已变成了土蛋,心里却是美滋滋。夏天,每逢暑假,我都要约上几个小伙伴去河滩边放牧。由于河岸陡峭,羊群安静地在河滩里吃草,不用过多操心,我们便脱光衣服,下到河里玩耍或捉鱼。此时的赤金河里最多的就是泥鳅了,我们将水浅的河道用沙土和碎石堵住,脱下衣服当作网,撑在水底,一波波逆流而上的筛滤,然后小心提起,滤去泥沙后剩下的就是一条条活蹦乱跳的泥鳅了。那时,如果手脚麻利的话,一个上午可以捞到满满一脸盆!待到捉满泥鳅后,也就快中午了,我们一个个一边赶着羊群,一边兴高采烈的提着满蓝的泥鳅赶回家中。不用多说,回到家中,除了乐得让母亲高兴不说,有时换回的犒劳竟是平日难得一见的臊子面或两三熟鸡蛋。细细想来,当时的心情真是比吃了蜜还甜呢!冬天,赤金河封冻,每当下雪后会一个冬天不化,站在河岸远远望去,整条河流像一条白白的绸子伸向大漠,两岸的孩子们此时便纷纷到河道里尽情的玩耍,有的溜冰车,有的抽木牛,有的打水仗,一不小心摔在冰上,四脚朝天,半天爬不起来不说,惹得同伴哈哈大笑。
赤金河还是两岸农民维持生活,发家致富的源泉。赤金河绵延几十公里,离赤金镇周围的五六公里远的农民几乎都种瓜,而种瓜就得用沙子。恰好赤金河里的沙子细而纯,农民平整好土地,撒上种子,再抹上一层细纱,浇过水后只几天苗就齐刷刷的出来了。清明过后,农民种完麦子,又紧锣密鼓地开始准备种瓜了。其中最重要的准备工作就是到赤金河两边挖沙子,那时,每到天气晴暖的日子,农民都放下手中的活,来到河边,挽起裤脚,下到河里用铁锹挖沙子,一堆连着一堆。刚从河中挖出的沙子,由于拖泥带水,一担沙子特别重,一担沙子通常上百斤重,从河边挑到地头,常常压得人直不起腰,但赤金河沿岸的农民不知挑了多少年,乐此不疲。赤金河的沙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春天不知捞掉多少沙子,夏天一场洪水过后,河里的沙子又会恢复原状。赤金河中的沙子由于土质松软,颗粒细腻,撒到田里可以保持水分,疏松土壤,所以天长日久沿岸的田地都成了高产田。
自从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虽然由于随着祁连山涵养林的锐减和疏勒河水系的日渐枯竭,故乡赤金河也渐渐成枯竭状,远远望去,只剩下一条宛如小溪的涓涓细流从阡陌沟壑中默默穿流,但那些童年如诗如画的美好景象无论岁月如何流逝,都将永久的铭刻在记忆中,时刻流淌进我思乡的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