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见《上官婉儿》简介+目录+节选
任见:上官婉儿
任见 著
内容简介
文化才女上官婉儿,宫廷政治的牺牲品。
目 次
第一章 上官婉儿和太平公主…………
第二章 京师雪霁和焦骨牡丹…………
第三章 黄台瓜辞和白马梵寺…………
第四章 历史踪影和书香气质…………
第五章 紫帐听政和市头杂耍…………
第六章 翠云奇葩和颤活阿师…………
第七章 君臣之义和母女之情…………
第八章 狐仙操笛和龙门记胜…………
第九章 后宫孽火和寝榻妖风…………
第十章 欲情燃烧和花钿妆容…………
第十一章 新剥鸡头和甜美鲜桃………
第十二章 野花馨香和九重暗度………
第十三章 领袖群伦和醉婿之意………
第十四章 凄惨归宿和惠文清誉………
著者任见简介 …………………………
节选
第八章 狐仙操笛和龙门记胜
29
武曌天授二年,公元691年,女皇登基第二年。扳一扳,晃一晃,觉得权力稳固了。
李家宗室亲王被杀完了,自己的儿子也仅余两个,一个李哲,流放在房州,一个李旦,变成了武轮。文武官员中,地方刺史、都督中,反对者也没有了。
这么说吧:朝野、社稷,对女皇的统治,渐渐地都认了。
权力稳固了,酷吏,害人魔王,当然就用不着了。一个个地除掉他们。来俊臣就让周兴演了个“入瓮”的小品,然后,来俊臣也被流放了。
薛怀义也受到冷落了。和女皇的实操减少了。原先两三个休沐日之间,一旬时光,薛怀义总得立功三五个晚上。自从武曌筹备登基和登基以来,有时候,一旬时光一仗也不打了。
主持修建了明堂和天堂,穿着紫袍上朝,有什么意思?没有。他妈的,没有!
薛怀义无意中走到了上官婉儿的工作室内史办。
上官婉儿不在,两个侍女,一个叫允儿,身姿娇美,一个叫丰儿,肥厚敦实。暮春时节,都穿着薄纱,很是撩人。
两个宫婢赶紧向薛怀义施礼:“薛师吉祥。薛师吉祥。”
允儿搬过来一个胡凳,丰儿捧来茶台和香茶,招待薛怀义。
薛怀义饮了一口茶,观察观察上官婉儿办公室的内间,忽然想把丰儿支走,再把允儿拉进里间快速做一把好事。
只怕上官婉儿猛地回来,就问她俩:“内史出宫了,还是在附近?”
丰儿拧起眉毛似乎不知如何回话。
聪明的允儿微笑答说:“离开没有多大一会儿,走时也未留话。若是出宫去,或稍微走开远一点,时间长一点,内史会交代的,她是个细心人。”
允儿的言外之意,是上官内史没有远离。
其实做侍女的,主人一般不会把行踪告诉她们。允儿主要是出于本能的防护,才说主人可能没有真正离开的。
她在薛怀义的眼神里发现了燃烧的邪火。
薛怀义是个什么人?女皇的榻上大将军。纵然他在宫中无所忌惮,行径放肆,随心所欲,女子也是不敢轻易顺从的,否则不堪设想,说不定小命也会丢掉的。
薛怀义也便罢了,把茶盏一墩,起身离开,沿着水边向东走,走到了他自己的“官邸” 。
他为何在九州池畔有个官邸?原来,这个办公衙门正是皇宫建设局。
薛怀义在宫外,是白马寺的住持,若在宫中,便是皇宫建设局的长官——后宫建设局局长兼建设指挥部指挥长。
明堂建成了,又负责建天堂。武曌设立这个常驻机构,当然也是为了把薛阿师留在宫中。
允儿以上官婉儿“并未远行”的话术支走薛怀义,小心脏砰砰砰跳了许久,余惊不息。
其实上官婉儿参加完紫宸殿的朝会,交代说天晚才回来,便出了宫。
太平公主李令月新近装修了住宅,邀请最亲近的闺蜜共赏共贺。
李令月的新宅在尚善坊。她原来住在更远的正平坊,第二次婚后,住进了尚善坊——洛水南岸的一座大坊。
一到尚善坊,李令月就将坊中住宅之西的五十亩园林相送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给这片秀美的其中包括很多房屋楼阁的园林,起名“逸洛园” 。只不过她在宫中陪侍武曌习惯了,很是忙碌,再说,单身独影,并不适宜在宫城外面居住,“逸乐园”是闲置的。
出了则天门,即太初宫的南门,继而出了皇城的南门端门,前边即是洛水了。
尚善坊在洛水之南,隔水相望。春末夏初,气象氤氲,人尤其想在水岸路上穿行,上官婉儿没有要轿子,一人一马,走过洛水上的天津桥。
天津桥的北南桥头堡,皆是碉楼,上有兵卒岗哨,归御林军总部管辖。
南岸是个巨大的广场。这个广场,是南岸驿马栈,也是个菜市场,逢三六九日,居民们来赶集购买。
闹心的是,这个驿马场也常常是公开处决犯人的场地,地面早已被人的鲜血浸染,空气中不定什么时候,譬如天阴下雨,有冤魂的哀哭盘桓回响。
洛水之南,伊阙大道东侧的第一坊,便是尚善坊,与积善坊隔街相望。
尚善坊和积善坊内,有太史监、内仆局、宗正寺、崇贤馆等官衙府署,还有武承嗣、武三思等人的豪宅。
太平公主李令月和驸马武攸暨的新府邸,占有尚善坊北部大半地面,除了送给上官婉儿的五十亩园林,还有约近百亩之广。
尚善坊新宅购买到手后,李令月数次邀请上官婉儿参观。
由于圣神皇帝登基之事,整个朝廷忙得屁股乱飞,上官婉儿很少能抽出大块的功夫来,李令月赠送洛水南岸五十亩园林,也很抱歉地只来看过一次。
李令月迎到上官婉儿,亲自接过马缰交予下人,牵走马匹,笑着开玩笑道:“恭请内舍人大驾,实在不易,今日天气如此之好,运气也分外喜人呢。”
上官婉儿施礼笑道:“宫中奴仆们如此称谓倒也罢了,公主这般借用,不说教我无地自容,也是惭愧得紧。”
上官婉儿说着,将所带的礼物奉送给李令月,是两幅银钩翠帘。
李令月让四个侍女举起展开两幅翠帘,欣赏了,连声夸赞,说:“素雅大方,是我最喜欢的风格。”
出宫来,上官婉儿已经换了装束。头上是简约可爱的螺髻,插着一把小巧逗人的牙梳。素面洁净,峨眉浅淡。穿的是飘逸的大袖礼裙,只显得双臂修长,腰肢纤细。
李令月知道,上官婉儿的样貌身姿,是神都洛阳首屈一指的女性模特儿。加上才学性情,几乎是满朝文武大臣的梦中伴侣。赞扬道:“这套裙子,也是清淡素雅,太般配姐姐的非凡风致了。”
上官婉儿问:“驸马呢?公主还是不问驸马的动向吗?”
“不问,人家总会自报行踪的。今日上朝之后,跟建昌王相约去梁王府打马球了。”
武攸暨是定王,建昌王是其兄长武攸宁。兄弟俩是结伴去武三思那里了,武三思是梁王。
“哦?去梁王府了?想不到驸马居然如此心宽。”上官婉儿笑着说。
上官婉儿的玩笑,揭示了一个秘密关系:武承嗣与太平公主。什么关系?姑表兄妹关系。不。不仅仅是姑表兄妹关系呢。
太平公主的前驸马薛绍死后一年,武承嗣就打上了李令月的主意,甚至想求娶李令月,但是年龄大着十六七岁,让李令月不悦。
李令月不悦,武承嗣就不能得逞。武承嗣不能得逞,心中自然不悦。
武承嗣不悦,其堂弟武三思自然也会不悦。既然他们弟兄俩都为此不悦,“得尚”太平公主的武攸暨,作为武承嗣的情敌,最好就要避讳一些。
“你做了人家兄长的情敌,没事去人家弟弟那里打什么马球啊?”
上官婉儿的玩笑,若是别人来开,太平公主可能恼火,婉儿是闺蜜,无妨的。
李令月说:“无妨。几个堂兄堂弟,还不是都常常见面,喝酒,懒得管他们。”说着拉起上官婉儿的手,走入厅中坐了。
厅中的地板,是用抛光的“纹石”铺装的。
上官婉儿说:“咦?你这里好,这么光的纹石,居然不滑。”
“告诉你吧,是用蜂蜡打磨的。”李令月说,“用蜂蜡打磨,光可鉴人,又不打滑。”
李令月请上官婉儿欣赏她的卧室。开门之际竟就闻到香气蓬勃。
上官婉儿极表赞赏。李令月说是用沉香粉掺在红色胶泥里粉涂了墙壁的。
诶哟,李令月是武周时期朝野之中最为奢侈的人了,恐怕没有“之一” 。
皇帝后宫,用花椒粉和泥抹墙,就够奢侈的了。李令月豪宅的卧室,混在墙泥中的,竟然是沉香,能不让上官婉儿惊异吗?
这时李令月说,居殿之左的水榭风光甚好。遂引领上官婉儿出来,走到水榭之前。
两人在岸边的木台上席地而坐,不约而同地望向前方的水面。
清澈明净,波光粼粼,几株新苇,迎风起舞。
“好一个闹中取静的所在。”上官婉儿舒出一口气来,说。
“还算入眼吧。景致至简,则见清幽。浓墨重彩,反为恶俗。咱俩少女时期就一致认同的,岂能忘忽!”李令月说。
上官婉儿道:“山水清音,乃是人生最高向往。奈何皇城宫城之中,多为矫饰造作之景。到得公主新园,返璞归真,实属难得。”
李令月会心一笑,“右侧园子,尤其朴素,和你的‘逸洛园’多有相似。”
上官婉儿说不妨去走一走。
李令月忽然有点隐隐的兴奋,说还有珍藏着的极品葡萄酒,“走。淳朴草树,适宜好酒。我们也来‘露天聚饮’一番可好?”
上官婉儿立即表示同意。
李令月命仆夫侍女去安置坐席和美酒,然后勾着婉儿的手腕,有说有笑,转悠着走过去:“无需匆忙,我们绕一阵路,他们就预备好了。”
恰在此时,一个浓眉大眼的侍女匆匆奔过来,俯身道:“公主,小郎君醒了一会儿,见不到您,一直哭闹。奴婢等哄不住,实在无计可施。”话罢,又侧身向上官婉儿行礼。
上官婉儿赶紧说:“公主您快去看看小郎君要紧,不必分心招待我,我随意走走好了,一会儿回来饮酒。”
主仆急步而去,上官婉儿自己朝靠近洛水的方向走动。
春末夏初时日,很多晚季植物尚在开花。红红黄黄,偶尔还有一缕一缕不同的幽香飘拂过来。
在树林草地流连走动,忽而听得有轻悠悠的笛声从北边传来。
上官婉儿精通诗赋,对于音律,有点缺少感觉。但吹笛之人技艺高超,即使一窍不通的布衣白丁也会被感染,撩动。
吹笛之人并没有刻意炫技,只在自然而然地吹奏,已引得林中许多鸟儿、虫儿共鸣。
上官婉儿的听觉感触更是奇特,竟然觉得一片朦朦胧胧的胭脂之色没来由地罩着了自己。
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引着上官婉儿的脚步,不知不觉朝笛声缭绕的方向靠近了。
看到了一片樱桃林。樱桃的树棵不算高大,但是果实将熟,枝叶茂盛而又沉重。
上官婉儿站在浓荫中,伸出手将遮住视线的枝条轻轻拂开,看到了一名约莫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白衣清秀,萧疏若神。
不看则已,一看之下,目光仿佛被钩住了似的,无法移开。
“玉树临风” ,上官婉儿忽然想起这个词语。
她找不到别的赞誉,只觉得眉眼触及了不远不近之处的男神,眼前的樱桃,林间的繁花,忽就变得黯然失色了。
笛声慢慢住了,男子缓缓收起玉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