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历史的长河中,即使个人对待君王忠心耿耿,对待下属赏罚分明,对待国家鞠躬尽瘁;但是终究不敌反对集团的仇视。
在国家繁荣,社会稳定的大是大非这一问题面前,自己的荣辱得失,甚至是身家性命都不值一提,清朝名将岳钟琪就是这不幸中的一员。
岳钟琪是清朝著名的封疆大吏,是“汉人中拜大将军,满洲士兵隶麾下受节制”的唯一一人。
他的名字贯穿康熙、雍正、乾隆三朝,在钱议吉所著的《碑传集》卷第一百六十五中对岳钟琪有着这样的评价:历事三朝,威著海内。
岳钟琪
穷巷遽谷之民,贩竖妇人孺子之微,无不知有岳将军。所以岳钟琪的影响可谓是遍布寰宇,功绩更是四海皆知。
但却被雍正以“屡失机宜,军务废弛”的原因判处斩监侯(斩是判处的死刑刑罚,监是监禁,侯是等候,斩监侯就是类似现在的刑法中的死刑缓期执行)。
投入大狱,直到乾隆继位后重新启用,再一次创建大功。
这其中的缘由是否真的是圣旨所说,岳钟琪贻误战机,不管军政呢?可以好好分析一番。
岳钟琪雕像
崛起之路
岳钟琪生于康熙二十五年,即公元1686年,少年时期,岳钟琪受家风的影响之下,熟读兵书。
岳钟琪的曾孙岳炯写著的《岳襄勤公行略》中形象生动的描写岳钟琪儿时的情景:儿时嬉戏,好布石作方圆阵,经史之外,说剑论兵……靡不精肄。这为其成长为一个优秀的军事将领奠定了基础。
青年时期,因为捐纳的制度,开始了军旅生涯。
在康熙五十八年,岳钟琪跟随定西将军葛尔弼征讨理塘喇嘛,使他在西北战场崭露头角。
岳钟琪剧照
在清朝入藏过程中,因为蒙古兵未能如期抵达既定位置,大将军命各部原地待命,这时岳钟琪秘密对葛尔弼说到“现在粮草只够支撑半月,若等到大军全部抵达,到时军粮吃尽,会落入进退维谷的地步。
不如在西藏各地公布头目,说强者为王,先行招抚,作为缓兵之计,在调各处的蕃兵前来进剿,则胜算可握。葛尔弼采用了岳钟琪的计策,接着岳钟琪捷足先登,渡江抵藏,西藏得以平定。
岳钟琪随后在平叛罗卜藏丹津,征伐青海的大小战役中屡次获得战功,升迁为川陕总督。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世人不可能一辈子都是一帆风顺,灾难不期然降临到岳钟琪的头上。那是雍正继位后的第十年,西北战场的导火索引到了岳钟琪的身上。
雍正
罪名由来
这年的正月,朔风格外凌厉,对岳钟琪而言必是刻骨铭心的一年。
驻防镜儿泉的副将马顺派遣士兵远出巡视哨所,突然遇到敌人,伤亡二人,失踪一人。岳钟琪以马顺不遵从军令,上报朝廷,参了马顺一本。
雍正大发雷霆,怒斥岳钟琪是如何防范外敌,又是如何管理士兵的?将岳钟琪和副将马顺一同交给监察部门,事后岳钟琪并未受到严厉打击而是稍加惩戒,以平众怒。
要不叫做祸不单行呢?不久在哈密战役中,又出了一件大事,这件大事成为压死岳钟琪这个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雍正剧照
西北的准噶尔部率领三千多人进扰哈密城,岳钟琪命令记成斌带领五千士卒,连夜追击,又命令石云倬疾驰赶赴无可可岭,在梯子泉截断敌人的归路,配合记成斌将准噶尔的三千人一网打尽。
实话实说,这样的军事部署没什么大问题,虽然不是奇思妙想的一招,但也是正常操作。
可战术构想精妙无比,却也敌不过现实的骨感来的令人猝不及防。
坏就坏在石云倬这个点,石云倬不知道是何原因,晚出发了一天,准噶尔的三千人从纳库山逃走了,岳钟琪只得褫夺石云倬的官职,逮赴京城治罪,岳钟琪也受此波及,身获重罪。
准噶尔部
满汉矛盾的牺牲品
表面上看岳钟琪获罪是因为军事上的失职,可细看则发现军事上的错误根本不足以达到斩监侯的地步。
哈密之战,岳钟琪对整个战役的部署是相当得当且合理,部将石云倬的失职纵敌,岳钟琪的确有责任,但绝不构成死罪。
而且哈密之战只能算个小战役,后果并不严重,为什么雍正会下达如此严厉的圣旨呢?
其实这是在雍正在位期间,社会上的满汉民族矛盾已经蔓延到朝堂之上,促使雍正不得不以岳钟琪之案作为满族八旗子弟及其勋贵对汉族打压的一个出气口。
雍正剧照
先从岳钟琪获罪的经过来一窥究竟。岳钟琪并不是一撸到底,立即入狱。入京论罪查明有着相当长的过程。
雍正十年的三月,大学士一干人等先是率先发难。奏折写道:岳钟琪玩忽纵敌,奏报不实,深负圣恩,请将岳钟琪严加议处。
四月,在《清世宗实录》中记载着兵部议覆大学士鄂尔泰等奏折:贼夷以五六千人,从无可可岭入我卡伦,侵犯哈密。
岳钟琪茫然不知,令贼劫掠牲畜,从塔库纳库,缓骑遁归,岳钟琪智不能料敌于平时,勇不能歼贼于临事,律律军法,应削去公爵,并革去官保世职,暨总督职衔,护大将军印务,以图后效。
鄂尔泰
鄂尔泰是满清贵族的代表人物,他的发言对雍正有着极其重要的分量,雍正不能无视鄂尔泰等人的述求,于是对岳钟琪革去公爵,但仍然保留职务,并未夺取实际权力。
可是鄂尔泰等人非但没有罢手,反而联合西路副将军张广泗再度弹劾岳钟琪,说岳钟琪调度兵马,筹运粮饷以及统御将士,多有乖方之举。
这条奏折对岳钟琪是致命一击,张广泗暗示雍正岳钟琪有谋反的嫌疑。
在任何一个朝代,谋反毋庸置疑是可以诛九族的死罪,一旦坐实,神仙难救。而且在岳钟琪得到川陕总督的职位后,对岳钟琪的诘难就络绎不绝的摆在雍正的案头。
鄂尔泰画像
在雍正五年六月,士人卢宗汉在成都街头上大叫“岳公爷带川陕兵丁造反“,后经四川提督黄廷桂等审问,查明卢宗汉是精神病患者,处死了事。
可岳钟琪与中央朝廷的不和却在民间广为流传。那么岳钟琪是否真的动过谋反的念头呢?
根据岳钟琪后来在曾静投书案的处理来看,应该只是流言蜚语。
曾静初为秀才,后放弃入世,教授学生为生,他根据社会上的看法和自己的理解,相信岳钟琪能够实现他的政治目标,因为岳钟琪是岳飞的子孙,有着血缘上的加持,能够恢复汉人江山。
岳钟琪剧照
便派遣门人张熙带者亲笔书信和《生员应诏书》赴陕策动岳钟琪造反。可是岳钟琪并没有接受曾静的请求,而是找来满人西琳一同审问张熙,还上报给雍正,雍正为此还夸奖过岳钟琪的忠诚不二,但同时雍正的心中也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因为张广泗的奏折,雍正这时已经不去管岳钟琪在军事上的失职,而是直接将他撤职,调回京师。
十月,雍正再度下旨,历数了岳钟琪的罪过,不外乎就是军事失职,办事疏忽,且赏罚不明,不恤士卒,刚愎自用。
但是绝口不提和谋反相关字词,只是要求兵部将岳钟琪监禁,鄂尔泰等人继续穷追猛打,向雍正施压要处死岳钟琪,雍正不得已下令判处斩监侯。
雍正剧照
岳钟琪之案的发生,正是清朝前期满汉斗争在政治舞台上的真实写照。《清史稿·岳钟琪传》就有过精彩的论述:钟琪督三省天下劲兵处,疑忌众。
其中川陕总督的职位更是朝堂上的肥缺,在此之前只有旗人专任,从没有汉人担任过这一职务。
并且岳钟琪和鄂尔泰的矛盾也是由来已久,在鄂尔泰为云贵总督的时候,同岳钟琪一起奉命共同办理四川乌蒙土司滋扰云南事件,因为二人脾气秉性的差异,鄂尔泰就曾上书流露出不快情绪。
可惜的是雍正并未放在心上,而是敷衍了事。
雍正
还有一件轶事也可说明满汉民族矛盾这一问题。
岳钟琪入朝时,记成斌命副参领满人查廪带领万人去放牧马群,查廪却只派五十人去执行任务,带着其他人在三谷间开启了露天派对。然后造成夷人入地,马匹被劫的后果。
记成斌本想处死查廪,岳钟琪知道后,惊讶道:君今族也,满人为国旧人,党类甚众,吾乃汉臣,岂可与人相抗。
于是便亲自给查廪解绑。
岳钟琪剧照
结语
其实雍正并不是非要置岳钟琪于死地,相反他非常信任岳钟琪的为人,只是雍正也拗不过贵族子弟的一再逼宫,因为这关系到帝国稳定的根本,为了朝局不再陷入动荡,雍正不得不对八旗子弟做出让步。
不过岳钟琪还是幸运的,在监狱中熬了四年,等乾隆继位后,便将岳钟琪重新启用,在金川平叛中又立新功,死后被赐予祭葬,谥号为“襄勤”,终年六十九岁。
参考文献
《曾静投书案》 南开学报 冯尔康
《岳钟琪生平疏论》 民族历史研究 武沐
《清史稿》 主编赵尔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