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就是要限制曾国藩。
在攻陷天京后,满汉集团内部就开始了极为激烈的争夺兵权的斗争,湘军集团拥有巨大军政实权,几乎与朝廷形成对峙,因而一度出现紧张的局面,而且积累已久的其他内外矛盾,这时也一并爆发出来。
作为湘军首领,战功高、军权大、地盘广的曾国藩自然成为了众矢之的。尤其是以满洲贵族为主体的中央直接掌握的军队——八旗、绿营在太平军的打击下,早已基本瓦解,唯一可依赖的僧格林沁军,其质与量两个方面,又大大落后湘军。
这种力量对比的劣势,让慈禧和满洲贵族非常忌惮,特别对曾国藩兄弟二人,不能不产生戒备的心理。这样一来,曾国藩就面临着两种选择,要不赶快裁军,要不就反叛清政府取而代之。曾国藩既然不愿反抗和冒险,就不能不赶快裁军,以打消朝廷的猜忌心理。
事实上,富有政治经验的曾国藩,在攻下天京19天后,便奏请裁撤最让朝廷不放心的曾国荃军,紧接着又让其弟告病。到了同治五年,不仅曾国藩直辖军2万人裁撤殆尽,且左宗棠湘军及湖南、湖北、江西、四川等省湘军也大量裁撤,50多万湘军,除李鸿章淮军自成体系不计算外,留存的不过10万余人,而且这10万多人又是驻防各地必不可少的人数。
曾国藩此举,让慈禧的戒备与猜忌心理大为缓解,朝中言官对曾国藩以及湘军的集团的多方责难,也就烟消云散,一了百了了。
其次,抑制、利用、打击、分化、瓦解地方实力派集团。
朝廷既然无法收回在战争过程中失落到地方督抚的权力,又不愿意使自己处于软弱地位,因而就要利用自己至高无上的地位来抑制地方督抚,借以维持清王朝的统治,慈禧和满洲贵族们的主要措施便是利用与制造各种矛盾,运用驾驭之术,使地方督抚,特别是湘淮两大集团,相互制约,以达到分而治之的目的。
慈禧有意分化曾国藩和左宗棠的势力,我们都知道,左宗棠生性狂傲,自视甚高,长期以来对曾国藩在湘军集团中的领袖地位,心中不服气,不时的发起挑战。朝廷正是看到这层关系,一方面对曾国藩兄弟加以抑制,另一方面,又不断对左宗棠加以利用。在使曾国藩的亲信纷纷落职的同时,又将左宗棠及其亲信安置到曾氏亲信原来的位置上,从而达到分而治之的目的。
李鸿章及其淮军集团本是曾国藩一手提拔而成,但李鸿章自成山头后便对恩师曾国藩阳奉阴违。正是基于这层关系,慈禧设下抑湘扬淮的策略,利用李鸿章打击曾国藩与其他湘军将领。从同治八年到十三年的总督任命中便可充分体现出这一点。
这六年当中,两江、陕甘和云贵三总督,分别为湘军集团曾国藩、左宗棠、刘岳昭等人出任,而直隶总督除了曾国藩有一年多担任总督外,和湖广一起则归李瀚章、李鸿章兄弟,而在同治三年时,湘军已有六位总督,淮军集团中则无一人。
朝廷这样安排自有深意,让李氏兄弟担任总督,不仅是以罕见的殊荣笼络之,而且还有平衡湘淮两集团的一面,更何况李鸿章在同治十三年又升至文华殿大学士,而此时的曾国藩还只是等级稍次的武英殿大学士。
不仅如此,清廷还重用李鸿章为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让其参加中枢大政,这样抑湘扬淮,除了李鸿章本人长袖善舞外,更主要的是淮军集团为后起之秀,资历声望,军政实力都还远不如湘军,让其处于有利地位,就可以起到平衡作用。
最后,朝廷还利用朝中清流从舆论中制约地方实力派。
所谓的清流只是朝中的言官、御史,他们不论对错言者无罪,这些清流官员风闻奏事,形成一股强大的舆论力量,一旦湘军集团受到舆论的贬损,便会在政治上陷于被动,重者丢官,轻者降调,最低也会影响自己的前程。
经过慈禧太后的努力调整,中央政府的权势的确有所回升,地方督抚的任免大权依然掌握在中央政府手中,地方督抚也还不敢公然与中央对抗,但这并不能,也不可能改变清廷大权旁落的这一事实。大清朝的国家权力,仍然在不断地向地方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