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中国古代的每个皇帝都有宫闱秘闻,而这些事情往往会成为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并在民间广为流传。甚至不少宫闱秘闻被写入了史书之中,成为后代学者们研究的重点方向。南朝刘宋的宋明帝刘彧便有着各种宫闱秘闻,其中不能生育的说法在历史上流传很广,被收入到了《宋书》之中。后来的《南史》和《资治通鉴》也采纳了上面的说法,使刘彧皇位的传承在后世学者中众说纷纭。可让人感到不解的是,在史书记载上刘彧却有着十一个儿子,这便与《宋书》的说法相矛盾,因而在历史学中存在较大争议性。
历朝历代都有学者在探究刘彧无生育能力的事情是不是真的,他传承皇位的两个儿子刘昱和刘准是不是亲生的,可至今仍旧没有明确答案。这个事情最早的记录是在《宋书》上面,这也被被包括司马光在内的史学家们认可的说法。这个说法认为刘彧是没有生育能力的,他的是十一个儿子都是从大臣和宗王家抱养的。据说刘彧喜欢将自己宠爱的小妾或嫔妃送给大臣和宗王,等她们怀孕后再接回宫中,也会把宗王家其他怀孕的姬妾纳入自己的后宫。等这些来自大臣和宗王家的女人们生下孩子后,刘彧便将其立为皇子,作为自己的继承人。
为了证实这个情况的存在,史料中举了两个例子。第一个是刘彧的长子刘昱,也就是后来的宋后废帝。据说刘昱的母亲陈妙登曾被刘彧赠送给宠臣李道儿当侍妾,后来被接回宫中生下了刘昱。因此史书上怀疑刘昱的生父是李道儿,据说民间也称其为李氏子。在很多稗官野史的谣传中,刘昱出宫在民间胡作非为时,都是自称李将军或李统。第二个是刘彧的第三个儿子刘准,也就是后来的宋顺帝。史书上说刘彧嫌弃刘昱是外人的血统,便让自己的姬妾陈法容与弟弟桂阳王刘休范发生关系,生下了第三个儿子刘准。
有了这两个例子作为证据,很多史书都采纳刘彧没有生育能力的说法,在历史上留下了各种各样的谣传故事。可是细细解析这些史料,却发现史料中是存在很大漏洞的。首先,这种场景在《宋书》中不是第一次,《宋书》在描写宋前废帝刘子业时也有这种套路。据说刘子业把廷尉刘蒙的妾室接入宫中待产,后来这个女人生下个儿子,刘子业就把他立为皇子,并且大赦天下。这种套路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刘宋的史料中,这就非常让人怀疑是否有杜撰的成分。毕竟皇子的血统在古代王朝是非常慎重的事情,怎么会一再发生呢?
第二,《宋书》虽然被列入二十四史中,但在史学界的名声非常不好。《宋书》的作者沈约受到后世史家的广泛批评,认为他杜撰史料,故意在史书上抹黑刘宋王朝。在他写下的史料中,除了上述关于皇子出生史料外,还有不少关于皇帝乱伦的,其中最为主要的是宋孝武帝刘骏和宋前废帝刘子业父子。而这些史料并没有其他史书所佐证,都是民间道听途说的,成立的可能性不高。再加上沈约和刘骏、刘子业父子有着杀父之仇的私怨,所以很多史学家认为他故意子啊《宋书》中抹黑刘宋,借此赢得南齐朝廷的好感。
第三,《宋书》是在南朝南齐时代编著的史书,而南齐正是取代刘宋统治南方的王朝。南齐的开国皇帝萧道先是废杀刘昱拥立刘准称帝,然后又逼迫刘准禅让皇位,这才建立了南齐王朝。作为连续废杀两位皇帝的受益者,萧道成自然需要在登基称帝方面具有合法性。《宋书》的作者沈约为了迎合南齐的政治立场,在史书中污蔑刘宋,以此来为萧道成争取合法等级的理由,可能性是非常大的。正是有鉴于上述三个理由,很多学者也不认可《宋书》描述的关于刘彧没有生育能力的说法,在各种史学著作中予以驳斥。
从各方面的史料综合来看,上述三个理由成立的可能性更大,而刘昱和刘准的例子被杜撰的可能性也很大。虽然刘彧大杀宗王势力,使得刘宋皇室的继承体系被破坏殆尽,但是皇子作为皇帝的后代,在皇室管理中是不可或缺的。让大臣的孩子当皇子,甚至以皇太子的地位登基,这显然是非常荒唐的事情。假设刘彧真的没有生育能力,刘昱真的是李道儿的儿子,刘准真的是刘休范的儿子。站在血统论的角度,刘彧也应该立刘准为皇太子,而不是选择外部血统的刘昱。但事实上刘彧选择的却是刘昱,这种非常不符合常理的操作,是完全无法成立的。
有的人说刘彧的儿子中很多都是宗王小妾所生,实际上这明显是歪曲事实的说法。刘彧晚年大杀宗王势力后,把自己的儿子过继给宗王家族,继承他们的势力,是为了更好地控制国家局势,为刘昱免除后顾之忧。如果这些继承宗王势力的儿子是宗王小妾所生,刘彧岂不是自找麻烦,为刘昱埋下祸根。这些宗王的儿子们长大后不会为父报仇,掀起新一轮的叛乱么?从刘彧猜忌宗王势力的出发点看,他也不会做下这种糊涂事。如果这些儿子真的来自于各个宗王的小妾,那刘彧早就将他们斩草除根了,还容得他们继承宗王势力?
《宋书》的作者沈约出自于吴兴沈氏,他的父亲沈璞是宋文帝刘义隆末年的淮南太守。当时皇太子刘劭弑父称帝,引发了全国各地刘宋宗王势力的反扑。刘劭的弟弟刘骏从江州起兵攻打建康,最终攻破城池顺利登上皇位,这便是宋孝武帝。刘骏登基后大力追剿依附于刘劭的势力,其中淮南太守沈璞便因此而获罪被杀。当时沈约年纪小,偷偷跑掉了,直到后来刘宋大赦天下,他才回到家乡。由于这个杀父之仇,沈约在史书上写了大量刘骏父子的黑材料,各种污言秽语遍布整部史书。后世史学家对他这种公报私仇的行为大力抨击,所以《宋书》在历史上名声不好,很多史料都不被认可。
沈约既然能够为了私仇而抹黑刘骏和刘子业父子,自然可以为了迎合南齐朝廷而抹黑刘彧。如果刘彧被认为没有生育能力,那刘昱和刘准则不具备合法继承皇帝的资格。如此一来,萧道成废杀刘昱和刘准就不是弑君的操作,而是维护刘彧法统的操作。萧道成是刘彧临终前任命的大臣之一,虽然不是顾命大臣,但却是主管禁军的卫尉,并被授予了参与朝政机要的权力。站在这个角度,沈约把萧道成篡位粉饰成合法的,这便使南齐替代刘宋的政权更迭具备了合法的政治性。从这个角度看,沈约在政治利益上是有充分理由的。
综上所述,刘彧没有生育能力的说法大概率是不存在的,很可能是沈约为了迎合南齐朝廷而编造的谎言。南齐朝廷为了自己的政治利益支持了这种谎言,使得谎言在历史上流传,被后世部分历史学家们所采纳。可是从刘宋所处的历史环境来看,这种说法是明显站不住脚的,《宋书》中给出的证据也是漏洞百出。只要读史书的人仔细分析研判,自然能找到漏洞所在。后世的很多学者对此表示出争议的态度,也是因为这些漏洞导致事实不可成立。当然也有部分学者因为各种利益纠葛表示支持,这其实已经丧失了作为历史学者该有的公正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