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景帝刘启之子刘胜,一生“勤勉”,先后诞下120多个子嗣,你要是成为他的妃嫔,不是在生娃,就是在生娃的路上,真真是“苦不堪言”。按其50多岁亡故算,平均每年有两到三个婴孩诞下。
按理,你生下那么多儿子,优秀的人才应该不少吧?不然,青史留名的也就两人而已:一是儿子刘贞,其于“元狩元年(前122年)封涿县陆城亭候”。而他之所以能青史留名,也不是因为他取得了多么优异的政绩,而是他的后代中出了一位皇帝——汉昭烈帝刘备而已。刘备上溯家谱,遂将自己的这个“祖宗”给“挖”了出来;二便是本文主人公刘屈氂。
或许,有朋友好奇,为何刘胜的子嗣都那么不“中用”呢?
常言道:“有其父必有其子!”你看看他父亲是个什么德行,大约就明白了。刘胜其人,“乐酒好内”,就是整天喝酒睡女人,按他自己的话讲:“咱这当诸候王的,每天要做的,无非是听听音乐泡泡妞罢了(王者当日听音乐,御声色)。”
刘胜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以致于连他兄弟都看不下去了,批评道:“中山王但奢淫,不佐天子拊循百姓,何以称藩臣!”
说到这里,可能有很多朋友看不惯刘胜德行了,但其实还好,刘胜“乐酒好内”都在正常限度之内,没做过什么违法之事,相较于其他一些乱搞的诸候王(比如乱杀人的、与姑姑姐姐妹妹乱沦的、做人兽实验的),强得不知有多少。
或是因为这个原因,刘胜得以善终,“四十三年薨”。
说完刘胜,咱们来聊聊刘屈氂。
刘屈氂并非刘胜长子,其长子是刘昌——至于屈氂是刘胜几子,现已无史可查了。刘屈氂后来做到了涿郡太守的位置上
汉制,“太守”为一郡之最高长官,除治民、进贤、决讼、检奸外,还可以自行任免所属掾史,“秩二千石”。可见,刘屈氂能做到这个位置上,还是有些能力的。
光做太守,或许已经足够,怎奈皇帝还要抬举他呢?
征和二年春(前91年),武帝刘彻下诏:
“其以涿郡太守屈氂为左丞相,分丞相长史为两府,以待天下之选。夫亲亲任贤,周唐之道也。以澎户二千二百封左丞相为澎候。”
那么刘屈氂有能力胜任丞相之职么?
单从这个诏书就能看出端倪——武帝任命刘屈氂为丞相,却又不放心,分解了丞相的部分职权,“分丞相长史为两府,以待天下之选”。如果刘屈氂能胜任此职,又何必要分其权呢?又何必说什么“以待天下之选”呢?这分明就是刘彻对于刘屈氂个人能力的不自信。
另一方面,刘彻又安慰刘屈氂,说你别想太多,这算是“亲亲任贤”,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遂又封他为“澎候”。
一份有些自相矛盾的诏书,就这么落在了刘屈氂头上,以后怎样,就要看他的表现了。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武帝不自信,又何必任命刘屈氂呢?换个人不行吗?
还真不行!刘彻打眼一扫,此时的朝堂之上已无丞相的适合人选,其前的12位丞相,已经被他逼地死得死,亡得亡,又不能没有丞相,便只好拉刘屈氂来充数了。
由此可见,时局却对于刘屈氂却有不利之处,这也跟“前任”丞相公孙贺,有着莫大关联。
公孙贺“字子叔,北地义渠人也,少为骑士,从军数有功。”刘彻为太子时,公孙贺便是他的“舍人”;待其嗣位登基,公孙贺也随“迁至太仆”。当然,这些都是“小角色”,而他之所以“有宠”以致于担任丞相之职,全是其夫人——皇后卫子夫的亲姐所赐。这么算的话,公孙贺就是刘彻的连襟了。
公孙贺一生谨慎,没出过什么差错,本来可以在丞相之位上安然退休的,孰料,他家里出了个“败家子”——长子公孙敬声,将这一切狠狠打碎。
公孙敬声在父亲即位丞相后接班当了“太仆”,位列公卿,再加上自己贵为“皇后姊子”,便有点飘飘然,有点狂了,“骄奢不奉法”,竟然擅自动用禁军北军军钱“千九百万,发觉,下狱。”
眼见儿子坐牢,不日正法,公孙贺焦急万分,可光急有什么用?得想法施救啊!怎么救?自己弥补亏空吗?近两千万的军钱,自己哪有?得另外想辙。其时刘彻缉捕阳陵大盗朱安世而“不能得,求之急”——刘彻着急抓朱安世干吗?原来这小子竟趁夜深偷偷潜进了皇宫!至于做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你说刘彻能受得了?
于是公孙贺便请求刘彻,希望由自己来捕获朱安世,以便给儿子赎罪。一者丞相有求,二者两人又有这层关系,刘彻便给了公孙贺台阶下,“允之”。
不久,公孙贺果然将朱安世抓获归案。
谁成想,朱安世听说丞相是为“赎子”而费劲心机抓自己后,大笑道:“丞相祸及宗矣。南山之竹不足受我辞,斜谷之木不足为我械。”
接下来,朱安世便告发了丞相一家,“告敬声与阳石公主私通,及使人巫祠诅上,且上甘泉当驰道埋偶人,祝诅有恶言。”
公孙贺是朝廷命官,你说他巫蛊皇帝?没有证据怎么行?于是有司一查,果然如朱安世所言,遂将公孙贺一家诛杀。
这便是武帝晚年巫蛊之祸的发端,而公孙贺一死,刘屈氂接班成了丞相。
刘屈氂就任时,这一桩巫蛊之祸尚未审完。很快,新一桩大案又接踵而至——“直指锦衣绣者”江充,假借巫蛊再起事端,其目标直指太子刘据,竟逼“反”了他!
太子使舍人无且持节夜入未央宫殿长秋门,因长御倚华具白太后,发中厩车载射士,出武库兵,发长乐宫卫卒。长安扰乱,言太子反——《资治通鉴汉纪十四》
当时,刘彻未在长安,而是北上甘泉宫(长安城北75公里处)休养,于是守卫长安的重任便落到了以刘屈氂为首的一帮汉室大臣手里。
怎么办?是守卫长安跟乱军对着干,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刘屈氂选择了后者——“闻变,挺身逃,亡其印授,使长史乘疾置以闻。”
接到“长史”报告后,刘彻便问:“丞相做什么呢?”显然,在武帝看来,这个事儿刘屈氂应该极速处置。
“丞相保守了秘密,未敢发兵!”
“事情都到这种程度了,还有什么好保密的!唉~,丞相不行啊,无有周公之风。你看人家周公不是把自己兄弟管、蔡都给诛杀了么?”
接下来,武帝安排平叛事宜,“乃赐丞相玺书曰”:“捕斩反者,自有赏罚。以牛马为橹,毋接短兵,多杀伤士众!坚闭城门,毋令反者得出!”
大臣不行,累死皇帝。你看武帝给刘屈氂交待的这些事情有多细。
有了皇帝的号令,刘屈氂有了主心骨,遂领兵与刘据在长安城中作战——“合战五日,死者数万人,血流入沟中”。最终,刘据兵败,“南奔覆盎城门”,妄图从这里逃脱。
当时负责守卫南门的是一个叫“田仁”的“司直”。田仁一琢磨,刘据毕竟是刘彻的亲骨肉,“打断骨头连着筋”。我要是把他逼急了,甚至逼死了,将来武帝反应过来,还不得治我的罪?于是心下一软,竟放跑了刘据,“太子由是得出亡”。
刘屈氂赶到以后,批评田仁,说你怎么能放走太子呢?“欲斩之!”万幸,御史大夫暴胜之站出来给田仁求情:“司直,吏二千石,当先请,奈何擅斩之。”
按理,事急从权,你该斩就得斩,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国法律规呢?可刘屈氂却被说动了,心一软,放过了田仁。后来刘彻听说后,大怒,没责备刘屈氂,反倒把暴胜之给关了起来,说你怎么敢劝丞相不斩田仁呢?最终,暴田二人被一同诛杀。细想下来,暴胜之还不如不劝,多这一句嘴干吗呢?
数月后,太子刘据殒命,算是终结了此次巫蛊之祸。
不过,奇怪的是,是乱中刘屈氂表现不佳,刘彻却并未致罪,这又是为何呢?
正如笔者如上之言,刘屈氂不行,能力不足,武帝对此心中有数,便不对其抱太大希望了;二来,若是处理了刘屈氂,谁还愿意当他的丞相呢?此时朝中依旧无人;三者武帝以为,刘屈氂虽有过错,但也不能全怪他,就比如说他从长安逃离,换成别人也不一定就不逃。毕竟,谁也没遭遇过如此大事。
如此一想,大家便知,武帝是给他留了体面的。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不怕别人祸害,就怕自己没有自知之明,而刘屈氂就犯了这个忌讳。
公元前90年,贰师将军李广利奉命北征匈奴,丞相刘屈氂专程给他饯行。
李广利之所以能当上这个“贰师将军”,皆赖其妹、武帝宠妃李夫人所赐——这跟武帝当年启用卫子夫之弟卫青的套路一模一样。只要是自己的宠妃,武帝就一定要把他的亲人送往前线。成功了,是为国立威;失败了,则血染沙场,外戚势力遭到削弱,真真是“一举两得”啊!
而刘屈氂之所以要给李广利饯行,皆缘于姻亲,原来李广利之女许与了刘屈氂之子为妻。
席间,李广利对刘屈氂讲:“愿君候早点请立昌邑王刘髆(李夫人子、武帝五子)为太子;他要是被立为太子,您以后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对此,刘屈氂自然没有反对的理由,遂“许诺”。
可令刘屈氂没想到的是,他倒霉就倒霉在这次对话上。
不久后,有个叫“郭穰”的内者令告“丞相夫人祝诅上及贰师共祷祠,欲令昌邑王为帝”。
有司一查,“按验,罪至大逆不道”。
现在,轮到你刘屈氂遭遇这巫蛊之祸了。
对此,刘彻忍无可忍,他之前就因此而死了一个儿子,你现在又搞巫蛊?于是这一次,刘彻不再轻饶:
六月,诏载屈氂厨车以徇,要斩东市,妻子枭首华阳街——《资治通鉴汉纪十四》
得,刘屈氂就这么丢了性命……
那你说这个事能怪谁呢?一怪李广利,怪他的“大嘴巴”,啥也敢说。他要不说,可能啥事都没有,他这一讲,反倒是给两家惹来了祸端;二怪刘屈氂不懂“避嫌”。刘据刚死,风声正紧,你就应该有所收敛。还有他的夫人,又搞这巫蛊之事?实在是没有自知之明啊!须知道,伴君如伴虎啊!
大家,以为然否?
参考:《汉书》、《资治通鉴》(网图、侵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