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项令董宣：酷吏传中排名第一，连皇帝都敢硬怼

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大儒董仲舒提出：“君要臣死，臣不死为不忠”，以体现皇权的至高无上。此后，皇帝言出法随，多少将相名臣困于此言，明知皇帝说的不对，也不得不依旨照办。后世皇帝们也因此养成了一言九鼎的习惯，若是有人胆敢冒犯圣颜，等待自己的是什么，自不必说。

但凡事都有例外，东汉初期就有这么一个梗着脖子和皇帝争辩的县令——董宣。

01

执法严峻

董宣是陈留圉县（开封市杞县）人。起初受当朝大司徒侯霸征召出仕，逐渐升迁为北海国相国（大致相当于现在山东潍坊市的市长）。

他刚一到任，就征召当地的大姓宗族首领公孙丹为五官掾（负责春秋祭祀，也干其他杂务），来笼络地方势力，以便于管理。

公孙丹任职期间，新修宅第。那时的人们遇到比较大的事情，都会事先占卜以测吉凶，趋利避害。经过占卜，占卜师认为府内有邪祟，应该用一个新死之人来镇压。公孙丹竟然指使他的儿子出门随便杀了一个过路之人，将尸体放在自己家中，以此来抵挡灾祸。

“杀人者死”，连刘邦那个老流氓都知道在约法三章中标明，可见当时的豪族眼中不但没有法律，更没有基本的道德是非。

董宣得知此事后，立即逮捕了视人命如草芥的公孙丹父子，即刻斩杀。一时间百姓欢呼，但却实实在在的得罪了公孙家族这个地头蛇。

董宣一上任便先招揽公孙丹，可见这个家族在当地的势力。当听闻这个外来的官员竟敢为了一个普通人而杀死家族宗主，公孙家族的人肺都气炸了。立刻有三十多名家族壮汉挥舞着着兵器，来到他的府衙门口，叫嚣着要董宣给个说法。

因为公孙丹过去曾依附过王莽，董宣忧虑他的亲族们与贼寇相互勾结，况且他们聚众持械，包围官府，遂将他们全数关押，并指使手下文书水丘岑尽数杀之。

02

酷吏威名

当时东汉开国不久，法制虽然还算健全，但官员们都主要信奉儒家的“以德服人”。青州刺史认为他滥用刑罚、杀人过多，向汉光武帝告发他，并拷打水丘岑，董宣也被抓捕入狱。

入狱后的董宣并没有因为身陷囹圄而面有忧色，每天吟咏诗歌，该吃吃该喝喝。到受刑那天，属下官员拿着酒菜来给他送行。董宣声色严厉的说：“我平生未曾吃过别人的食物，况且是赴死之日！”说罢，登囚车而去。

当天有九人同时受刑，第二名便是他。汉光武帝派使者飞马前去赦免对他的刑罚，令他回到狱中，诘问他为何杀那么多无辜之人。董宣将事情经过据实告知，并说明水丘岑是受他的命令，罪过在自己而不在他，希望能以自己的死换水丘岑活命。

使者将董宣的话告知了汉光武帝，汉光武帝了解情况后，虽觉情有可原，但还是将他贬谪为宣怀县令，并下令青州刺史不得再追究水丘岑的罪过。水丘岑得以活命，后来官至司隶校尉。

自此，董宣的威名便传扬开来。

江夏郡有强盗夏喜等打家劫舍，扰乱地方。朝廷任命董宣为江夏太守前去治理。他一到任，就给夏喜写信道：“朝廷因为太守负责擒拿奸贼，所以让我来担任这个职位。今日我统兵在此蓄势待发。信到之日，还望你们能为自己的安全考虑考虑。”夏喜等人看到来信，久闻董宣威名，甚是忧惧，遂遣散手下乞降。

皇后阴丽华的亲族中有个人在江夏担任都尉，董宣不愿意和他过分亲密，怠慢了他，被罢免了官职。

03

强项令

后来汉光武帝特意征召他担任洛阳令。当时汉光武帝的姐姐湖阳公主家的奴仆，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杀人后，被公主藏匿在府中，官吏们都不敢进去抓捕。

有一天公主出行，让这个奴仆在车上随行侍奉。董宣得到消息后，便带人在公主车队必经之路夏门亭守株待兔。

等到公主车队一到，他便上前逼停车马，拿着刀在地上划着，高声罗列公主的过失，并呵斥那个奴仆，让他下车，当场将其格杀。

公主气急败坏，入宫向汉光武帝哭诉。汉光武帝大怒，立即召见董宣，要杀了他。董宣边磕头边请求，希望能容他一言再受死。汉光武帝问他还有什么要说，董宣答道：“陛下胸怀圣德，中兴汉室，却纵容一个奴隶当街杀人而不治其罪，以后还凭借什么来治理天下呢？臣不需要您下令，自杀便是。”说罢，用头去撞宫殿内的大柱子，顿时血流满面。

汉光武帝也知道董宣是为自己的江山着想，但姐姐的面子又不能不顾。遂令边上的小太监扶着他，让他给公主磕头认个错。董宣不从，汉光武帝就令小太监使劲按他的脑袋，结果董宣用两只手撑着地，硬是不肯低头。

公主对汉光武帝说：“你当初还是百姓之时，在家中藏匿逃犯和死囚，官府都不敢上门讨要。今日贵为天子，你的威望竟不能令一个县令顺服吗？”光武帝也没想到董宣是个认死理的老倔头，苦笑着说：“就是因为当了天子，才不能和当百姓时一样啊。”

不但不能惩罚，为表彰董宣严格执法不避亲贵，汉光武帝还特意敕命他为“强项令”（硬脖子的县令），放他出宫，并赐给他三十万钱。董宣将这些钱悉数分给了手下的官吏。自此，京城豪强，没有不怕他的。百姓们称他为“卧虎”。并作歌称颂：“董宣衙门前没人喊冤。”

04

两袖清风

董宣担任洛阳县令五年，七十四岁死于任上。皇帝下诏派遣使者参加他的葬礼，只见他的尸体被粗布盖着，妻子和儿子相对而哭。家中只有大麦数斛（古代计量单位）、没有任何装饰的破车一辆。

皇帝得知后，悲伤的说：“董宣的廉洁，他死了我才知道啊！”因为董宣曾做过二千石的大官，便赐给他艾绶（绿色的印绶，高官才能佩戴），用大夫的礼仪安葬他。还封他的儿子为郎中。

05

究其缘由

东汉开国之初，虽人心思定，但刚经大乱的汉朝大地上民风彪悍，豪侠任性之事屡见不鲜。正所谓侠以武乱境，儒以文乱法。无论民间氏族大姓还是朝堂上的开国功勋，皆有依仗势力，横行不法之徒。

汉光武帝一代雄主，自然知道法律没有了威信，有法不依的严重后果。但皇亲国戚、功勋权贵无不是和自己同甘共苦共同创业的患难之交，无论依照哪条法律，惩罚哪个人，他都会背上“飞鸟尽、良弓藏，狡兔尽、走狗烹”的骂名。

而酷吏的出现，正好解决他的尴尬。

酷吏们往往是通过打击权贵来体现法律的不可侵犯，他们的存在保障了法律的执行。（当然，此后的酷吏，如来俊臣之辈，另当别论）也正因为他们老是与权贵争锋，最后难免下场凄惨。

董宣在《后汉书酷吏传》中排第一位，得以善终，无疑是幸运的。一是因为当时国家需要，又恰巧碰到了相对仁厚的汉光武帝，如果是汉武帝，恐怕就得另当别论了。二是因为他本人的清廉刚直，胸中自有浩然正气，让他可以不畏权贵，不惧流言，专事威断，先行后闻。

而强项令的故事，更像是提前编排好的话剧，男一号董宣和男二号汉光武帝通过这出戏，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策划：鱼羊史记监制：鱼公子

撰文：细雨不归制作：吃硬盘吧、发达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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