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顺元年(公元934年)四月初一,后唐大将石敬瑭建议逃出京城的闵帝前去卫州,和卫州州长(刺史)王宏贽共商复兴大计。他替闵帝打前站,一路狂奔到卫州,先找到王宏贽询问对策:“自凤翔到陕州,沿途各镇诸侯全部投降了潞王,西征大军也已倒戈,陛下准备逃往邺都……我是国戚,如何才能保全自己?”
王宏贽和石敬瑭是贫贱之交,他对石敬瑭直言道:“天子为避兵燹之祸,离京出走,自古以来屡见不鲜。唐玄宗、唐德宗等圣明之君也在所不免。但过去的皇帝异地流亡,必有大将宰相随扈,携带有象征一国之君的重器法物,所以天下军民仍然尊奉他为最高领导人。陛下此次东来,有宰相、枢密使等大臣从驾吗,天子的銮驾可还齐备?”
石敬瑭回答说,两者俱无。
王宏贽继续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陛下匆匆离京,众叛亲离,朝中大臣一个都没跟来。所谓蛟龙失去云雨之势,又怎么谈得上复兴呢?京城近卫军、各镇戍兵全部倒向了潞王。您即使想勤王,恐怕也无力反转了。”
石敬瑭深觉有理,就去晋谒已安顿在馆驿中的闵帝,将王宏贽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闵帝。
伺候闵帝的沙守荣和奔洪进两人听了十分生气,沙守荣上前质问石敬瑭道:“陛下是先帝的爱子,您是先帝的爱婿,理因祸福与共。而今陛下同您共商兴复大业,您竟然摆出这样奇葩的理由,您这是要为反贼来算计皇帝吗?”他越说越激动,拔出佩刀冲向石敬瑭。石敬瑭的侍卫陈晖赶紧抽刀抵挡。奔洪进一看不妙,也加入战团,和沙守荣共斗陈晖。
石敬瑭的战区大营总管(都押衙)刘知远听见厮杀之声,率兵入卫,把闵帝的人马团团围住。沙守荣被当场格杀,奔洪进自刎而死。
石敬瑭认为沙守荣行刺,大抵出自闵帝授意。不再犹豫,抹下脸来,把闵帝的五十多名侍卫全部处死,将光杆司令闵帝交给王宏贽看管,自己进京朝见潞王去了。
四月四日,在京大臣接到太后懿旨:皇帝李从厚贬为鄂王,任命潞王李从珂为监国。四月六日,李从珂再升一级,在明宗李嗣源的灵柩前即位,是为后唐末帝。
因府库财物早先被闵帝赏赐一空,末帝为了犒赏拥戴自己的各部队,在整个河南府(首都行政区)内大肆搜刮民间财富,太后、太妃都捐出了自己的首饰服装,和预算赏金还是有很大差距。末帝不得已,又提前征收五个月的首都居民房产税,民间怨声载道,才勉强凑足二十万贯钱。
在凤翔“起义”的,如杨思权、尹晖等人各获赐两匹马,一头骆驼,七十贯钱;普通士兵每人二十贯钱;此后投效的每人十贯钱。
进军洛阳之时,士兵们认为新皇登极,必定会重加赏赐,如今理想与现实的落差实在太大。大家非常不满,军中流传“去却生菩萨,扶起一条铁”的怨言,意指赶走了性格温和的李从厚(小名菩萨奴,他曾许诺,平定凤翔李从珂之乱后每位士兵奖赏两百贯钱),拥立的却是悭吝无比的铁公鸡李从珂。
四月八日,末帝派遣王宏贽的儿子王峦到卫州毒死了闵帝李从厚,享年21岁。
王峦返回后,又奉命到后宫处死了闵帝的孔皇后和四个儿子。
八年前,明宗李嗣源(本名邈佶烈)以太祖李克用义子身份入继大统,前任庄宗李存勖的子嗣被屠戮殆尽;此次末帝李从珂(本名王二十三)以李嗣源继子身份登极,前任闵帝的子嗣也无噍类矣!
后唐还是那个后唐,只是悄然由一个沙陀政权变为了汉人王朝。
契丹往事番外篇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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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书目:欧阳修《新五代史》薛居正等《旧五代史》司马光等《资治通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