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和四川同根同源、血脉相连,但是如今的经济文化差异,却呈现一定的扩大之势,为什么会这样?
在经济文化领域,重庆是否需要同四川明确界限、形成差异?还是亦步亦趋,逐渐的被四川成都同化?
如何客观的、全面的解答上述问题,需要我们从川峡四路、区域变迁、移民历史、川渝博弈四个维度,详细的来解读。
一、川峡四路“四川”一词,最早来自“川峡四路”概念。
北宋咸平四年(1001年),将地处今四川盆地一带的川陕路分为益州路、梓州路、利州路和夔州路,合称为“川峡四路”。
益州路:治所益州(今四川成都),含今四川省成都市、雅安市、德阳市和绵阳市的安州区、北川县、江油市等地。
梓州路:治所梓州(今四川三台),含今四川省绵阳市的三台县、盐亭县;遂宁市;内江市;自贡市;宜宾市;南充市;广安市;泸州市;达州市的渠县、大竹县;重庆市合川区、潼南区、铜梁区、大足区、荣昌区、永川区和贵州省的六盘水市、毕节市以及云南省昭通市等区域。
利州路:治所兴元府(今陕西汉中),含今四川省绵阳市梓潼县、平武县;巴中市;广元市和陕西的汉中市等区域。
夔州路:宋元时代行政区划名称。宋代为一级政区;元代全国设置“行省”,改为四川行省的二级政区;明代“路名”改“府名”,夔州路遂改夔州府。夔州路置于北宋咸平四年(1001年),治所夔州(今重庆奉节),又名云安郡,置都督府,宁江军节度。
“川峡四路”总称“四川路”,简称“四川”。到元朝时,正式设置了“四川行省”,四川的名称由此固定下来。
由此可见,宋元明清四个时期的四川,实际上指的是川峡四路,涵盖了整个四川盆地以及周边的部分区域。
而如今的重庆管辖区域,主要包括夔州路、梓州路的部分区域,都是曾经川陕四路的一部分。
因此,说重庆文化是曾经川陕四路的一部分,或者说重庆文化是曾经四川行省的一部分,都是合情合理的。
二、区域变迁如今的四川省,经过打破重组和不断调整,不再是曾经的川峡四路。
除了益州路基本全部涵盖在内,梓州路、利州路、夔州路的相当大一部分都不在如今的四川省,而且新增甘孜州、阿坝州、凉山州、攀枝花等区域。
如今的重庆,同样经过打破重组和不断调整,也不再是曾经的渝州。
除了夔州路基本全部涵盖在内,梓州路也有部分加入新重庆,还有来自如今湖北、陕西、湖南、贵州在内的部分区域。
因此,如今的重庆和四川的区域组成,都经历过巨大的调整,不断的打破重组和交相融合,两地已经形成了一定的文化差异。
三、移民历史①湖广填四川
据《四川通志》:“蜀自汉唐以来,生齿颇繁,烟火相望。及明末兵燹之后,丁口稀若晨星。”据康熙二十四年人口统计,经过大规模战事的整个四川,仅余人口9万余人。
于是在清朝康熙年间,开展一次大规模的移民。移民来源地包括湖北、江西、福建、广西、贵州等十几个省份,移民总人口超过100万。
②重庆移民潮
重庆作为川东门户的地理交通优势,同坐拥广茂肥沃的天府平原的成都,在古代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相比处于明显劣势。但是在近代,重庆的地理交通优势凸现,重庆逐渐成为整个四川盆地外来移民的首选之地。
具体包括:
近代开埠后西方文化进入时的重庆移民;抗日战争时期重庆作为战时首都所形成的移民高潮;新中国建立时期西南服务团的迁徙、扎根;中国“大三线”建设中军工、科技向重庆地区的迁徙;“文化大革命”中知识青年大规模的向边疆、农村的转移;1997年三峡库区移民安置等等。
③文化差异
在湖广填四川中,原住民和新移民人口规模的巨大差异,带来对本土文化强有力的冲击,再加上四川本土文化由于地域阻隔、封闭保守,不同文化、民族等特色交相融合,最终导致四川原有本土文化的传承和发扬受到巨大的冲击。
再加上重庆在近代地理交通优势的凸现,特别是在抗日战争期间重庆作为陪都后,人口迎来爆炸式增长,重庆的人口组成越来越多元化,逐渐呈现重庆独特的巴渝文化、陪都文化、峡江流寓文化、山水交错下的码头文化等等。
重庆和四川的文化,都受到外来移民的巨大冲击,由于不同的地理、历史、经济等因素,逐渐形成了各自具有比较明显的文化差异。
四、川渝博弈①
巴蜀两地或者川渝两地,自古以来都是竞争大于合作,巴国和蜀国长达数百年的战争,巴郡和蜀郡长达数千年的纷争,一直都未停止。
蜀地,拥有四川盆地中大部分的肥沃土地,农业经济、商品经济都比较发达。但是在四面八方都有巨大山脉的阻隔,形成天然的屏障,导致经济文化比较封闭和保守,容易偏安一隅,产生西南地区的割据政权。
巴地,是西部重要的门户枢纽,有着内陆最大的贸易港口。在古代由于山水交错、地形崎岖,农业经济、商品经济均不发达,巴地在巴蜀几千年的纷争中,长期处于劣势。不满足于自然条件的巴渝人,从小吃苦耐劳,艰苦朴素,更加具有开创豪迈的特点。
②
重庆由于地理交通优势的崛起,在西部最早开埠通商口岸,在20世纪初期就成为西部最发达的城市。
在抗日战争时期达到顶峰,成为抗战陪都、全国的政治经济文化等中心、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指挥中心之一。
在建国初期,重庆成为统管整个西南大区的直辖市,仍然是西南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等中心。
特别是在文化上,独特的历史、地理、人文等特色,形成了重庆独特的陪都文化、工业文化、码头文化、峡江流寓文化等等,产生了重庆麻辣火锅、重庆鸳鸯火锅、重庆江湖菜等地方特色。
③
成都在近现代的相对衰落,面对重庆的强势崛起,成都不甘心如此。
重庆长期受制于省府的影响,要知道西南地区的经济、政治、文化、交通、科研等领域的区域机构,几乎全都位于成都,而且高层核心相当大一部分都是四川籍或成都籍,这些区域机构间接的由省府长期把持,服从于省府的需求,重庆毫无话语权。
这导致重庆长期处在省府的阴影之下,文化特色严重的被低估和弱化,重庆的地方文化保护工作面临巨大的挑战。
以“小龙坎火锅”为例的成都火锅,抢注重庆地名注册火锅招牌,还有数不尽的四川地方餐饮公司和食品公司,打着“川渝风味”、“重庆风味”、“老重庆”、“重庆特色”、“重庆特产”等名义,大量制造销售和重庆有关的产品和服务。
如果这些产品和服务质量过硬,这些四川企业能够借助“重庆”招牌谋取利益,间接的提高重庆特色的影响力。
但是,这些四川企业难以真正掌握重庆特色的秘方和工艺,很难做到跟重庆一样的质量过硬,不然产地不在重庆的这些四川企业的产品,竞争力不如重庆产,很难盈利发展。
所以说,相当大一部分四川企业只能借助“重庆招牌”,靠低价优势粗制滥造,制造销售不如重庆本地的产品和服务。不仅谋取不合理的利益,而且破坏“重庆”这个招牌,弱化重庆的文化特色。
五、总结思考①
以重庆为代表的巴国文化,同以四川成都为代表的蜀国文化,经历过一千多年的竞争博弈,也经历过一千年左右的融合发展。
但是地理、自然、历史等因素决定了,两地文化的差异不可能彻底消除,两地都保持着各自独特的文化特色。
四川成都文化特色,一半高贵一半休闲,一半清淡一半温和;重庆文化特色,一半朴实一半艰辛,一半火辣一半奔放。
②
如果各种文化特色大杂烩,而且差异较为明显,反而不利于地方文化产业的发展壮大,不利于传统文化的保护和传承。
正如重庆恢复直辖前的四川,人口超过一个亿,有着数百个区县,且大部分为贫困区县,结果是整个四川经济社会发展长期都较为缓慢。
在重庆直辖独立后,两地都开始高速发展,其中重庆恢复直辖市20年来的平均经济增速,甚至高居全国前列。
文化同样如此。
川渝两地文化各具特色,通过平等交流、相互合作、相互竞争、取长补短,更加有利于激发川渝两地的文化发展活力,促进川渝两地文化走向全国、走向世界。
重庆文化属于四川文化的一部分,是因为重庆与四川在历史上同属于巴蜀文化,山水相依,语言文化相同,饮食文化一样,有着水乳交融的文化渊源。
第一,重庆与四川在历史上聚多离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虽然重庆和四川在先秦时期各自立国,但版图犬牙交错。先秦时期,成都是古蜀国的中心,重庆是古巴国的中心,但重庆和四川,仍然没法完全分开。因为,今属四川省的川东北地区(达州地区、南充地区)都属于古巴国的版图,都是古巴国的起源地。直至秦国时期,分别设置蜀郡和巴郡,依然如此。
从汉朝开始到1997年3月14日前,重庆和四川在行政区划上虽然有过几次较短时间的分离,但聚多离少。即使在相对较短的分离时期,今属于四川的一些地方在某些阶段划到重庆,又在某些阶段内划回四川,划来划去,有着割不断的文化联系。而重庆现在的一些管辖区域,也是在1983年至1997年从四川划到重庆的。例如,原属于四川省的涪陵地区、万县地区、黔江地区。
所以,在历史上,重庆文化与四川文化血水交融,无法分割。
第二,重庆和四川方言文化相同,同属于北方语系中的西南官话。
重庆话和四川话虽然略有区别,重庆话语气偏硬一些,成都话语言偏软一些,也有一些各自不同的土话,但重庆话和四川话同属于北方语系中的西南官话,只是大同小异而已。而且,四川省川东北地区的达州市和南充市及1983年划到重庆的万县地区(今重庆万州区),和重庆在先秦时期同属于古巴国,川东北方言与重庆方言的发音区别更小。
第三,重庆和四川的饮食文化相同,都是吃着又麻又辣的川菜长大的。
重庆人和四川人在饮食上都喜好麻辣,共同创造和培育了川菜文化。
在饮食文化上,重庆人和四川人都喜欢火锅,回锅肉、红烧牛肉、酸菜鱼、水煮肉片、老鸭汤、酸辣粉、鱼香肉丝、泡椒肥肠、粉蒸肉、烧白、凉粉、重庆小面、夫妻肺片等川菜。川菜是重庆人和四川人的最爱,走到哪里,都觉得还是川菜最好吃。只不过重庆人做的川菜偏辣一些,成都人做的川菜偏麻一些罢了。
第四,民间文化的喜好相同。
四川人和重庆人共同创造了川剧,共同传承了蜀绣,在长江边上产生了雄浑高亢的川江号子,有着共同的民间文化习俗,例如春节拜年、十五观灯、划龙船、清明祭祖、中秋赏月、赶庙会、坐花轿、放风筝,摆龙门阵等。
重庆和四川本来就是有着密切文化渊源的兄弟。虽然现在一个称为巴渝,一个称为巴蜀,但重庆人和四川人都是大巴山的儿女,都是喝着长江的水长大,都同属于巴蜀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