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瓷片,三十年研究,河南再现白瓷精品珍珠地,让我们赶快一起来看一下吧!
中新河南网郑州12月10日电说起瓷器,大多民众都能想到神后的钧瓷,然而在河南登封一带自古就有许多关于神前窑的传说。神前窑,是传说还是确有其地,如果有,它在哪儿?
李景洲和他的藏品
以登封为代表的中国北方窑群自隋唐到金元,曾辉煌过七百七十余年。代表作品珍珠地刻花、划花,使中国白瓷到了顶峰,然而在历史上突然消失,尽管有资料显示因一场水灾,这种听起来似乎牵强的说法,却成为解释其消失的唯一答案,至于真正原因至今仍是个谜。
仿白釉珍珠地划花卷草纹钵
从一九八五年起,河南藏家李景洲收藏了登封出土的各个时代,完整的陶瓷器皿及陶、瓷片十余万片(件)。上至自裴李岗、仰韶、龙山文化,经夏商周到明清,大量的实物清晰地勾勒出中国北方民窑八千年来的沿变历程。
仿白釉珍珠地划花双虎纹橄榄瓶(藏北京故宫博物院)
「所谓珍珠地就是白瓷有的一个个小圆圈,晶莹剔透,宛如一枚枚珍珠,故名珍珠地。与其他瓷器不同,珍珠地观赏瓷,而非实用器皿。尽管是民窑,但他的制做、雕刻、绘画、烧造等工艺在唐宋以前,都达到了顶锋。」对于登封所产的珍珠地白瓷,李景洲对它深有研究。
仿烧的珍珠地牡丹纹玉壶春
通过对这些瓷片近三十年的研究,在众多制瓷专家的帮助下,李景洲还原了珍珠地这一失传近千年的制瓷技术。
迷上陶瓷,家藏万片古陶瓷
李景洲迷上古陶瓷收藏是在一九八五年,当年,河南考古工做队在古阳城(夏都)遗址进行考古发掘时,出土的大量古陶瓷和青铜器就堆放在登封四中旁边。当时还在登封四中当老师的李景洲说:「阳城遗址离四中不远,基础就在四中隔壁,考古人员就住在四中,跟他们接触时间长,人也熟。」李景洲便对出土的陶、瓷片发了浓厚的兴趣,正是这一兴趣改变了他的一生。
仿烧的珍珠地人物纹橄榄瓶
李景洲陶瓷结缘似乎是天意,孩提时代,便有试烧陶瓷的经历,只不过那一次闯子大祸。李景洲说:「我家距曲河窑只有两三公里。小时候也经常到窑上去,一团泥巴,在轮盘上三转两转就变成了碗,涂画、入窑一烧便成了碗。」当时的李景洲感觉太好玩了,如此简单,似乎并不神秘。于是一个秋末的傍晚,他约村里的几个小伙伴,从家里偷出一只碗,把和好的泥搓巴搓巴紧紧地贴在碗上做成胚子,仿着师傅们涂画的样子,简单绘图之后,放进自己用砖垒起的「小窑」,亲手点起了一把火。正当他们沉浸在美好的期待中时,不料火苗太大,把一堆柴草点着了。这可闯了大祸。要知道,柴草是整个生产队喂牲口过冬的饲料。为此,他不但挨了父亲的第一次重罚,整个家庭也为此付出很大代价。但是,他的陶瓷情结就从此开始了。
仿制的珍珠地牡丹纹玉壶春
或许是冥冥中让他走上这条陶瓷之路,他工作过的两个地方——登封告成镇和白坪乡都是陶瓷之乡。不管是当老师还是做政府官员,只要有机会,他就会在遗址中不断寻找,与考古人员的帮助,让他总能清楚地了解每一个遗址的地域特点和时代特徵,并收集到各个窑口的标本。
仿制的珍珠地人物纹橄榄瓶
「在中国陶瓷史上,登封作为北方陶瓷中心地位是非常显赫的,一方面它是先民们的聚集地,另一方面有它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和条件。」经过研究李景洲发现,嵩山是地球上最早从海洋里崛起的陆地,有36亿年的历史。由于地质年代久远,沖积形成了大量的次生黏土,为后来陶瓷的生产发展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材料优势——瓷土和釉石。裴李岗文化、仰韶、龙山文化时期就有八千年的制陶史,这些地理优势为宋代历史名窑的形成奠定了基础。
各个时期的珍珠地瓷标本
除了地理上的优势外,登封在中国历史上还曾是经济、政治、文化的中心,历代的帝王将相、文人墨客、大德先贤都曾到此祭祀封禅、歌咏书丹、创教传法、修寺建庙,这在一定程度上助推了登封陶瓷业的发展,也成就了辉煌灿烂的登封窑。
尽管器皿不全,仍能显出古人的精湛的制瓷技术
从李景洲收集析资料来看,登封发现了大量的陶瓷遗址:裴李岗文化时期的红陶遗址在双庙沟;仰韶、龙山文化时期的彩陶、灰陶、黑陶和白陶(白陶,瓷之雏形)遗址,分别在八方、南洼和王城岗,建国前还发现了唐宋时期曲河窑的遗址。近年来,又先后发现了隋唐时期的前庄窑、宋金元时期的白坪窑,以及冶窑、徐庄窑等。
通过对窑口分布、瓷片特徵的研究,李景洲绘出一幅古代嵩山地区陶瓷窑口遗址图,「从图上来看,先民们是根据海平面的不断下降从高处到低向下迁徙的,海拔高的地方是裴李岗文化、仰韶、龙山文化时期,而隋唐、五代、宋各窑口就靠下。」李景洲说。
刻画工具
李景洲说,他收藏的各个时期的陶、瓷片共有十万余片(件),从裴李岗文化时期到明清时期,期间从没有断代,每个时代的陶瓷都有他明显的特点。其中珍珠地代表了北方瓷器的最高水平,它的器皿不是供人使用的,大多是礼器、法器和观赏器。因此器皿的造型、绘画工艺、釉色的选择、烧造工艺都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
揭开「神前古窑」冰山一角
在河南登封,一直有一种传说,禹州与登封交界处有一座天爷庙,庙门朝北,庙门北部地区称「神前」,庙门南部地区称「神后」。神前与神后成为地名从何时起,至今不得而知,但提起神后,大部分民众都能联想起钧瓷。神前窑到底有没有,如果有,他又在哪儿呢?
李景复烧的白釉剔花执壶
「神前窑肯定是有的,而且规模相当大,影响也很远。」李景洲在历经三十年的研究之后认为,至于是哪个窑口,怎样消失的至今仍是个谜。
「我们现在所谓的登封窑其实在古时并不是一个或几个窑,而是以嵩山为中心,分布在颖河两岸的古窑群,在中国陶瓷史上,同属磁州窑系,这种说法其实并不準确,其一是因为登封古窑群远远早于磁州窑,其二从出土的了标本来看,以珍珠地为代表的白瓷工艺在宋时已达到了顶峰。」李景洲称。那么登封古窑群的规模到底有多大,早在二十年前,他到王村乡土门大队时,当地民众曾称到处都是白花花的瓷片。
李景洲的藏品
李景洲说:「登封古窑群并不仅仅是告成镇辖的曲河窑,应包括隋、唐、宋、金、元时期的前庄窑;宋、金、元时期的白坪窑以及大冶冶窑、徐庄李家门窑、君召的石坡窑等。前后历时七百余年,面积达五十平方公里。」也许正因为此,专家将其称之为「民间第一窑」。
李景洲的珍藏的珍珠地瓷鼓
关于神前窑,当地有很多传说,一是说,古代有一位官员坐轿从天爷庙经过,看到颍河北岸烟雾弥漫,问随从人员这是何故,随从人员说,这是神前人在烧瓷器,那位官员说为何不搬到神后?其二是,西宫娘娘站在城楼上观风景,看到神前一带火光映红的半边天,问宫里人员这是何故,宫里人说,这是神前人在烧瓷器,西宫娘娘说为何不搬到神后?除此之外,还有多个版本,尽管只是传说,但越来越多的传说让,让本身神奇神前古窑显得更为难以捉摸。
李景洲绘制陶、瓷窑遗址分布图,红色为古陶遗址,绿色古瓷遗。
登封告成镇为古夏都阳城遗址,曲河村窑现存遗址北依凤凰岭,西邻石淙河,南临孕育华夏文明的陶瓷圣河——颍河,是两条河交汇的三角地带,始烧于晚唐,北宋达到全盛时期,元末明初逐渐衰落,属唐宋时期的名窑之一。
登封窑遗址不但规模宏大,品类丰富,其产品更以工艺独到而着称于世。今天的美国波斯顿博物馆、日本的出光美术馆、中国的故宫博物院、上海博物馆、广州博物馆均藏有该窑的作品。
展厅内的珍珠地瓷片
说起该窑的规模与影响,李景洲称,窑址附近有通碑,刻于清嘉庆年间,上面清晰地记载曲河及曲河窑的规模:「宋时窑场环设,商贾云集,号邑巨镇。」可见其当时规模之大。
「这些古窑大多都比钧官窑、汝官窑靠前。登封能成为当时北方的制瓷中心除了瓷土、水等地理优势外,还有一重要原因是,在此之前中国经济、政治的重心在北方。」李景洲说。
展厅一角
对于「神前窑」,不管从坊间传说还是史料记载,都可以得到肯定的答案,它在哪儿呢。在河南,登封、禹州、郏县、新密、荥阳五县(市)等十几个地方都在争,但至今都没有没有拿出令所有人信服的证据。
二00五年四月,在修筑许昌至少林寺的高速公路时,铲车挖出了不少黑、白古瓷残片与残器。李景洲癡迷登封古瓷,因为癡迷古瓷,自然不会放过任何有关古瓷的资讯。言听至此,李景洲马上跑到了施工现场。
「地层关係尽管已被挖掘起弄乱了,但标本非常全,隋、唐、五代、宋、金、元皆有;碗、盘、瓶、罐、盆、枕、执壶、盏托等俱出;白、黄、黑、褐、青、花瓷与白地黑花、白瓷加绿彩、白地划花、珍珠地划花乃至象生动物等全在。当时施工现场残片、残器与窑具标本,堆积一如小山。」这时的李景洲曾想起十多年前,当地人给他讲过的白花花的瓷片,到处都是。」
珍藏的珍珠地豆形枕
在此后的两年间,李景洲无数次地到当地考察,收集陶瓷,宣化这批瓷器的面世,尽管不能确定神前窑的位置,但它却为探讨「神前窑」提供重要的实物佐证。李景洲认为,真正的「神前窑」可能就是以前庄为中心的登封古窑群。
从二00八年起,河南省政府已把当地作为文物保护单位,不过,名字不是「神前窑」,而是「前庄瓷窑遗址」。
再现白釉珍珠地
在李景洲的古陶瓷展厅里,各类古瓷片虽然都不完整,但它们身上精美的纹饰仍然让人惊叹,或菊花,或荷花,或和尚,或道士,这些瓷片在地下埋藏了几百年,却风采依旧,它们记录着工匠们的手艺。
「在所有的瓷器中,以珍珠地划花最为典型。」李景洲称,「珍珠地划花,是登封窑瓷器最着名的传统装饰技法,始于晚唐,兴于北宋。它借鑒唐代金银器錾花工艺,在已画好图案的底胎上,用细小的竹管印上一个个疏密有序珍珠般的小圆圈,而后上釉烧成。烧成后,图案线条和小圆圈的线条呈褐色,与莹润的白底色形成对比,装饰效果独特,在当时是一种高档装饰用瓷。」除了自己大量的实物证据之外,现存故宫博物院的「珍珠地双虎纹橄榄瓶」,是登封窑的经典之作。
汝瓷可重生,钧瓷能再现,珍珠地能否得到克隆?李景洲有此念头。他首先通过现代技术手对古代瓷器中胎、釉进行定性与定量分析,有了这些数据,便有了原料的配比方向。其次对当地瓷土与釉色同样进行定性与定量分析,「目的就是弄清楚宋元时珍珠地瓷器的中成分,以及当地瓷土与古陶瓷之的关係。」李景洲称。
在完成第一步之后,便开始对制瓷过程进行研究。「工艺中的难题不在施釉上与制胎上,而在于画花、刻花以及工具有选择上。珍珠地瓷器不管是表面图案的处理还是施釉都是在湿胎上进行,此外,瓷胎表面的纹饰必须是自然矿物质,而非现代颜料,因此瓷胎、釉以及表面矿物质元素在高温氧化下,能否达到最佳效果,除了要在理论上精确地掌握膨胀系数外,还要找到最佳结合点,这一切都要凭无数次实验后的经验。」李景洲说。
珍珠地划花瓷器是釉下彩,要达到效果的颜料还必须是大自然的矿物质,这便要求工匠对铁元素的控制要恰到好处。
除此之外,划花与刻花的过程中,对工具的要求就让李景洲费了一工夫。「我们曾用过各种秸秆、芦苇、竹及各种金属器,最后发现只有骨器与竹器效果最好。骨器史料中有记载,竹子最大的优点在于划、刻、点之后,烧制所成的器皿图案更温润,这一点其他工具都比不上。」李景洲说。
烧制上的难题在于用火,尽管现代技术可以控制炉内温度,但对于珍珠地来说,除了高温的还原火之外,还必须实用氧化火。「如果氧化不好,便会出现偏色。」李景洲称,「而其他瓷器只要一种火就行。」
尽管李景洲有许多大师的帮助,有现代技术的支持,但从瓷土选择、淘洗、制胚、雕刻、绘画、着色、施釉到烧制,实验过程仍耗费了他整整五年时间。
二00八年,一件造型古朴厚重,线条流畅的白色瓷瓶上出现在李景洲眼前,大大小小的珍珠图案,生动的图案造型令李景洲激动不己,失却千年之久的登封陶瓷终于「重见天日」。
从收藏到研究,再从研究到仿制,李景洲走过的路尽管艰辛,但不无成就感。「收藏要继续,珍珠地瓷器的恢复和传承还要进行。」李景洲说,他不仅要让民众了解珍珠地瓷器,还要将传统制做工序展给世界,他正为此努力。(王永记)
本文来源:新疆新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