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王朝：上官桀阴谋害霍光，杜延年告变诛上官
会值霍光出赴广明，校阅羽林军，上官桀即与桑弘羊熟商，意欲趁此发难；但急切无从入手，不如诈为燕王刘旦上书，劾奏霍光过恶便好定罪。商议已定，当由桑弘羊代缮一书，拟即呈入。不意霍光已经回京，那时只好顺延数日，待至霍光回家休沐，方得拜本进去。是年本为始元七年，因改号元凤，称为元凤元年（公元前80年），汉昭帝已十四岁，接得奏牍，见是燕王刘旦署名。内容有云：臣闻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出都校阅羽林郎，道上称跸，令太官先往备食，僣拟乘舆。前中郎将苏武出使匈奴，被留至二十年，持节重归，忠义过人尽使为典属国。而大将军长史杨敞不闻有功，反令为搜粟都尉。又擅调益幕府校尉，专权自恣，疑有非常。臣刘旦愿归还符玺，入宫宿卫密察奸臣变故，免生不测。事关紧急，谨飞驿上闻。
汉昭帝看了又看，想了多时，竟将来书搁置，并不颁发出来。上官桀等候半日，毫无动静，不得不入宫探问，昭帝但微笑不答。翌日霍光进去，闻知燕王刘旦有书纠弹，不免恐惧，乃往殿西画室中坐待消息。画室悬着周公负扆图，霍光诣室坐着，也有深意。少顷，昭帝临朝，左右旁顾，单单不见霍光，便问大将军何在？上官桀应声：“大将军被燕王刘旦弹劾，故不敢入。”昭帝急命左右召入霍光，霍光至帝座前跪伏，免冠谢罪，但闻昭帝面谕道：“将军尽可戴冠，朕知将军无罪！”霍光且喜且惊，抬头问道：“陛下如何知臣无罪？”昭帝道：“将军至广明校阅往返不到十日，燕王远居蓟地，怎能知晓？且将军如有异谋，何必需用校尉，这明是有人谋害将军，伪作此书。朕虽年少，何至受愚若此！”霍光听说，不禁佩服。此外，一班文武百官，都不料如此幼主，独能察出个中情弊。虽未知何人作伪，也觉得原书可疑，惟上官桀与桑弘羊怀着鬼胎，尤为惊慌。待至霍光起身就位，昭帝又命将上书人拿究，然后退朝。上书人就是上官桀与桑弘羊差遣出来，一闻诏命，当即至两家避匿，如何破获？偏汉昭帝连日催索，务获讯办。上官桀又进白昭帝道：“此乃小事，不足穷究。”昭帝不从，仍然严诏促拿，且觉得上官桀有贰心，与他疏远，只亲信霍光。上官桀忧恨交迫，嘱使内侍诉说霍光之罪，昭帝发怒道：“大将军是当今忠臣，先帝嘱使辅朕，如再敢妄说是非，便当处罪！”任贤勿贰，昭帝确守此言。
内侍等碰了钉子，方不敢再言，只好回复上官桀。上官桀索性想出毒谋，与子上官安密议数次，竟拟先杀霍光，继废昭帝，再把燕王诱令入京刺死了他，好将帝位据住自登大宝。一面告知盖长公主，但说要杀霍光，废昭帝，迎立燕王刘旦，盖长公主却也依从。上官桀复请盖长公主设席宴饮霍光，伏兵行刺。更遣人通报燕王，叫他预备入都。
燕王刘旦大喜过望，复书如约，事成后，当封上官桀为王，同享富贵，自与燕相商议进行。燕相谏阻道：“大王前与刘泽结谋，刘泽好夸张又喜侮人，遂致事前发觉，谋泄无成。今左将军素性轻佻，车骑将军少年骄恣，臣恐他与刘泽相似，未必有成。就使侥幸成事，也未免反背大王，愿大王三思后行！”刘旦尚未肯信，且驳道：“前日一男子诣阙自称故太子，都中吏民相率喧哗。大将军方出兵陈卫，我乃先帝长子，天下所信，何至虑人反背呢！”燕相乃无言而退。过了数日，刘旦又语群臣道：“近由盖长公主密报，谓欲举大事；但患大将军霍光与右将军王莽（此王莽系天水人，与后文王莽不同）。今右将军已经病逝，丞相又病，正好乘势发难，事必有成，不久便当召我进京，汝等应速办行装，毋误事机！”众臣只好听命，各去整办。偏偏天象告警，燕都时有变异。忽然大雨倾盆，有一虹下垂宫井，井水忽涸，大众哗言被虹饮尽；又忽然有群豕突出厕中，闯入厨房，毁坏灶台；又忽然乌鹊争斗，纷纷坠死池中。又忽鼠噪殿门，跳舞而死殿门自闭，坚不可开，城上无故发火；又有大风吹坏城楼折倒树木。夜间坠下流星，声闻远近，宫妃宫女，无不惊惶。刘旦亦吓得成病，使人往祀葭水台水，有门客吕广善占休咎，入语对刘旦道：“本年恐有兵马围城，期在九、十月间，汉廷且有大臣被戮，祸在目前了！”刘旦亦失色道：“谋事不成，妖象屡见；兵气且至，奈何！奈何！”正忧虑间，蓦有急报，从长安传来。乃是上官桀父子，逆谋败露，连坐多人；并燕使孙纵之等均被拘住了。刘旦吓出一身冷汗力疾起床，再遣心腹人探听确音。果然真实不虚，同归于尽。
先是盖长公主听了上官桀计议，欲邀霍光饮酒，将他刺死。上官桀父子坐待成功，预备庆赏。上官安且以为父得为帝，自己当然好为太子，非常得意，有党人私下对上官安道：“君父子行此大事，将来如何处置皇后？”上官安勃然道：“逐麋犬还暇顾兔么？试想我父子靠着皇后，得邀贵显；一旦人主意变，就使求为平民，且不可得。今乃千载一时的机会，怎可错过？”说着，且大笑不止。不料，谏议大夫杜延年竟得知若辈阴谋，遽告霍光，这杜延年的报告，是从搜粟都尉杨敞处得来，杨敞由燕苍传闻。燕苍前充稻田使者，卸职闲居，独有一子为盖长公主舍人，首先窥悉，辗转传达，遂被杜延年告发。霍光一闻此信，自然入白汉昭帝，昭帝便与霍光商定，密令丞相田千秋速捕逆党，毋得稽延。于是，丞相从事任宫，先去诡邀上官桀，引入府门，传诏斩首；丞相少史王寿也如法泡制。再去诱入上官安，一刀处死。上官桀父子已经伏诛。然后冠冕堂皇，派遣相府吏役，往拿御史大夫桑弘羊。桑弘羊无法脱身，束手受缚，也做了一个刀头鬼。盖长公主闻变自杀；丁外人当然捕诛。苏武之子苏元亦与逆谋，至苏武俱连累免官，所有上官桀等党羽悉数捕戮，乃追缉燕使孙纵之等，拘系狱中，特派使臣持了玺书，交付燕王刘旦。刘旦未接朝使，先得急报，尚召燕相入议，意欲发兵。燕答道：“左将军已死毫无内应。吏民都知逆情，再或起兵，恐大王家族都难保了！”刘旦也觉无济，乃在万载宫设席，外宴群臣，内宴妃妾，酒入愁肠，愈觉无聊。因信口作歌道：“归空城兮犬不吠，鸡不鸣，横术术即道路。何广广兮，固知国中之无人！”歌至末句，有宠姬华容夫人起舞，也续成一歌：“发纷纷兮填渠，骨藉藉兮亡居，母求死子兮妻求死夫，徘徊两渠间兮，君子将安居？”环座闻歌，并皆泣下。华容夫人更凄声欲绝，泪眦荧荧。俄顷饮毕，刘旦即欲自杀，左右尚上前宽慰，妃妾等更是齐声拦阻，蓦闻朝使到来，刘旦只得出迎朝使。朝使入殿，面交玺书，由刘旦展开审视道：昔高皇帝王天下，建立子弟，以藩屏社稷。先日诸吕阴谋大逆，刘氏不绝苦发，赖绛侯诛讨贼乱，尊立孝文以安宗庙；非以中外有人，表里相应故耶？樊郦曹灌，携剑摧锋，从高皇帝耘锄海内，受赏不过封侯。今宗室子孙，曾无暴衣露冠之劳，裂地而王之，分财而赐之，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可谓厚矣！况如王骨肉至亲，敌吾一体，乃与他姓异族，谋害社稷，亲其所疏，疏其所亲，有悖逆之心，无忠爱之义；如使古人有知，当何面目复奉斋酧，见高祖之庙乎？王其图之。
刘旦览书毕，将玺书交付近臣，自悲自叹道：“死了！”遂用绶带自缢，妃妾等从死二十余人。朝使即日返报，昭帝赦免刘旦之子，废为庶人，削国为郡。就是盖长公主之子文信亦撤销侯封。惟上官皇后未曾通谋且系霍光外孙女，因得免议。封杜延年、燕苍、任宫、王寿为列侯。杨敞既为列卿，不即告发，无功可言，故不得加封。另拜张安世为右将军；杜延年为太仆；仍由霍光秉政如初。张安世曾为光禄大夫，便是前御史大夫张汤之子。杜延年由谏议大夫超迁，乃是前廷尉杜周之子。父为酷吏，子作名臣，也算是力能干盅了。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