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名著之一的水浒传,洋洋洒洒几十万文字,描述了林林总总的时代人物。所谓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组成的一百单八将,无疑是全书的主角。
不过说全是主角,夸大了。毕竟是通俗小说,即便现在的网文,动辄数百万乃至上千万的文字,能被读者记住的也仅仅数十的人物。要想一百单八将全都有血有肉地把性格、身份、事迹描述一遍,难度还是相当大。
所以一百单八将的“主角”里面再分主角与配角,如林冲、武松、宋江等自然是当仁不让的主角,寥寥数人而已。书中其他大部分人物其实都是配角,像通臂猿侯建、金毛犬段景住之类的人物,仅仅出场露了一面,便没有过多交代,可谓十八线小配角。
也有笔墨稍微多点儿的,比如今天要写的打虎将李忠。
拜教课书选材《鲁提辖拳打镇关西》一文所赐,在这篇文章中露面的打虎将李忠比起侯建、段景住乃至三十六天罡里面的穆宏还更要有人气一些儿。
当然,讲这篇课文的时候,语文老师一般都是把李忠作为陪衬来分析:比如说用他给钱的少反衬史进的阔绰,用他吃酒去的不爽利衬托鲁达的不拘小节之类的。
不过,仔细想想,李忠真的小气吗?
且看书中的描写,李忠的出场是在大街上:
(鲁达与史进)两个挽了胳膊,出得茶坊来,上街行得三五十步,只见一簇众人围住白地[6]上。史进道:“兄长,我们看一看。”分开人众看时,中间里一个人,仗着十来条杆棒,地上摊着十数个膏药,一盘子盛着,插把纸标儿在上面,却原来是江湖上使枪棒卖药的。史进看了,却认的他,原来是教史进开手的师父,叫做打虎将李忠。史进就人丛中叫道:“师父,多时不见。”李忠道:“贤弟如何到这里?”
这里有个称呼上的细节,因为教过自己开手,所以史进叫李忠师父。李忠呢,对史进的回答却是“贤弟如何到这里”。并不敢以师父自居。
为什么不敢?大抵因为知道自己当年教给史进的东西不是什么大本事。还有就是自己现在落了魄,在大街上卖艺,自觉低富二代史进一等,所以口气上也就显得低了。
史进这个富二代,虽然没有晁盖、宋江、柴进等人那般出手就是蒜条金般阔绰,但在李忠这个寒酸打工人眼里,乃是高于自己的中产阶级。再加上史进身边有个官服在身的鲁达,越发地觉得自己低贱了。
到后边鲁达约饭,鲁提辖道:“既是史大郎的师父,同和俺去吃三杯。”李忠小本买卖,不敢不去又舍不得即将到手的营收,便推脱道:
“待小子卖了膏药,讨了回钱,一同和提辖去。”谁知鲁达暴躁,丝毫不给面子道::“谁奈烦等你,去便同去。”后边更是把那看的人一推一跤,便骂道:“这厮们挟着屁眼撒开,不去的洒家便打。”众人见是鲁提辖,一哄都走了。李忠见鲁达凶猛,敢怒而不敢言,只得陪笑道:“好急性的人。”
收拾行头药囊,寄顿了枪棒,与史进鲁达同去吃酒。
这个情节里面,鲁达坏的是李忠的营生,所谓断人钱财是也。李忠的反应也很写实:敢怒不敢言。被人打了脸还得跟着去陪酒,只能感叹一句:配角不是人啊!
吃酒时候,三人碰上金翠莲父女两个。鲁达要做好人,偏偏银子不够,自己摸出五两来银子,又问史进与李忠借钱。史进去包裹里取出一锭十两银子,放在桌上。李忠呢,去身边摸出二两来银子。鲁提辖看了,见少,便道:“也是个不爽利的人。”把这二两银子丢还了李忠。
二两银子抵多少人民币呢?后边有个情节,吴用去拉三阮入伙时候有个描写:
吴用取出一两银子,付与阮小七,就问主人家沽了一瓮酒,借个大瓮盛了,买了二十斤生熟牛肉,一对大鸡。
按照这个物价换算,二两银子大抵可以折合现在人民币至少一两千的样子,对于富二代史进与公务员鲁达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对于李忠这个每天跑江湖、饥一顿饱一顿的普通打工人来说,真得不算少了!说他小气,委实有点儿冤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