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自好立贱，未有能以义举者”？武宣卞皇后说：这是偏见！
《大军师司马懿之军师联盟》剧照
一、由妾“逆袭”为妻
众所周知，在夏朝以后的古代中国，贵族富贾妻妾成群，并不罕见。一般来说，妾的地位低下，即便得到丈夫的宠爱，也不能与妻地位并齐，至少在法律意义上如此。公元前651年，由齐桓公召集的“葵丘（今河南兰考、民权一带）会盟”的盟辞中，就有“无以妾为妻”的禁令。但历代皆不乏小妾“逆袭”上位者。曹操妻卞氏，就是较为典型的代表人物。
卞氏（公元159年12月30日—公元230年7月9日），琅琊开阳（今山东临沂）人，她本出身倡家，据说出生时，产房内黄气弥漫，因而被视为吉祥的征兆。一直到20岁时（若依梁满仓先生考证魏晋女子初婚平均婚龄为13—14岁说，卞氏可谓“大龄剩女”），被曹操看中，纳为妾。
曹操之所以纳卞氏为妾，除卞氏身份卑微外，还有另一重要原因，就是曹操此前已娶有妻妾。
曹操的结发之妻是丁夫人。丁夫人似因未生育，故曹操又娶刘夫人（名为夫人，实则为妾）。刘夫人生育有一儿一女，儿名曹昂（《魏略》作“曹脩”）。刘夫人早逝，将儿女托付给丁夫人抚养。从后来丁夫人的表现来看，她确实视曹昂若己出。
丁夫人
后来，曹昂随曹操出征张绣，张绣投降。后张绣因曹操淫乱他的寡婶，遂再反叛，突袭曹操。
曹昂将自己的战马让给曹操骑乘，自己却与曹操侄子曹安民、部将典韦等，皆被乱军所杀。
丁夫人对曹操因贪恋美色，致使曹昂殁于乱军事，始终耿耿于怀：“常言：‘将我儿杀之，都不复念！’遂哭泣无节。”曹操“忿之，遣归家，欲其意折”。曹操本意，只是稍稍惩戒一下丁夫人，维护一下自己所谓“男子汉大丈夫”的面子。没想到此举让丁夫人愈加悲愤。
过了一段时间，曹操忍不住，一天，亲自到丁夫人娘家去看望她，以此缓和二人的关系。丁夫人当时正在家里纺织，外边的人纷纷传嚷道“曹公来了”。丁夫人坐在织机前，不理不睬，纺织如故。曹操进家后，抚摩着丁夫人的背，低声下气地说：“和我一起上车回家吧！”丁夫人不搭理他。曹操讪讪地退出，站在户外，又问道：“咱俩真的不能再在一起了吗？”丁夫人依然不吭一声，曹操叹息道：“那就彻底断了吧。”
后来，曹操让丁家人劝丁氏再嫁。虽然秦汉魏晋时期，女子离异再嫁现象很普遍。但曹操权势滔天，丁家人那敢把这话当真呢？丁氏自此孤独一人，直至病逝辞世。
或许深受丁夫人刺激，加之曹操素来蔑视礼法，选择继室时，曹操就选择了虽出身卑微，但“性约俭，不尚华丽，无文绣珠玉，器皆黑漆”，且自然朴实，不矫饰虚伪，誓与曹操同生共死的卞氏为妻。
二、礼遇丁氏，善待诸子，做好曹操的贤内助
常言道：每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会有一个伟大的默默付出的女人。卞氏就是这样一个女人。
她虽然被曹操扶为正室，但并没有因身份的改变，而骄横跋扈，尤其对丁氏，她深知，那是曹操内心真正的痛。曹操虽决意与丁氏离异，但内心肯定愧疚欲死。以至于临终时，除了众所周知的“分香卖履”的典故外，他其实还有一段内心情感的表白：“我前后行意，于心未曾有所负也。假令死而有灵，子脩若问‘我母所在’，我将何辞以答！”对当年孟浪离异的愧悔之意，溢于言表。
对曹操内心有深刻领悟的卞氏，决意不计前嫌，以德报怨。当初，丁氏自恃嫡妻身份，曾对卞氏母子横加冷遇。卞氏扶正后，“不念旧恶”，一年四季，常使人向丁氏馈赠财物。又私下多次将丁氏接到家里，每次都恭恭敬敬地请丁氏正坐，自己坐于下位。迎来送往，一如既往依妾对妻之礼节。丁氏去世后，卞氏请曹操依礼殡葬她，葬于许城南。
卞氏虽先后生育了曹丕、曹彰、曹植、曹熊四个儿子，但自被立为继室后，“诸子无母者，太祖皆令后养之”。她也不辞劳苦，皆视若己出，不分轩轾。勤恳、本分地为曹操操持好家事，使丈夫得以心无旁骛，专心于国家大政。
建安二十一年（公元216年）五月，汉献帝被迫诏封曹操为魏王。建安二十二年十一月，曹操最终以卞氏所生曹丕为王太子。左右纷纷向卞氏道贺，有人建议卞氏将府库中的金银玉帛拿出来，赏赐众人。卞夫人回答说：曹丕之所以被他父亲选立为继嗣，是因为他既是长子，又有才干。我做为母亲，在教导儿子方面没有过失，就已经万幸了，没什么值得庆贺和赏赐的。曹操听闻此言后，满意的说：“怒不变容，喜不失节，故是最为难。”
三、弥补丈夫儿孙为政阙失之处
卞氏自被曹操扶为正室后，虽以操持家务为主，一般不干预军国政务。但对丈夫、儿、孙为政若干阙失之处，却未曾视若无睹，而是尽己所能，予以弥补和匡救。
建安二十四年（公元219年），曹操以泄露军事机密为由，悍然处死杨修。
卞氏获知此事后，立即给杨修的母亲袁氏写了封信，这就是《全三国文》收录的《与杨彪夫人袁氏书》。信中，卞氏先夸赞杨修才华横溢，然后批评曹操“性急忿然”，误杀杨修；表示自己当时若在场或知情，必会尽力搭救。又以母亲的身份，叙述自己在听到杨修死讯后，“心肝涂地，惊愕断绝，悼痛酷楚，情自不胜”，请求袁氏宽恕；并随信送上诸多财物，以示抚慰。尽量将曹氏、杨氏的矛盾、冲突，降至最低。
曹丕与曹植乃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却为争储位而反目成仇。曹丕即便胜出，依然欲置曹植于死地。著名的“七步诗”，就是一次曹丕欲加害曹植的产物。可以推测，若无卞氏周旋，曹植的命运，可能会更悲催。
魏文帝黄初七年（公元226年）正月，骠骑将军曹洪因宾客犯法，被牵连下狱。当年，曹洪曾多次于生死关头，不顾自己生死，援救曹操。他虽家富，但本性吝啬，曹丕多次向曹洪借贷，皆不可得，因此素来怨恨曹洪，欲借此事由，处死曹洪。群臣劝谏，皆不听。卞太后怒责曹丕说：“当年若无曹洪，我们焉有今日！”她又对深受曹丕宠爱的皇后郭氏说：“如果曹洪今日身死，我明日便敕令皇帝废黜你。”在母亲、妻子巨大压力下，曹丕不得不悻悻然地释放了曹洪。
卞氏之所以如此力保曹洪，除考虑其前多次拼死护卫曹操外，更在于她深知，若立有不世勋绩的曹洪，且为曹氏宗亲，都将因睚眦琐事被曹家帝王随意处死，必将导致臣下离心离德。曹氏基业，必将付之东流。
卞氏地位虽日益尊贵，但她深知曹操对外戚的防范和抑制，即便自己偶尔向曹操为自己的兄弟求取官职和财物，也经常被曹操无情地驳回。她经常告诫自己的娘家人：要处处节俭，不应希冀非分的赏赐。更不能自恃太后的权威，作奸犯科，否则罪加一等。因此，终曹魏一世，卞氏族人从无恃势横行不法者。
对宫廷中的妃嫔，卞氏也时常照拂。她的孙媳虞氏，在曹叡为平原王时，被封为王妃。后来，曹叡称帝，却立出身工匠家庭的毛氏为皇后。卞太后对虞氏，慰勉有加。
卞氏不仅对贵族、官僚多加怜惜、眷顾，即便对普通百姓，也时有关照：“太后每随军征行，见高年白首，辄住车呼问，赐与绢帛。”
文史君曰
卞氏出身虽卑微，却深明大义，无论家里家外，皆举止以礼，操持有方。或因此故，深得一世枭雄曹操的器重与欣赏。在与嫡妻离异后，以卞氏为继室。随着曹操的地位不断升迁，随着自己的儿、孙曹丕、曹叡先后称帝，卞氏的身份也日益尊贵。她并没有因此而骄横跋扈，而是愈加恭俭。她不仅心甘情愿的充当在丈夫背后默默付出的女人，更是凭借自己的见识，尽力匡救丈夫儿孙执政之阙失，以保曹氏基业永固。因而，卞氏去世后，被追谥为“宣”，《逸周书o谥法解》：“圣善周闻曰宣。”《谥法o宣》：“施而不私曰宣，善闻周达曰宣，诚意见外曰宣。”可谓名副其实。有鉴于此，曹叡妃虞氏因未被立为皇后，口出怨愤之言曰：“曹氏自好立贱，未有能以义举者也。”确为过激的偏见。
参考文献
1. （西晋）陈寿：《三国志》，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
2. 吕思勉：《两晋南北朝史》，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
3. 王仲荦：《魏晋南北朝史》，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6年。
4. 梁满仓：《论魏晋南北朝的早婚》，《历史教学问题》1990年第2期。
5. 薛瑞泽《魏晋南北朝婚龄考》，《许昌师专学报》1993年第2期。
（作者：浩然文史·投稿作者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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