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万俟丑奴虽然人多地广,但也因此兵力比较分散,我军应该以‘蚕食’之术,充分利用骑兵机,来回奔杀,逐个击破。待此消彼长之时,再同万俟丑奴这厮进行决战。” 说话的这是侯莫陈悦。
“侯莫陈大都督,这战术似有不妥。”尔朱天光在此时居然提出了反对意见:“敌强我弱,对方兵力分散,我方兵力集中,‘蚕食’之术虽然是好战术,但是也得依战局而定。现在我方是攻城拔寨的一方,以骑兵进攻据点、城池,何其难也。即便是胜,那也是惨胜。何况我方敌力本来就不多,有多少兵力经得这样折腾?”
“那我们可以只打据点,不攻城池,耗耗对方锐气,扰乱对方军心也是好的。” 侯莫陈悦对尔朱天光反对自己的战术有些不满。
“侯莫陈大都督,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尔朱天光并没有理会侯莫陈悦的不快,接着说:“‘蚕食’之术还有两个问题,如果攻下据点,甚至攻下城池,谁来接手管理?别忘了元颢、陈庆之的先例。”
“这……”侯莫陈悦明白尔朱天光所指。前不久元颢、陈庆之以7000兵力,从南梁一路杀入洛阳。但途中为了兵力不被分散,这一路上在打下城池之后,并没有派军驻守,使南梁援军无法及时救援,为之后的战败埋下了隐患。而现在如果用“蚕食”之术,那么西征军也将面临了同样的问题。
侯莫陈悦还是有些不服,反问尔朱天光:“那么,大人有何高见?”
“高见到是没有,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等。”
“等?”
“对,等着对方出现破绽。趁这个时间,我们也可以加紧士兵的训练,以及募集更多的士兵。”说到此处,尔朱天光两眼发出兴奋的光芒。
我听罢暗自摇了摇头:这尔朱天光始终是尔朱天光啊,亏我今天对他还有所期待。原以为他突然开窍了,能说出什么精妙的战术,结果还是改不了本性,明明是不敢打,却偏偏总能找到堂而皇之的理由。难道太原王(尔朱荣)那一百板子早就忘了?
正当众人争执不休的时候,尔朱天光突然问我:“贺拔兄弟一直沉默不语,是不是有什么建议?”
现在在我面前争执的两人一个是西征军主帅尔朱天光,另一个是副帅之一的侯莫陈悦。我叫贺拔岳,西征军另一名副帅。虽为副帅,但不折不扣地是这支军队的主心骨。
尔朱天光提到了我,瞬间营帐内鸦雀无声,众人齐刷刷地看着我。我四下里望了望,尔朱天光满怀期待,武川豪杰眼神坚定,而侯莫陈悦则隐约有些不满之色。
我沉思了会说道:“尔朱大人说得对,施以蚕食之策,我们无力守住攻打下来的营寨,以及守护已得据点之外,而且如何在长途奔袭中,及时补给也是个问题。最重要的是,对方损失几个据点,并不伤元气,而我们一仗都输不起。”
“说得就是这个理。”尔朱天光拍案而起,“所以蚕食之术,万万不可行。”
“但是”我话锋一转:“以逸待劳也非良策。万俟丑奴在秦陇之地的势力远强于我们,以逸待劳最为关键的就是补给物资。而长时间的对峙,可能还没开始打,我们这里的物资就会先行捉襟见肘。”其实我心里深处还有一个更大的忧虑没有说出来,就是朝局的变化。
现在虽然是尔朱荣的势力,保持朝政,但孝庄帝似乎并不愿意甘当傀儡,除此之外,高欢想脱离尔朱氏之心昭然若揭,这一切都是不安定的隐患。可以这样说,是万俟丑奴这边先出现变故,还是我方这边先出现变故皆不可知。
我没理会尔朱天光不停给我的眼色,依旧把自己的主见说了出来:“所以我们应当擒贼先擒王,直攻万俟丑奴速战速决。”说罢,我直指沙盘中万俟丑奴所在的位置。
语音刚落,侯莫陈悦跳了起来:“疯子,贺拔你个疯子。你知道对方有多少人马?你能保证能一口气杀了万俟丑奴?你知不知道,你杀不了万俟丑奴,我们就会被像饺子了样包着?”
尔朱天光也有些犹豫,虽然在此之前,他都对我言听计从,但这次毕竟是关乎自己前程和性命的事。然而尔朱天光依旧出于习惯性的信任说道:“大都督,我相信贺拔兄弟肯定不会让我们冒然地去送死,想必他有他的计策,不如让他把话说完。”
侯莫陈悦“哼”了一声,转过头冷冷地看着我。
“我相信,兄弟们自然不是贪生怕死之徒。”我环顾四周,看了下跟在我身后的武川群豪,继续说道:“但这样赤裸裸地杀向万俟丑奴,以我们现在的兵力,以万俟丑奴手下的强兵悍将,无疑是送死,肯定是有去无回。我们要得是赢得战争,还不是英勇赴死。所以我们必须智取。”
次日,尔朱天光突然下令:“全军休整牧马,因天气火热,非交战之际,待秋凉天爽,再行与贼军决战。”
四月就说天热不方便打仗?看着这条军令,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心灰意懒地走到了监牢,里面有前两天刚抓到万俟丑奴派出的探子。我顺手放了这两个探子,说道:“都走吧,赶紧的,累了。”
两个探子一开始还不信我,但是看见我瘫坐在一旁阴暗的角落里后,头也不回地逃了出去。
万俟丑奴很快就获得了“秋后再战”的情报。目前不打仗这对他来说是件好事。虽然他占了秦陇大部分地区,辖区内统治的人也很多。但长期的战争使得青壮之人都去当兵了,这样一来地种田的人就少了,粮田自然也就荒废了。对于战争最直接的影响就是粮食的减少。
而现在尔朱天光提出“休战”,正好可以把原来的士兵安排下去种田,待秋收后决战,就不用担心军粮的问题,时间拖得越久,无疑对他越有利。
事实上万俟丑奴也是这样做了,派遣诸将,在岐州之北分散务农。同时派了太尉侯元进率领5000人马,据险立札,且耕且守。
看来地主家也真的是没余粮了。
侯元进也是经验老道,虽然知道我方在休战中,但依然还是以千人设一营寨,彼此呼应,以防我军偷袭。
万俟丑奴的这些举动,尽在我意料之中,5000人就想据险而守了?我向尔朱天光递了个眼色——是时候进攻了。
六月一个近黄昏的日子,我先派出了800轻骑,绕到了侯元进的身后,切断了他的退路。
次日破晓,尔朱天光率着全军向侯元进行去。
隐隐的黑暗中,大军犹如黑压压的大蛇,悄无声息而又迅捷地向目标游去。我们每一个都清楚这场战斗的重要性,一旦不成功,那么就意味着这次“斩首行动”将会失败,一些都将回归于原点。到那时候,能否战胜万俟丑奴也将会变得未知。
只准胜,不准败的精神压力,压抑着我们每一个人。
敌方营寨就在眼前,营寨中星火点点,贼军应该还在睡梦之中。据之前探子来报,此时侯元进也在这寨子之中。
这是件好事,省得我许多麻烦,我回头说道:“兄弟们,俘获侯元进者,尔朱大人有赏。”
一旁的尔朱天光微笑着点头说道:“活捉侯元进者,重赏。贺拔兄弟,这里就靠你啦,一定要注意安全,切不可有闪失。不然我军的损失就太大了。”
“当然。”说罢我便一马当先冲了出去,武川豪杰也紧跟在我身后杀了过去。
随着喊杀声四起,原本压抑着的情绪被宣泄出来。军队如同潮水一般涌入了贼军的营寨。在睡梦中的贼军,才听闻得喊杀声,还来不及反映,钢刀已架在脖子上了。很快,第一个寨子被轻轻松松地扫除,侯元进也被活捉。
尔朱天光这才乐乐呵呵地骑着马过来,拍着我的肩膀说:“我就知道,关键时候还是贺拔兄弟靠得住。”
“大人,这些俘虏怎么处理?” 侯莫陈悦走了过来问道。
“既然是贺拔兄弟抓的,自然就让贺拔兄弟处置吧。”尔朱天光故作大方地说。
“那就放了吧。”我轻轻松松地说。
“放了?”这就有点出乎尔朱天光的意料了。
“对,放了,让这些人回剩余的寨子,告诉他们,侯元进被俘,愿意投降的可免死,如果愿意继续效忠万俟丑奴,哼哼……那就让他们自己掂量掂量,是他们的脖子硬,还是我手中的刀快。”
不多时其余四寨皆降。
二天后,泾州安定城。连夜的奔袭终于赶到了这里,我下命全军稍作休息。趁着暮色将尽之前,带着宇文泰、侯莫陈崇几个武川到了山顶之上,看着山脚下的安定城,点点的星火,散落的农具,一副田园牧歌,一片祥和的景色。殊不知,龇着牙的狼已然悄悄地靠近了他们。
我回过头来说:“兄弟们,俟几长贵(泾州刺史)必没料到我军已突进至此。但贼军据城而守,我军务必速战速决,不然胜负难料。”
“将军放心,我等必将死战,决不退缩半步。”说话的是侯莫陈崇,平定邢杲起义之后便跟随了我。是我兄弟几个当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但勇猛程度不输任何人。
“将军,我们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我等跟随将军必定能披荆斩棘,破攻此城。”说话的是宇文泰。
我点了点头:“此城一破,那万俟丑奴就失去所有的依托,或许胜利就在眼前了。”不知何时,我的目光已经越过了安定城,投向了更远的远方。
拂晓前,安定城墙的守军只隐隐看见远处有许些黑影向城靠近,很快的黑影越来越多,越来越快。
“不好啦,敌军来袭……”城墙上顿时乱作一团。
“就这?”看着城中慌乱的模样,那有一点训练有素的样子,我心中暗笑。可是不等我们靠近城墙,奇怪的一幕发生了。城门居然打开了。
“什么情况?俟几长贵居然有如此胆识想背城一战?”我心里充满了疑惑,长年的军事经验告诉我事出反常必有妖,我赶紧作了个手势,全军整顿队列,准备冲击。
正当我们又紧张又激动地冲到敌人面前,只见一面大旗缓缓地从城中迎出。那不是俟几长贵的将旗,而是一面通体雪白的白旗。
俟几长贵就这么降了,连打都没打就降了。
安定城破不久,万俟丑奴便弃守平亭,向高平逃去了。
高平是万俟丑奴的“老家”,墙高城坚,如果让他进了城,剩下的只会是苦战,这是我不想看到的局面。于是我急忙率领轻骑追击。此时侯莫陈崇紧跟在我身后说:“将军,我同你一起去。”
其实我并不希望侯莫陈崇跟随我追击万俟丑奴,一方面安定城刚破,需要有人镇守,另一方面此番追击极可能是一场恶战,我不希望我的兄弟们为我赴死。但时间紧迫,不由得我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声:“自己小心。”
泾州长坑,我们追上了正在逃离的万俟丑奴,敌方见追兵已到,赶紧列队迎战。
就在贼军阵型未布好之时,一道黑影从我身后急速冲出,定睛一看,竟然是侯莫陈崇。
只见侯莫陈崇单骑杀入贼军阵营,左冲右突如履无人之境,很快便杀至万俟丑奴面前。万俟丑奴此时哪有心情应战,掉转马头便跑。可是他还是慢了,侯莫陈崇已冲杀到他身边,竟在马上将其活捉,并高声大呼“万俟丑奴被捉,尔等速速就擒”。贼军原本就无心恋战,又见主帅被俘、追兵压至,顿时军心涣散,四下逃窜。
侯莫陈崇仅凭一已之力,便结束了这场战斗,我不由得暗自庆幸。
万俟丑奴被俘获后,余部的关陇叛军大多投降我军。尔朱天光、侯莫陈悦同我会师高平城下,城中部分贼寇望风而逃的,其余贼寇将我朝判将萧宝夤献出,举城投降。
贼将万俟道洛誓死不降,率领了六千人马逃遁至高平不远处的深山之中,一时难以寻觅。
时逢大旱,尔朱天光决定将大军向东后撤50里,留长孙邪利及200士兵在高平城内处理相应事务。
万俟道洛得知城中境况,勾结城内奸细,里应外合,破城杀了长孙邪利。尔朱天光见高平城得而复失,不得不再次率兵回攻高平城。万俟道洛战败,西逃至牵屯山,据险自守。
我奉尔朱天光之命,再次轻骑追击万俟道洛。万俟道洛战败后逃至贼军首领王庆云处。有了万俟道洛的助力,不久王庆云便在洛水城称帝。
王庆云这一称帝,尔朱天光顿时觉得脸上无光,立刻与我和侯莫陈悦一起杀向洛水城。万俟道洛也算是一名悍将,见我军来袭,不坚守城池,反而与王庆云一起,出城迎敌。
乱军中,尔朱天光一箭射中万俟道洛的肩膀,贼军不得不退入城中,我军顺势攻入东城。
因为贼军所在的西城没有水源,所以我断定王庆云、万俟道洛必定会趁夜逃走,便建议尔朱天光以缓兵之计,拖住他们,以便我军在其后方设伏。于是尔朱天光又是招降,又是让出水源,最终使得两贼人中计。半夜我军厮杀至城西,贼将出逃,皆中伏被俘。
至此,时隔五个月,秦陇之地彻底被平息。我也被封为车骑将军、樊城县伯。不久,又因尔朱天光的举荐,又被任命为都督泾北豳二夏四州诸军事、泾州刺史,进爵改为清水郡公。宇文泰、李虎、侯莫陈崇、寇洛、赵贵、杜朔周、韩果、王勇等跟随我的武川群豪也各个加官进爵。
我们武川人算是在秦陇之地站稳了。而我也因此有了自己的地盘,有了自己的班底。
平定关陇地区后,我第一件事就是将军队将领的家属迁至关内。武川是回不去了,这关陇之地就是我们第二个家。
三个月后,我正在追杀叛将宿勤明达,突然接到尔朱荣被孝庄帝计杀的消息,心知事态有变,急忙撤军,返回泾州,与尔朱天光汇合前往长安。到了长安我们才获知更多的事情。
尔朱荣被刺杀后,尔朱世隆逃出洛阳,随后与拥兵山西的尔朱兆合流,共同拥立太原太守北魏宗室元晔为帝,起兵讨伐洛阳。而孝庄帝元子攸为不敌尔朱集团的反攻,不得已向尔朱氏示好,而此时站在我们面前的就是孝庄帝派遣的使者朱瑞。
元子攸的意思很简单:尔朱荣是尔朱荣,与其他尔朱氏成员不相干,朕还是很相信你们的,同时朕希望你能以国家利益为重,放下私仇,跟着朕继续好好干,朕不会亏待你的。
“贺拔兄弟,这件事,你怎么看?”书房里仅我和尔朱天光俩人,尔朱天光开门见山地问道。
“大人心里是怎么想的?”我把问题重新扔了回去。
“当然是不理会元子攸。我原本是想直接率兵杀向洛阳,替堂叔(尔朱荣)报仇。可是……”尔朱天光停顿了下。
“大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现在尔朱兆、尔朱世隆立元晔为帝,一个被封为大将军,进封王爵,另一个也晋爵为乐平王,即便是在徐州的尔朱仲远也被封为车骑大将军、尚书左仆射。就是我,什么都没有。”尔朱天光对自己被族人遗忘而感到不满。
我沉思了会说:“尔朱兆、尔朱世隆两人目光短浅,元晔虽为宗室,但皇室血脉早已淡薄。此人恐难服众,他的官职不要也罢。而元子攸的话也不能信,此时他自身尚且不保,才出此下策拉拢大人。一旦元子攸解开危局,渡过难关,势必会清算尔朱家族。况且太原王(尔朱荣)的仇不可不报啊。”
“嗯,你说得有道理,那么我应该怎么办呢?”
“属下认为该走这么两步。第一步借这个机会,大人应该向元子攸示好,降低他对大人的戒心。顺便也利用这个机会向元子攸要点‘好处’,元晔这边没给大人的,我们就向元子攸要。”
“妙啊,妙啊,那么第二步呢?”尔朱天光拍着手赞道。
“尔朱兆虽然勇猛过人,但这人没什么‘脑子’,而尔朱世隆更是猥滞,两人虽合兵攻打洛阳,但在我看来,即便能攻陷洛阳,他们也成不了什么气候。纵观尔朱氏,也只有大人有能力继承太原王的衣钵。”
这番话听得尔朱天光频频点头。我继续说道:“攻洛阳这种事,就让其他人上好了。我们正好可以保存自身的实力,不过大人应该考虑的是,在洛阳沦陷后,另立新帝的人选。”
“新帝?你说的是要废了元晔?”听到这话,尔朱天光两眼发光。
“嗯,”我点了点头:“正如我之前说的,拥元晔为帝,是仓促间的无奈之举。此人不能服众,日后必将废旧立新,到时候这拥立新君之功,就非大人莫属了。”
“拥立新君,好!好!我就听贺拔兄弟之言。”尔朱天光乐得直拍我肩膀,别说,还真挺疼的。
接下来的事态如我所料,尔朱天光被元子攸晋爵广宗王。洛阳也迎来三年内第三次沦陷(尔朱荣、陈庆之、尔朱兆),元子攸被俘。同时元晔被废,经尔朱天光提议,改立元恭为帝,尔朱天光也因此地位进一步得到提升:开府仪同三司、兼尚书令、关西大行台。
整个关陇地区,成为了尔朱天光独占的地盘。我也因此管辖着陇东、关中的几个州郡。高平成了我的基地。
替尔朱荣复仇的行动结束后,原以为可以太太平平地经营我的一亩三分地。没想到我的死对头高欢跳了出来。
高欢在尔朱集团里有自己的怀朔小“团体”,而且实力不容小觑。尔朱荣在的时候,高欢就没少打“自立”的主意,现在尔朱荣一死,更没人能拦住他了。
531年六月,高欢拥立北魏宗室、渤海太守元朗为帝,在信都起兵,与尔朱氏为敌。尔朱氏为了镇压高欢,再次联合出兵。尔朱仲远、尔朱度律等人自恃兵强马壮,没有把高欢放在眼里,但尔朱世隆并不这么认为,于是屡次相邀尔朱天光一同讨伐高欢。
我深知高欢此人诡计多端,尔朱氏内部看则合,实则各自为自己利益而战,此战必是凶多吉少,便向尔朱天光进言:“现在我们坐拥秦陇,实力空前强大,何惧高欢。而且高欢此人生性狡诈,而大王你家里那些兄弟又相互猜忌,各怀鬼胎,大王如果和他们一起,这战还没打就输了。照我说我们就应该固守关中,派遣精锐与尔朱氏汇合,这样进可攻,退可守,方为上策。大王切不能以身试险。”
但是这次出乎我的意料,尔朱天光并没有听从我的意见,执意亲自出征,并召回侯莫陈悦与之同行。
这下子就轮到我两难了。于“忠”,尔朱天光待我不薄,视我为亲兄弟,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送死。于“义”,我手下还有一帮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我怎么忍心看着他们跟随我赴死。
犹豫之间,我找来了宇文泰,将苦衷一一道来。宇文泰听罢冷静地对我说道:“将军我们不如反了尔朱氏吧。”
这话让我大吃一惊。
宇文泰并没有理会我,继续说道:“将军经营已久,自立之心早已有之。只是奈何割舍不了对尔朱天光的情谊。现在尔朱天光自寻死路,将军对他已仁至义尽,有何放不下的?不如由属下去游说侯莫陈悦,一同攻克长安,自立门户。”
正当我犹豫间,宇文泰说:“将军,属下们感激将军之恩,将军如愿同大王讨伐高欢,我等必生死同行,决不退缩。但是明知是赴死,将军此举岂不是随了高欢那厮的意?”
此话一出,打消了我所有的顾虑,当即命宇文泰去侯莫陈悦那里商讨大事。侯莫陈悦略做考虑,也觉得可行,便找了个理由,没有跟随尔朱天光讨伐高欢。
三月,我军和侯莫陈悦联合攻克长安,四月接到战报尔朱天光被俘身死。从此我开始了独占了关中的旅程,关陇集团至此开始走上了割据制霸之路。
战胜尔朱氏的高欢,最终变成了原先自己所讨厌的人的模样,并开始馋涎起关陇地区。关陇集团与怀朔集团的较量,也正式拉开了序幕。
后记:高欢战胜尔朱氏后,一手遮天,权倾一方。孝武帝不欲做高欢的傀儡,企图利用贺拔岳来制衡高欢。原本贺拔岳与高欢就有旧仇,现在贺拔岳更是成了高欢的眼中钉。然而跟高欢“死磕”的贺拔岳,却忘记了危险往往是来自自己信任的人。
贺拔岳将侯莫陈悦视为战友,不加设防。而高欢则敏锐地察觉出侯莫陈悦对贺拔岳的不满与嫉妒,并利用这一点,让侯莫陈悦算计了贺拔岳,将其刺杀。一代雄主就这样死在自己的“兄弟”手里。
宇文泰接过贺拔岳的旗帜,挽救濒临解体的关陇集团,对抗高欢的怀朔集团,并将关陇集团送上更高的成就,此乃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