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李璟对开国元老司徒周宗说:听说你的大女儿非常漂亮还很有文采,哪天你把她带到宫里来,让朕看看。
这个周宗是李璟父亲李昪时的开国大臣,李璟非常敬重他的。曾经还当众为周宗整理过头巾。
周宗忐忑不安地把长女娥皇带到了宫里,李璟看着冰肌玉骨国色天香的一个妙人,心里很是喜欢,就把珍藏的烧槽琵琶赏赐给了这个貌美的女孩。
周宗说这个礼物太珍贵了,不能接受。
李璟说:无妨,说不定以后连人带琵琶都回到宫里来了。
一皇帝赐婚周家
回到家,周宗很是忧愁,心想,“连人带琵琶都回到宫里来”这是什么意思呢?让自己女儿进宫吗?可是皇帝都是一个老头子了,不舍得自己正值妙龄的女儿。
又一想,自己可是和李璟的父亲李昪一起打天下的,作为开国功臣,李璟要纳自己的女儿为妃有点说不过去吧,况且李璟虽然耳根子软,但也不是昏庸的人。难不成皇帝是要给自己的儿子说亲?皇帝的儿子中,太子李弘冀已有太子妃了,会是谁呢?
周宗心里忐忑不安地猜测着。
没让周宗猜多长时间,皇帝就下旨赐婚了,把娥皇赐给了自己的第六子李从嘉。
周宗这才放下了心,皇六子李从嘉虽然从小体弱多病,但也是生得天庭饱满,是个富贵相。配得上自己的女儿。
在李从嘉18岁那年李璟把娥皇娶进了皇宫,娥皇带着烧槽琵琶与李从嘉成了婚。
一般皇家联姻都是有政治目的的,显然,这桩婚姻也有着浓浓的政治色彩。
然而这场婚姻对两个主角来说,完全像是开盲盒。
对李从嘉来说,虽然自己没有正式结婚,可已有几个侍妾,那是凭自己的喜好挑选的。这个正妻是父王给的,不喜欢反正还有其他的侍妾。
对周娥皇来说,李从嘉这个六皇子倒是听说过,虽然有点小才情,但好像有点懦弱,被他大哥李弘冀逼得是逃进寺院去避祸。还写了那么多与世无争的渔夫诗。
二先婚后爱的帝后生活
婚后,两个互相试探的人惊喜地发觉对方从爱好到才情都与自己有着那么多的相似之处。你会写词我会跳舞,你会唱歌我会谱曲,才情不相上下,旗鼓相当。两人又找到了知音的感觉。
陆游的《南唐书后妃诸王列传》上面记载:说娥皇通史书善歌舞,犹工琵琶,至于采戏弈棋靡不妙绝。
就是说娥皇不仅是知书达礼,而且能歌善舞,特别是善于弹奏琵琶。除此之外,她对于下棋、掷色子这些大众化的游戏,她样样都是绝顶高手。
周娥皇时常弹奏李煜新作的词,周后的曲,李煜的词,两者都充满着旖旎绮丽的风流韵味,有如天合之作。真是一对才子佳人。这桩婚姻可以说是天赐良缘,珠联璧合。
一心想做渔夫的李煜,可算是找到知音了。两个人开始了先结婚后恋爱的甜蜜生活。
李煜有一首词《一斛珠》,描写的就是这种夫妻之间蜜里调油的闺房乐趣:
《一斛珠》
晓妆初过,沈檀轻注些儿个。向人微露丁香颗。
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
罗袖裛残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涴。
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
词牌《一斛珠》,据说跟唐玄宗李隆基有关,唐玄宗有个宠妃叫梅妃。后来唐玄宗又爱上了杨贵妃,就把梅妃给冷落了。有一天,他忽然又想起了梅妃,就派人送了一斛珍珠送给梅妃。但是梅妃没有收就把珍珠又退给了唐玄宗,而且还写了一首诗。意思是说,我每天在冷宫里面根本就没有梳洗打扮的心思,你何必送珍珠给我来安慰我呢。唐玄宗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又不敢得罪杨贵妃,就叫人把梅妃的这首诗配上曲子演唱。取名叫《一斛珠》。
在李煜的这一首《一斛珠》的词里面,李煜把闺房乐趣写得是惟妙惟肖,诗情画意。个中意境自己去体会。
从这首词里我们知道,这两个郎才女貌的人儿是情投意合非常恩爱的。
自己非常擅长诗词书画音乐,又遇到一个红颜知己,比自己还会玩,陪李煜在这个艺术世界里面喝酒唱歌跳舞。这红袖添香的日子可真让李煜是“只羡鸳鸯不羡仙”了。
娥皇不但有着花一样的美貌,而且她还是一个能歌善舞、多才多艺的绝代佳人。俩人由于相同的情趣和爱好,很快就如胶似漆,陷入了热恋。
夫妻俩把个偌大的后宫变成了个娱乐场歌舞厅,尽情地发挥着自己的才情。常常是通宵达旦夜以继日地狂欢。李煜有一首词《浣溪沙》,就是对这种生活的一个描述:
红日已高三丈透,金炉次第添香兽,红锦地衣随步皱。佳人舞点金钗溜,酒恶时拈花蕊嗅,别殿遥闻箫鼓奏。
太阳已经升起有三丈多高了,可是晚上开始的舞会还没有结束。分布在各处金色的香炉,还在不断地加炭燃香,那个香兽就是用来焚香的兽形的木炭。红色的锦缎地毯,随着舞女急促舞动的脚步,皱了起来。有的舞女跳得尽兴,所以连头上的金钗滑掉了她都不知道。还有的人呢,酒喝多了她就时不时地拈起一朵鲜花放在鼻子面前去嗅,想借这个花的清香来解酒。
李煜和娥皇都有着很高的音乐才能,据说在一个下雪的夜里,李煜和娥皇在宫中喝酒听歌。喝到有几分醉意的时候,喜欢撒娇的娥皇就拉着李煜要他跳舞。李煜就逗她说:好啊,但是你要写一首新曲子,我就按照这个新曲子来给你跳。
娥皇二话不说,拿来纸和笔,很快就把一首曲子给写了出来。曲名叫《邀醉舞破》。
李煜见自己的爱人这么有才,肯定不会扫了自己妻子的兴,于是就叫娥皇用琵琶来弹奏这支新曲子。自己就随着这个曲子的节奏翩翩起舞。
这种生活是何等地惬意和陶醉呀。
李煜不仅找到了生活中的知己,还找到了艺术上的知音,俩人经常是一个弹琴,一个填词,夫唱妇随地生活在艺术世界里。有了才华横溢的李煜在身边,娥皇的音乐才能也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
三整理复原《霓裳羽衣曲》
据说,俩人还把盛唐时期失传的《霓裳羽衣曲》搜集整理。《霓裳羽衣曲》全曲仙乐飘飘,舞姿婆娑。娥皇凭借着残谱凭借着自己深厚的舞乐功底将它复原了。
从此以后,这个《霓裳羽衣曲》就成了夫妻俩人歌舞演唱的保留节目。
李煜有一首词 《玉楼春》,描写的就是宫廷内演唱《霓裳羽衣曲》的盛况:
晚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鱼贯列。凤箫吹断水云闲,重按霓裳歌遍彻。临风谁更飘香屑,醉拍阑干情味切。归时休放烛花红,待踏马蹄清夜月。
肌肤如雪的宫女们,春意融融的大殿,笙和箫的声音清亮高亢,充满了天地之间……不知道是谁喝醉了还是被这香风熏醉了。深深地陶醉在这美好的氛围里……一路上不要点蜡烛,我要让得得得的马蹄踏着清夜的月色回去。
只有李煜能写出这么有意境的词来。
李煜和娥皇这对旗鼓相当同样都有着极高才情的恩爱夫妻,在这种歌舞相伴的后宫中,美美满满地生活了十多年。
然而或许是天嫉英才,在娥皇29岁这年,娥皇生病了,情况越来越重。
李煜每每下朝之后,都要来到娥皇的寝宫,亲手熬制汤药喂给娥皇。
然而屋漏偏遇连阴雨,在这个时候,他们的第二个儿子出事了。
娥皇给李煜一共生了三个儿子,其中第二个儿子仲宣特别地聪明可爱。三岁时就能读完《孝经》,听到音乐就能马上说出这是什么曲子。继承了父母的音乐天赋。在宫里遇到官员的时候就鞠躬作揖,很有礼貌,教养非常好。
就是这样的心肝宝贝,有一天,仲宣在佛像前玩耍,一只猫忽然窜上了挂在高处的一个大琉璃灯,把大琉璃灯摔得粉碎,仲宣因此吓得失了魂,没几天就死了。
重病中的娥皇听到后,病重的身体哪能禁得住这个噩耗,娥皇好几天都吃不下饭,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气若游丝。
这时李煜写了一首《后庭花破子》:
玉树后庭前,瑶草妆镜边。去年花不老,今年月又圆。莫教偏,和月和花,天教长少年。
在这首名《后庭花破子》的词里面,他把娥皇比作玉树,那就是珍贵美丽的花木。比作瑶草,那就是仙草。他说,去年的花今年依然开得鲜艳,今年的月亮和去年的一样圆。老天爷啊,你可千万不要偏心,一定要保佑我的爱人,就像这花和月亮一样, 永远保持年轻活泼的生命。
四香消玉损
然而,不管李煜如何真心诚意地祈祷,终究也没有挽回娥皇的生命。。据说临终前,娥皇跟李煜告别,她说:
婢子多幸,托质君门。窃冒华宠十载矣。女子之荣,莫过于此。所不足者,子殇身歿,无以报德。一一《十国春秋》
意思就是说:我十分幸运地嫁到你家来,并且得到了你的宠爱,到如今已经十年了,世间女子能够享受到的荣耀富贵没有能超过我的了。遗憾的是,我的孩子死了,我自己也要死了,就没有办法来报答你对我的恩德了。
说完这番话,娥皇又拿出公公李璟当年送给她的烧槽琵琶,和平时戴在手臂上的玉环送给李煜做留念。
三天之后,这位才貌双全的南唐国母就香消玉殒了。
娥皇的死,让李煜这个多情的皇帝哭得是死去活来。
史书上说他是:哀苦骨立,杖而后起。
李煜又亲自给娥皇写了一篇追悼文章,在文章中,他自称“鳏夫煜”。
李煜在娥皇的悼念文章中这么来称呼自己,那就是表示,我的眼里只有你一个, 我只认你这一个老婆。
事实是这样的吗?很快李煜就自己打脸了。
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