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属于我个人的触感织物类作品,从 7 月某天夜晚直到三点,天气闷热夜晚难以入睡,思想不能集中,烦乱不安,当拿起各色线团,编织起来,进入了一个冥想自问自答的奇妙场景,天地,山石,温柔,坚强,何处安放自由的灵魂的诘问,它们带来的不安,不确定,失重,坠落,犹豫,一切来自自我的一个判断,与他人无关,也许又与一切都有关。”艺术家张永宏如是说。
张永宏:艺术家,出生于新疆,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民间美术系连环画专业,现居北京
在北京这座城市的一隅,艺术家张永宏在她家里,缔造了一个神奇的工作空间。
这里面除了惯常艺术家工作室会出现的颜料,更多的是布面、织毯、丝线、陶瓷、纸张、插在花瓶里的百合花,分割空间的帷幔被用细线塑造出各色形态——颜色是斑斓的,造型是神奇的,可以看出那是经过常年训练的眼睛和手缔造出来的作品。
“透过一片布料反复折叠缝制,想起一些事件,背后是人的故事,在容易遗忘的时间里,衣物的一个局部构筑了时间的雕塑,一片布料成为有温度有触感的意念和眼睛在空中浏览所遗留滑动走线,转化为我那台缝纫机棉线痕迹, 缝进了记忆里一并定格,拆不开的线是纠结的过往。”艺术家如是说。
很多女性艺术家喜欢用织物来表达自己,比如 Louise Bourgeois,她有一个展览的主题便是“永恒的丝线”,“这和手艺无关,和技术也无关,和如何处理材料无关,材料只是材料,没别的什么了,材料不是艺术家的主题。艺术家的主题是情感……还有想法,两样。”Louise Bourgeois 这样讲述她的丝线。
表面看来那些丝线稚拙纯真,仿佛孩子的涂鸦。但琢磨每一个笔触,又会发觉她深刻的洞察,美好的期许和坚韧的承担,以及面对艺术和人生时,一次又一次的选择。
漏洞 2022纸本水彩 24x32cm
救赎 2008-2021布上综合材料74x49cm
日光下,数码绘画,2021年
艺术家最新的展览叫做“%”,在中日青年交流中心的 Art Lab Center。艺术家的作品很小的一块编织的布,用丰盛的颜色和质感形成了强大的空间占有。看过所有的颜色,记忆中留下的是大面积粉色,深深浅浅的,犹如艺术家的女性特质,犹如那些具有高度辨识度的作品所传递的力量——“既柔软又坚韧,被挤压后的毛线从松散奇迹般形成边缘硬朗的
沙石,树叶,山脉的抽离造型”,这让艺术家以及观看的人,“犹如空中坠落的感觉,也有种子发芽开花了的感觉。”
艺术家张永宏自述:
艺术对我来说是个迷幻的镜像, 很像为了探寻未知瑰宝而去探险的过程
飞象 纱质布料 毛线 棉线 2022 年 28x40cm
空隙 纱质布料 毛线 棉线 2022 年 25x15cm
我的大部分时间是在北京度过的,就读中央美院之前我的中学时代是在新疆度过的,最新作品是关于普世人性关系的视觉书写,它们是关于我和家庭成员的紧密关系,在从艺父亲和从艺兄长的艺术氛围中我渐渐受到很好的启蒙,耳濡目染下也十分热爱绘画。
我利用了普普通通织物材料和绘画做了结合,它们曾经是我衣服的一部分,它们有的是围巾,有的是牛仔衬衫局部,材料部分很朴素但是很特殊,因为和我产生了某些联系。时间可以追溯到 2008 年这个类型的作品已经着手创作,直到 2021 年年底开始翻出来,其经历时间很久,我依然念念不忘,看后依然打动自己。
小时候跟着妈妈旁边打转,家里有个老式缝纫机,看着妈妈为家人做衣服,我试着用了几次就掌握了基本的方法,那时我十岁左右,妈妈会把姐姐的衣服改小一点给我再穿,也会把短衣物加上其他颜色拼接改长,都是实用的做衣服之类的手工活。妈妈爱创新,缝纫机周围都是布料和线团,妈妈经常忙到夜晚,缝纫机发出的嗒嗒嗒的声音经常在夜晚伴着我睡觉,改好的衣服会加上好看的自己制作的褶皱当做花边,给了我美好的安慰。那是美丽的新做的衣服, 只是布料不是新的,那时候修修改改衣服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止如此,妈妈还用毛线给家人织毛衣,其中一件毛衣图案我长大后看很类似立体主义的风格,我穿着太酷了,那个记忆和情形是幼小的我不能懂得的,虽然物质条件不丰富,我却能充分感到家庭的温情和爱。
如果说 2008 年开始考虑如何保留和我相关的织物存留的特殊性,小时候不知道将来会面临什么,并没有特别做什么,只是无意间存留了一颗种子,我很好奇做喜爱的事情毫不费力的神秘力量。到了2022 年对我来说是个新的起点,习惯地回忆一些过往,把复杂的思绪折叠进圆圈里,将沉重的负担用白色毛线转化为一团烟雾,刻意书写逝去的时间,它们被转化为剪碎的毛线任意撒落缝制,撕裂再重新织补完整,这个动作几乎让我忘乎所以。
禁足2008-2021布上综合材料66x41cm
限定2008-2021布上综合材料86x73cm
我的骄傲和任性也如同这一处区域,既柔软又坚韧,被挤压后的毛线从松散奇迹般形成边缘硬朗的沙石,树叶,山脉的抽离造型,我犹如空中坠落的感觉,也有种子发芽开花了的感觉。做出来后它们不是衣服,也不是精美的刺绣,而是将我的记忆情绪,像电影片段的局部一一呈现,既熟悉又陌生。
我创作状态有时是欢欣鼓舞,有时候也会沮丧,当看到作品成型,不能再多加一点点,我就收手停在那里,此刻作品回馈给我极大的兴奋感,有时候是陌生感,视觉上会带来意外的刺激。我称它们是隐藏的快乐,低沉和高级质感是无形嘉奖,我并不想因创作而迷失自己, 终于坚定一次次返回到艺术纯粹本身,艺术对我来说是个迷幻的镜像,很像为了探寻未知瑰宝而去探险的过程。
惊鸿2021布上综合材料60x57cm
拉扯2008布上综合材料59x49cm
对话张永宏:
色彩是第一感觉,现在的我是最自由的
“我在家里进行创作,因为目前我不需要太大的空间,仅仅需要一个桌子,一盏明亮的灯,一面墙展示我的作品,适合的就是最好的。”
“我每天会在窗前晒太阳,看看我喜欢的书,思考一下一天要做的事情。我会自己做饭给自己吃,我会写一些文字让自己的头脑更加清醒,一般我会在晚上开始进行创作。”
“现在是我创作的最好时候,是作品让我把自己的力量释放出来。”
Q 这些丰富的颜色是如何诞生的?
A 这些线的颜色是不可调和的,所以我会很慎重很准确地进行颜色的选择,这是多年进行选择而形成的习惯。跟我的生活经历、所受的教育、我的兴趣相关联,色彩的本身是有情绪的,色彩会给我反馈。色彩不是单独存在的,我的每一个作品都会形成一个小小的空间环境,在它的语境当中,你会不自觉地被吸引,想去进一步了解。
Q 小小的一块织物是如何实现空间占有的?
A 在创作的时候,作品摆放在哪里被怎样的观看都是未知的。有的作品尺寸的确不大,比如我会在黑色的底色上面加白色的布,再在上面加一层绿色的纱,缝住之后又用刀把它割开,白色透出来,所以它就形成了黑、绿、白三个颜色。白会让人联想到很多的空,你可以认为它是任何空间,是两座山还是两个树林,还是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空间,中间的被撕裂的部分可以让人想到内心的矛盾纠结焦虑……它其实非常单纯。
比如一幅粉色的作品,其实到我这个年龄去理解粉色的时候,已经没有那么简单了。是经过调和与处理过的粉色,它可能有点甜,但是也会有其他的味道掺杂其中。不再是单一的东西,是多面的,比如在大面积的粉色中加上一点点橘色,下面再勾勒出一点点白,造型也是多意义的,会产生一种质变——像是水在流淌,像是一片花瓣从空中飘落的瞬间。
Q 艺术教育给你带来什么?
A 艺术教育让我进入到艺术的系统当中来,但是我现在所有的创作在力图摆脱这些系统。我离开学校之后,觉得自己知之甚少,觉得需要学习更多的东西,也需要摒弃一些固有的东西,超越技法,自己真正想表达的东西。比如说我现在尝试的这些材料,不仅仅是用颜料或者水彩什么的去画画,抛开这一切之后,我感到非常的自由。
Q 生活是不是你最好的老师?
A 是的,生活的本身。比如说我会画生活中存在的静物,我把它们画得硕大,好像是楼房一样,我想制造一些奇怪的反差。
Q 你未来的创作方向是怎样的?
A 材料更丰富一点或者是材料更谨慎一点,我觉得创作的自由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不要让过去的作品对自己形成束缚。我的作品看起来没有哪两件是相同的,所有的触角和角度是不同的,但是它的情绪是连贯的。
文 张景
编辑 TsaoY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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