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丨李俊蝶：三月，在双凤看李
三月，在双凤看李
把鼓乐安放在李花树下吧。听民谣歌赞自由，我歌赞双凤的春天。
说李花似雪的人，陈旧。他们没有把自己放到过李花树下，脱下衣服蒙住头，阳光浓郁，泥土在释放整个冬的沉寂。万物暗藏定律，用一下午，参透，白云的白同属于李花的一种。
李花散漫地抽枝，散漫地含苞，散漫地绽放。瓣落纯白，一朵朵，一串串，要繁碎地缀满一枝，也要零星地占据。山野粗糙，干柴丢放在发黑的石头旁，褐绿的青苔爬上农人布茧的双手，缓慢。茅草堆在掩饰，美好事物面前的卑怯。没关系，李花生长是大地给出的温柔。她用漫山的白烘托橘红屋顶，油菜弯田，香柏树丛反刺进游人心中。
李花树下的集市。从城内驱车一小时左右，午时到达双凤保合村。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早早等候。坐在小桌板前吃凉面，端一碗红糖冰粉继续闲逛，烧烤摊前嘱咐豆干里面泡萝卜丁多放点。微笑拒绝酥脆的葱油饼、春卷，挑选紫色的兔子气球套在手腕，站在果摊前，看老板把肥硕的甘蔗削皮、切段，如流水自然。咀嚼甘蔗的过程最接近阳光，滋味清甜。往上，往左，往右，林林总总的吃食一路蔓延。夹杂着农家腌菜，带着泥土的野葱，个头圆润的土鸡蛋。
老人与草药。集市聒噪，是因为售卖草药的老人安静。他坐在李花树下，透明泛黄的塑料袋折成长的一条铺在身前，晒干的草药分类打包供游人挑选。我认出了蒲公英清热解毒，车前草凉血利尿，还有明目散结的夏枯草。本想上前询问，其余的干草药，踌躇再三后放弃，我怕我承担不了他眼神里的渴望。藏蓝色的布衣包浆，胡须轻飘，裸露在外的肌肤干瘪像身后的李花树干青黑。他的坐定越发像穿越大西北的行脚僧，沉默倔强。李花饱满，老人与草药消瘦，在写生的油画笔下，在摄影师的相机里，他们和谐生长在同一片云下。
歇在山头看花。看穿着汉服的少女打伞行走，鹅黄翠绿。看三五好友，一张小方桌，花下品茶，悠闲惬意。看唱诗班的孩子，看舞狮队，看上山下山的人。金色暖阳从白云的喘息里溜出，倾泻，停留在对面山头。花儿就成了金色。我懒得想象，静静欣赏。信号塔高高的耸立，折叠的影和白云的阴影交织，分割出粗的细的领地。山顶还保留了部分青绿，褐色石壁，再往上是连成一片蓝色的天的洁净，偶尔几朵云的荡漾。美，没有限制，没有固定搭配。她，无意识的，常常不经意，撩拨后逃去。
是春风让花朵滑落，从我的脸颊，衣襟，手臂。直到我捡拾在手心。小小的一朵白，花蕊是黄绿色的烂漫。除开颜色，李花、梨花、桃花是如此的相似。但李花的白可以组词，纯白、直白、对白，轻轻的一段故事讲完。一只甲壳虫飞入手中花朵，这位心动的看客啊，我嘲笑它深情会被折磨。又一阵风过，一朵，三朵，今日属实该带个竹簸箕收集，回家用春花作料把古人爱的做饼、煎茶、酿酒统统做一遍。
最后，我没有马虎的离开。我把前年的初相识与今日的珍重，放进了农人的锄头。把一朵花放进衣兜，黄昏留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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