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不成西就赤老温：玄孙是伊尔汗国的曹操，六世孙建立楚邦王朝

赤老温家族在元朝式微，其实是因为分属太宗窝阔台系，才备受拖雷系子孙的冷落，再加上赤老温父子都早早亡故，没有赶上帝国扩张的红利，在蒙古帝国时代就已经被挤出核心圈，后代子孙再没混上佐圣辅弼的功勋，自然就降为二三流门庭。

不过，赤老温家族也并没有现代人以为的那么弱鸡，虽然赤老温在元朝的子孙混得一般，但他在中亚的子孙，却混得风生水起，把伊尔汗当傀儡把持，娶汗室公主，最后甚至建立割据政权楚邦王朝，和札剌亦儿人混战撕逼。

本文就简单介绍一下备受汉文史料冷落的赤老温家族。

赤老温的父亲锁儿罕失剌，原来属于泰赤乌部贵族脱朵格的属民，但他们并不是泰赤乌人，而是速勒都思人，或称速勒都孙氏、速而徒思氏、逊都台氏、逊都思氏。

众所周知，财大气粗的泰赤乌部是成吉思汗的近亲，曾经欺凌打压过成吉思汗，甚至把他掳走羞辱。

在少年铁木真最艰难的时候，正是锁儿罕失剌一家，才让成吉思汗逃出生天，可以说赤老温一家就是成吉思汗的大恩人。

虽然在四杰中，赤老温是最早认识成吉思汗的人，但却是四杰中归附最晚的一个，直到阔亦田之战后，赤老温一家才归附成吉思汗麾下，他已婚的姐妹合答安还嫁给成吉思汗。

从这个时候，赤老温和兄弟沉白，也成为成吉思汗的左膀右臂，在成吉思汗龙飞朔方、肇基帝业时，鞍前马后地参与征讨之事。赤老温也与木华黎、博尔忽、博尔术被合称为帝国四杰。

成吉思汗建国称号后，把恩人锁儿罕失剌位列第27位功臣，并赐号答剌罕，赤老温也成为第四怯薛长。

但在建国的1206年之后，就不见赤老温的事迹了，很可能他在建国后不久就亡故，所以才没有参与帝国扩张的大业，以致于功勋不及其他三杰。

赤老温有三个儿子，明人修的《元史》并没有给赤老温列传，到柯劭忞修《新元史》，才给赤老温列传，但也只列了赤老温的两个儿子，长子纳图儿，次子阿剌罕。依据《史集》的补充可知，赤老温还有个儿子叫宿敦那颜（宿敦官人）。

聪明的读者们看到这儿大概就已经明白，留在元朝的赤老温后裔，就是纳图儿、阿剌罕的子孙，在中亚声名鹊起的赤老温后裔，则是宿敦的子孙。

先说元朝的赤老温后裔：

①-①赤老温长子纳图儿

在赤老温去世后，长子纳图儿承袭千户之职，跟随成吉思汗继续征伐，在攻打西夏时殁于王事，连太祖时代都没活过去。

①-②纳图儿之子察剌

纳图儿死在西夏后，他的儿子察剌袭职，又追随成吉思汗西征，以军功封业里城子达鲁花赤。

察剌分属窝阔台，追随太宗于潜邸之中，在太宗即位后，被赐金符，改授随州军民达鲁花赤，卒于任。

①-③察剌之子忽讷

忽讷先袭父职，随后改任南阳府之昆阳。

如果蒙古帝国的大汗世系没有变动，一直在窝阔台系传承，忽讷和大汗家好歹还有点潜邸香火旧情，然而，拖雷系逆袭了，蒙古帝国变成大元朝了，身为前任大汗的潜邸旧臣后裔，没有天纵之才的忽讷，就只能老实在地方上待着了。

至元十三年（1276），忽必烈南征，忽讷以管军万户随军，被加金虎符，平宋后就被留在湖广，任职行枢密院判官，终于江西湖东道肃政廉访使任上。

单从官职看就知道，赤老温的子孙是显然易见的没落了，只能任职地方还不是疆臣。

不过，忽讷官声还是很不错的，有惠政，当地老百姓还为他绘像立祠。后来因为儿子们的显贵，被追封为陈留郡侯，谥号景桓。

①-④-①忽讷长子式列乌台

忽讷的长子式列乌台袭父职，但没有留下具体事迹，他弟弟脱帖穆儿的墓志铭只说因为他后来的显贵，让老父亲忽讷跟着受惠，被追赠江东建康道肃政廉访使。

①-④-②忽讷次子脱帖穆儿（1261-1344）

脱帖穆儿，字可与，是忽讷的次子，年轻时就以勋旧子弟备宿卫。

大德十年（1306）因为台臣的举荐，佩金符，授武德将军、东平等处管军上千户所达鲁花赤。延祐二年（1315）迁宣武将军。泰定三年（1326）转明威将军。

一直在地方辗转的脱帖穆儿很高寿，活到顺帝至正四年（1344）十二月二十八，享年84岁。

因为他的显贵，老父亲忽讷又被追赠通议大夫、佥枢密院事、上轻车都尉，追封陈留郡侯，谥景桓，老母亲博罗真也被封为汝宁郡太夫人；三个妻子则都被封为郡君。

脱帖穆儿有五个儿子，长子大都（火都），以武德将军袭父职；老二哈剌没出仕；老四笃列图，至正五年（1345）进士，授将仕郎，衡州路衡阳县丞；老五完泽不花，其父死时还没出仕。

①-⑤脱帖穆儿第三子月鲁不花

月鲁不花，字彦明，号芝轩，《元史》有传，脱帖穆儿第三子，母范阳郡君朱氏。

月鲁不花是赤老温子孙在元朝官职最高的一位，他是江浙省试右榜第一，元统元年（1333）进士，从地方到中央，又从中央到地方，很受顺帝父子的亲善，皇太子曾亲书“成德诚明”四字赐之。

他历任广东道廉访司经历、行水监丞、集贤待制、吏部员外郎、监察御史、吏部侍郎、工部侍郎、保定路达鲁花赤、吏部尚书、翰林侍读学士、江南行台御史中丞、浙西肃政廉访使等官。

至正二十六年（1366），才从张士诚的追击下逃生的月鲁不花，自庆元从海路北上，去任职山南道廉访使时，在铁山遇到倭寇，月鲁不花带着儿子老安、侄子百家奴等人，力战贼寇，不屈而死。

朝廷闻讯，追赠他为推忠宣武正宪徇义功臣、金紫光禄大夫、福建行省平章政事、上柱国、邓国公，谥忠肃。

②-①赤老温次子阿剌罕

阿剌罕会医术，成吉思汗某次受伤很严重，被阿剌罕治疗，七日就痊愈了。但之后就不见他的事迹，说明他可能和父兄一样早亡。

②-②阿剌罕之子锁兀都

锁兀都原本也是分属拖雷，太宗即位后，把属于拖雷的千户中拨出两个给儿子阔端，这两个千户就是速勒都思部赤老温的家族。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锁兀都一支就分属阔端，成为太宗系宗王的家臣，跟着阔端前往河西，远离中枢。

阔端很信任锁兀都，他的儿子只必帖木儿大王（永昌王）出生后，就让锁兀都的夫人牟忽黎来做保母，锁兀都在之后成为永昌王的怯薛长官。

②-③锁兀都之子唐台

唐台袭父职，在永昌王府领怯薛官及所属军匠保马诸民，年76岁而殁，葬于西凉州。

②-④唐台长子健都班

健都班同样袭父职领王府怯薛官，还在至治二年（1322）被朝廷授朝列大夫、永昌路总管。泰定二年（1325）迁中顺大夫、本路达鲁花赤。

天历二年（1329），健都班随同窝阔台系宗王也速也不干觐见新帝元文宗，被授同佥太常礼仪院，寻参议詹事院事，俄拜监察御史，之后历任中书省左司员外郎、御史台经历、治书侍御史、侍御史等官。

元文宗念及健都班高祖父赤老温的功勋，在至顺二年（1332）四月，追赠健都班祖、父官职时，特命翰林官勒碑刻铭以彰显赤老温的功绩，即《速勒都思氏世勋之碑》

〇-〇赤老温后裔（玄孙？）实理

实理，又作实理由、失烈门，或者实理门？他的世系并不详细，只知道是赤老温后裔，可能是玄孙。

实理最初是忽必烈的皇太子真金位下的怯薛官之一，为资善大夫、同知徽政院事。

他的妻子是太师国王木华黎五世孙鲁国公别里哥帖木儿（1286-1317孛鲁之子速浑察之子乃燕之子硕德之子）的长女。

据刘晓在《元代怯薛轮值新论》中考证，实理或许还是顺帝至正十五年（1355）六月在中书参知政事任上的实理门，这个实理门还在至正十六年（1356）正月以知枢密院事兼大府监卿。

如果札剌亦儿家的女婿、真金太子的怯薛官实理由，就是顺帝的知枢密院事实理门，那他真算得上是大元朝的活化石了，从元初的至元时代，活到元末的至正年间。

但猴格觉得这两个实理不太可能是一个人，或许只是同名，像忽讷的次子脱帖穆儿生于忽必烈即位之年，活到顺帝时期都84岁了，如果实理门也生于忽必烈初期，到顺帝时期也得八十多岁，八十多老翁不太可能还在知枢密院事吧？

接下来介绍在伊尔汗国混得风生水起的赤老温子孙们：

③-①赤老温之子宿敦

宿敦的汉文史料不多，仅找到两条，一条在《元史·食货·岁赐》：宪宗丁巳年（1257），宿敦官人被分拨真定五户丝一千一百户。

一条在《淇阳忠武王碑》：月赤察儿的儿子塔剌海的一个妻子木忽里，就是宿敦官人的孙女

据《史集》记载，宿敦那颜是拖雷系的大异密，地位极为尊贵，活了大约百岁，但不见其他具体事迹。

宿敦有七个儿子，分别是撒儿塔黑、合术、孙扎黑、怯台、阿剌帖木儿、帖木儿不花、秃丹八哈都儿。

③-②-①宿敦长子撒儿塔黑

撒儿塔黑可能是宿敦诸子中唯一留在汉地的，他在忽必烈麾下效力，后来忽必烈称帝，他曾和八邻伯颜等人，一起出使伊尔汗国旭烈兀。

③-②-②宿敦第三子孙扎黑

孙扎黑随从旭烈兀西征，已知参与消灭阿拔斯王朝之战。后来支持阿合马汗。

③-②-③宿敦第七子秃丹八哈都儿

秃丹八哈都儿事迹不详，只知道是伊尔汗国的大异密，但他的孙子很出名，就是权臣出班。

③-③秃丹八哈都儿之子马里黑

马里黑，或作灭里，是出班的父亲。

③-④马里黑之子出班（？-1327）

出班，又作绰班，是伊尔汗国的大异密，先后迎娶完者都汗的两个女儿凯而图领公主（即都连的公主，1304年结婚）和撒迪别公主（1319年结婚），还有一个妻子黑儿都真公主。

他有十个儿子，都连的公主生育札老罕，撒迪别公主生育舍不儿干失剌。

其余八子分别是长子哈散，出任呼罗珊、祃拶（mazha）答而两地长官；

次子帖木儿塔失，出任鲁木长官。

三子的马失火者，代执国政；

四子洒克马合谋，阿美尼亚、谷儿只两地长官；

忽辛，奥鲁长官；

以及秀克沙、牙吉八思迪、涅鲁思。

1317年，出班支持12岁多的不赛因汗即位，成为伊尔汗国的曹操。

当时的伊尔汗国大小军阀林立，年少的不赛因汗根本难制诸将，全靠出班当靠山，作为权臣的出班，把儿子们分别驻扎在各地，俨然伊尔汗国的无冕上皇。

不赛因汗在1323年时，见到出班嫁给札剌儿人大洒克哈散的女儿报达哈敦，不赛因汗遂一见钟情，想让出班献闺女，出班拒绝，让不赛因汗去报达驻冬，希望用远离来开解他的苦恋，然后让闺女和女婿前往哈剌巴格。

1324年十一月，不赛因汗向大元朝廷为出班请功，泰定帝以出班为开府仪同三司、翊国公，赐银印金符，并赐不赛因汗钞二万锭、帛百匹。

出班在外出征战时，让儿子的马失火者代为总理国政，的马失火者又把政事委任给四个亲信，四人诱导他无恶不作，抢夺民财、擅自杀人、QJ妇幼，不赛因汗对他的所作所为压根无力制裁。

1327年，的马失火者和先汗完者都的妃子晃忽台私通（也有说这是不赛因汗的借口），不赛因汗派人捕杀他，并迅速对出班家族展开清算，一边派兵讨伐出班的儿子，一边号令各地杀尽出班之族。

出班不得不起兵反抗，失败后带着与都连的公主所生儿子札老罕，投奔蔑力加秃丁，因为出班之前曾对加秃丁有恩，以为他会收留自己。

加秃丁的确收留了出班，但在得到不赛因汗手谕——把黑儿都真公主改嫁给他、并许领地给他后——就收捕出班。

出班怒斥加秃丁忘恩，情愿去见不赛因汗，加秃丁觉得自己既然已经负了出班，如果出班不死，翻过身找他报仇就不妙了，于是缢杀出班。

出班的长子哈散逃到金帐汗国伤重而死；四子洒克马合谋也被处死，札老罕被加秃丁处死。

不赛因汗听说出班死后，就派大断事官木八剌沙去见大洒克哈散，让他把妻子献给汗王，遂得到报达哈敦，对她爱如珍宝。

1333年，不赛因汗又纳出班的孙女、的马失火者的女儿的勒沙可敦，爱之甚，位在诸妃上。

1334年，不赛因汗死，无子，丞相加秃丁摩诃末游说诸可敦和异密们拥立阿里不哥的后裔阿儿巴为汗。

阿儿巴即位后，杀害瞧不起他的不赛因汗遗孀报达可敦，报达的侄女的勒沙可敦逃亡，又被报达的前夫大洒克哈散娶了。

果然是那句老话，绿人者人恒绿之，伊尔汗国的剧情比八点档还狗血。

对了，阿儿巴汗身为阿里不哥的玄孙，又娶了出班的遗孀、旭烈兀的玄孙女撒迪别公主；撒迪别在阿儿巴被杀后，又嫁给同为旭烈兀玄孙的速来蛮汗，艾玛这走向真上头。o(╯□╰)o

③-⑤出班第二子帖木儿塔失（？-1328）

帖木儿塔失是鲁木的长官，1322年，自立为汗，铸造货币，自命为世界末日应出现的救世主。

出班听说后大吃一惊，亲自讨伐儿子，帖木儿塔失还准备和老父亲干仗，亲信们都劝他息兵去见出班。结果，出班宽恕了儿子，却杀了儿子的亲信。

帖木儿塔失被父亲献给不赛因汗处置，不赛因汗表示念在其父有功于国，就赦免他的罪行，继续让他当鲁木的长官。

1327年，出班被杀，不赛因汗派人追捕帖木儿塔失，逃亡埃及，1328年被杀。

③-⑥-①帖木儿塔失长子小洒克哈散（？-1343）

身为出班的孙子，小洒克哈散当了好几年丧家犬，藏匿在鲁木几年，在伊尔汗国混乱时，收揽父祖党羽崛起，和前姑父、后堂姐夫、札剌亦儿人大洒克哈散各自拥立旭烈兀的子孙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争霸。

大洒克哈散建立札剌亦儿王朝，小洒克哈散建立楚邦王朝，继续征战不休。

小洒克哈散的妻子也速惕灭里，和大臣哈散牙忽卜沙私通，小洒克哈散并不知道，却因为其他事情把哈散牙忽卜沙下狱，也速惕灭里以为是她通奸的事泄露，就趁小洒克哈散醉酒之际，“扼其睾丸毙之”。

由于小洒克哈散治下森严，没有他的命令无人敢进他的卧室，以致于被害两天都没人知道，他妻子则迅速逃亡，不过最终还是被捕杀。

③-⑥-②帖木儿塔失之子阿失剌甫（？-1355）

小洒克哈散死后，他的弟弟阿失剌甫铲除叔伯兄弟们，抢班上位，在征伐之余还贪财嗜杀。

1355年，阿失剌甫兵败，被钦察汗札尼别杀，悬首于帖必力思礼拜堂之门。他的子女被札尼别汗带回钦察。

四杰中最为骁勇、且同样出身大跟脚的赤老温家族的遭遇，也算是离奇，在元朝的子孙过早的衰落，成为四杰中最弱势的一家，子孙的仕途起步都低，干到二三品的也不过一两个人，不像木华黎子孙，起点都甩赤老温子孙几条街去。

赤老温在元朝的子孙和木华黎子孙一样，汉化很深，特别是长子纳图儿一支，简直和汉人士大夫没啥差别，虽然是行伍世家，世代担任中上级武官，子孙中居然还出了两个进士，可见他久戍江南，受汉化影响有多深了。

令人惊奇的是宿敦一支，在中亚生根并壮大，成为伊尔汗国的股肱大臣，地位和影响都远超留在汉地的两支，最后甚至发展到拿捏汗王、连尚公主、割据自立，就是狗血内讧不已，让剧情显得有些魔幻。

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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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札剌儿公神道碑》、《逊都思氏世勋之碑》、《逊都台公墓志》、《庙学典礼》、《元史》、《新元史》、《多桑蒙古史》、《史集》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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