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婴戏题材绘画中女童的身份塑造
一、女童形象体现“弱者”身份
宋代宫廷画家多描绘贵族儿童生活。在此背景下,画家大胆地将儿童设为“主角”独立入画,记录儿童生存状态。此外,不仅描绘男童形象,同时也出现女童形象。画中女童不仅在数量上远少于男童,而且在画面内容重要性上往往也弱于男童,游戏活动的参与度上呈现出明显的“弱势”形态。
在宋代婴戏题材绘画中对女童形象的弱化塑造主要表现为多数女童形象处于弱者的地位,在游戏活动中处于弱势地位。或是游戏中的弱者,或是旁观者没有参与其中,承担烘托画中男童主体的功能。受男尊女卑、男强女弱的思想观念影响,画家-方面,显示出男童的机敏聪颖的形象,在游戏上胜过女童,另-方面,显示女童善良顺从的形象,是男童“懂事”的玩伴。如苏汉臣的《秋庭婴戏图》男女童在玩“推事磨”游戏,左上角有乾隆题画诗。
二、男童形象体现“强者”身份
如在南宋佚名《蕉荫击球图》画面中,庭院内母亲和女童站在桌前专注地看着两名男童玩槌球游戏。女童静静地站立在一旁,并没有参与到游戏之中。由此可知,男女童所受到的教育是不同的,她的母亲静静地在一旁观看,为其树立形象示范。
如南宋佚名《蕉石婴戏图》中,画中共有十五名儿童围绕着屹立在画面中央的巨型湖石和红花蕉玩耍嬉戏。画中出现三名女童,她们或站或坐,她们的目光都向着男童,但都没有参与到游戏之中。仔细观察女童形象,多呈现静态,甚至是没有动作。她们的站姿多呈端正的“1”字形,双手悬空放置于腹部上方的位置,动作举止中规中矩,并没有参与到男童游戏之中。
综上,透过婴戏题材绘画作品可以看出画家通过游戏活动,呈现出女童形象的弱者化,画中处于弱势地位。
三、女童身份与社会性别意识
通过婴戏题材绘画中女童身份有意塑造社会性别,女童身份的塑造不仅可以通过服饰、发式和配景烘托,也可通过游戏和玩具来体现。
因为两宋时期的婴戏题材绘画中对各类游戏与玩具的描绘是非常细致写实的,不仅让我们得以在千年后还可直观看到宋代儿童喜爱的游戏和玩具,同时玩具的选择也是父母教养孩子类型“标准”的体现,在一定程度上促使儿童进入并扮演符合主流价值期待的社会性别角色。
从游戏和玩具也可反映出宋代社会、家庭对两性有着不同的期待。可以发现:
第一,“男女童通用”和“单纯男童”类的游戏、玩具最为丰富,而“单纯女童”类的游戏、玩具却少之又少,不仅反映出宋人对女童的忽视,而且也可表现出男女童不同的成长期待。
第二,“男女童通用”类或中性、无性别玩具的设计更接近于男童玩具设计的特点凸显男性的气质和行为,如勇气与权力(小彩旗等)、逻辑运算能力(棋类)、空间想象力(积木类玩具)等,一方面因男尊女卑的思想根深蒂固,同时与女童相比,大多数男童在跨性别方面比较保守,更愿意固定于男性的性别身份。
第三,“单纯男童”类的游戏与玩具培养、塑造了男童的“男子气概”,如对父辈兄长征战沙场进行模仿和想象的竹马和长枪,是暴力的,是竞争性的,是令人紧张允奋的,塑造男童勇敢、冒险的性格特征。
第四,“单纯女童”类的玩具较少,泥人作为玩具的一种,给了女童,女童被泥人乖巧、安静、顺从的形象所吸引,长此以往更加坚固了对女童“安静”“顺从”品质的塑造使“安静”“顺从”的品质逐渐内化为传统社会对女性的刻板印象。
同时泥人或作为孩子或作为伙伴成为女童体验未来为人母身份的主要媒介,女童很早便体验到性别身份的内涵——负责照顾、养育、陪护下一代的母亲角色。玩偶类有助于塑造女童善良、体贴、细心等母亲特质。
宋代婴戏题材绘画中女童形象审美造型的成因
一、受宋代的女性观的影响
不同阶段的文化发展对绘画的审美要求不同,本节将讨论宋代婴戏题材绘画中女童审美造型的形成原因。受宋代的女性观和儒家伦理思想的影响,宋代婴戏题材绘画中的女童多被塑造成善良顺从、端庄娴静的形象。
对比宋人对于男女童的期待和要求,由此可见,古代女子所受的教育是为家庭做贡献,操持家务。从宋代女童在成长历程来看,她们成为贤妇要做很多准备,要掌握各种礼仪,学会在不同的场合下举止得体,正是在这样的女性观的影响下,宋代婴戏题材绘画中的女童多被塑造成端庄娴静的形象。
宋代婴戏题材绘画具有写实性、细致性的特点。在一定程度上,宋代婴戏题材绘画作品中的女童形象起到了记录当时女童生活的作用。
婴戏题材中,画家描绘的女童形象大多来源于生活,主要表现的内容是描绘宋代女童照顾男童、陪男童嬉戏等;另一类是表现宋代女童为家庭分担家务的情景。这与宋代儿童诗中少量出现对于女童的描述相吻合。
二、受儒家伦理思想的影响
绘画作品中男女童数量差异极大,女童占总人数比例较低。在画面艺术表现上,女童多处于配角、陪衬地位,人物比例较小。与前代绘画中女童形象相比,宋代女童一改前代女童形象的圆润之感,变得更加纤细瘦弱,清秀文雅。
从女性成长的生命历程来看,从女童、少女、少妇、中年妇女至老妪,扮演着女儿、人妻、婆婆、岳母等家庭角色。因此在父系社会所赋予的框架中,家庭的核心活动是围绕着男性展开的。宋代婴戏题材绘画中的女童形象内在具有服务于男性主体意识的造型特征,她们是温厚的、柔顺的,善良的、顺从的。
儒家伦理思想在宋代得到了极大的发展和极高的推崇,宋人的女性观深受儒家思想的影响。
女性处于弱势,只能依附于男性,她们在男性长期的规范中,被限制了女性的思想和行为,不自觉地成为男性观念的守护者和执行者,这些思想最终映射在生活中,反映在绘画作品中,《秋庭婴戏图》《蕉阴击球图》《蕉石婴戏图》等绘画中的女童形象大多是纤细、柔顺的特征。
宋代婴戏题材绘画中出现的女童形象不仅仅是作为一种绘画图像,也是一个时代文化的缩影,绘画中所表现的女童形象,是我们了解宋代女童社会生活的重要切口,同时也折射出了当时女童的社会地位。
宋代婴戏题材绘画中的女童形象的研究是对绘画史研究方法的拓展,是一个生动的案例,为我们丰富美术史研究方法提供了一种新的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