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阐一家,自父亲步骘开始,经过兄长步协,到步阐为止,两代三人在西陵(今湖北宜昌市)经营了四十余年。
步阐仓促之间接到调离西陵的命令,感到惶恐不安,担心自己有什么过失,又害怕是有人在孙皓面前诬陷,对自己不利。
九月,步阐惶急之下,举西陵城投降晋国,将兄长步协的两个儿子步玑、步璿,送到晋国的首都洛阳当人质。
晋朝廷任命步阐为都督西陵诸军事,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侍中,兼遥领交州牧,封宜都公。
任命步玑监督江陵军事,左将军、散骑常侍、卢陵太守,改封江陵侯。
当时的江陵、卢陵都不属于晋国,因此步玑的官职、爵位都是虚封。
任命步玑之弟步璿为给事中、宣威将军,封都乡侯。
吴镇军大将军陆抗听说步阐背叛,马上派将军左奕、吾彦、蔡贡等出兵讨伐。
晋武帝司马炎派杨暨之子、荆州刺史杨肇到西陵迎接步阐,车骑将军羊祜统率步兵五万进攻江陵,巴东监军徐胤率水军攻打建平(治今湖北秭归),救援步阐。
陆抗为避免腹背受敌,命令西陵各军修筑高墙,从赤溪一直到故市(今湖北宜昌),内可用来围困步阐,外则以此抵御晋兵。
陆抗不进攻西陵,却白天黑夜地催逼筑围,就好像敌人已经来到眼前,全军上下及全城百姓都异常辛苦。
将领们进谏说:“当前应乘三军的锐气,急速攻打步阐,等到晋国的救兵到来时,必定已攻下西陵,何必去建筑什么围墙,让士兵和百姓疲惫不堪呢?”
陆抗说:“西陵城地势险要,守备稳固,粮草充足,守备防御的设施、器具一应俱全。这都是我早先在西陵任职时所设置准备的,现在反过来攻打它,不可能很快取胜。晋兵到来而我们没有防备,内外受敌,靠什么来抵御?”
诸将都急于攻打步阐,天天请战,宜都太守雷谭更是极为恳切。
陆抗见众人不听,想使他们折服,就任凭他们去试着攻了一次城,果然进攻不利,没有捞到好处。
于是,大家对陆抗的决定心服口服,开始齐心协力筑围防守。
陆抗坐镇乐乡(今湖北松滋东北),打算亲赴西陵督战。
这时,羊祜的五万大军到了江陵。
吴国将吏都认为陆抗不宜去西陵,纷纷请求他到江陵督战。
陆抗说:“江陵城墙坚固,兵员充足,没有什么可担忧的。即使敌人得到了江陵,也必然守不住,我们的损失会很小。如果晋兵占据了西陵,那么南山的众多夷人都会骚乱动摇,这样的话,祸患就不可估量了。”
于是,陆抗亲率部众,奔赴西陵。
江陵平坦开阔,北边的道路畅通易行,陆抗为了断绝北面敌人侵犯,阻隔内部叛乱,早些时候曾命令江陵督张咸兴造大坝,阻断水流,浸润平地,使之泥泞难行。
羊祜想借大坝拦住的水用船运送粮草,就故意扬言要破坏大坝,好让步兵通过。
陆抗听到这个消息,不但不派兵保护大坝,反让张咸急速毁坏大坝。
吴国诸将都迷感不解,多次谏阻,陆抗都不听。
羊祜到了当阳,听说大坝已毁,只好改用车子运粮,耗费了许多人力和时间。
吴军将士这才明白陆抗当初毁坏大坝的原因,都赞叹他料敌如神。
十一月,晋荆州刺史杨肇率军到达西陵。
陆抗命令张咸固守江陵,公安督孙遵沿长江南岸抵御羊祜,防备羊祜南渡长江。
水军督留虑、镇西将军朱琬抵御徐胤,阻绝晋军顺流东下。
陆抗自己则亲率大军,凭藉长长的围墙,与杨肇对峙,寻找战机。
这时,吴国将军朱乔营中的都督俞赞叛逃,投降了杨肇。
陆抗说:“俞赞是军队中的旧官吏,了解我军虚实。我一直担心夷兵平时训练不够,战力不强。敌人如果围攻,必定先打夷兵防守的地方。”
于是连夜调整防守,更换夷兵,全都用精兵把守。
第二天,杨肇果然攻打原来夷兵防守的地方。
陆抗下令反击,箭与石块像暴雨般落下,杨肇的部众死伤惨重。
十二月,杨肇军已达极限,无计可施,乘夜撤军。
陆抗想追击杨肇,又担心步阐一直积蓄力量,伺机而动,自己的兵力不足以分开对付两头,就只擂鼓,装作要追赶的样子。
杨肇的部众本已困顿不堪,以为吴国大军前来拦截,顿时恐惧骚动,全都丢盔弃甲,只身而逃。
陆抗派轻兵随后追击,杨肇军大败。
羊祜等人也都领兵退还。
陆抗于是全力围攻西陵,杀死步阐及同谋将吏共几十人,全都夷灭三族,余下的几万胁从者都予以赦免。
陆抗率大军返回东边的乐乡,虽立了大功,脸上却没有骄傲、自负之色,还像往常一样谦虚。
吴帝孙皓加封陆抗为都护,吴凤凰二年(273年)三月,拜大司马、荆州牧。
羊祜等人出师不利,损兵折将,一无所获,有关部门上奏说:“羊祜率军八万多,吴军不过三万,羊祜在江陵按兵不前,坐失战机,让贼兵备好攻守战具。只派杨肇这支偏师深入险地,兵少而粮草不继,致使我军失利。羊祜违背诏命,没有大将节操,应免去官职,保留侯爵回府第闲居。”
结果,羊祜被贬为平南将军,杨肇被免去官职,贬为平民。
吴军攻克西陵后,孙皓自认为是得到了上天的佑助,志得意满,踌躇满志,让术士尚广占卜,询问是否能得到天下。
尚广回答说:“吉。庚子年,青色的车盖会进入洛阳。”
孙皓大喜,不去整治政令,却一心一意地谋划起兼并天下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