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风云：岑彭东进田戎奔蜀，王霸沉稳智败苏茂

北方既平，只有东南一带，尚未告靖。征南大将军岑彭正与秦丰部将蔡宏相持，累月不见胜负，光武帝已派遣朱祐前往助力，又传诏责备岑彭逗留。岑彭且惧且奋，不待朱祐至，便夜勒兵马，佯云当西向进击，又故意纵去俘虏，使他还报秦丰。秦丰即悉众西行，邀击岑彭军。岑彭却引兵潜渡淝水，悄悄东进，袭破秦丰部将张扬。又从川谷间伐木开道，进捣黎邱。黎邱是秦丰巢穴，在西方接得警报，慌忙还救。岑彭与诸将驻营东山严兵待着。秦丰与蔡宏连夜进攻岑彭，岑彭开营迎击，大破秦丰军，秦丰遁还黎邱。蔡宏被岑彭军追及，回马再战，一个失手，头已落地，岑彭遂进逼黎邱。秦丰相国赵京方守宜城，惧威出降。岑彭据实上奏，光武帝进封岑彭为舞阴侯，拜赵京为成汉将军。岑彭引赵京同围黎邱，就是建义大将军朱祐，也领兵会岑彭共攻秦丰。秦丰有女婿田戎尝拥众夷陵，自称扫地大将军，闻得秦丰被围，惊惶得很，即欲降服洛阳。秦丰有数妻，一妻母家姓辛，有兄辛臣曾在田戎帐下，入谏田戎道：“今四方豪杰，各据郡国，洛阳地处四塞，未必稳固，不如按甲敛兵，静待时变！”田戎摇首道：“强大如秦王，尚为征南所围，何况是我？我已决计降汉了！”于是留辛臣守夷陵，自率众沿江向淝，进向黎邱，拟至岑彭处请降。不意辛臣盗取珍宝，弃去夷陵，先从间道降岑彭，但作书招田戎。田戎恨他前后反复，且恐他先进谗言，祸将不测，因此未敢降汉，反说是往救秦丰，与秦丰合兵，表里相应。岑彭仍留朱祐围城，自己引兵攻击田戎营，又是好几月不下。后来，田戎支持不住，连战皆败，部将伍公投降岑彭军，田戎逃归夷陵。光武帝亲至黎邱，慰劳吏士，封赏至百余人。探得城中势弱，兵只千余，粮亦将尽，不久可克，乃令朱祐独攻黎邱，派岑彭与积弩将军傅俊往讨田戎。一面谕令秦丰出降免死。秦丰复命不逊，于是将军事委任朱祐，期在必克，自己启驾还都。岑彭与傅俊移军夷陵，尽力攻扑。田戎出兵搏战，伤亡无算，遂将夷陵弃去，向西逃走。岑彭追至秭归，因田戎越山奔蜀，不便穷追，方才班师。朱祐围攻秦丰，秦丰自知孤危，忙向外郡飞召党羽还援巢穴。适有秦丰部将张康，从蔡阳进援，与朱祐军鏖战兼旬，并将粮食输送秦丰，城内又复得食，拚命坚守。朱祐分兵绕出张康营后，先断张康粮道，然后鼓动部曲，捣入张康营，张康军自然溃乱，不战便走。朱祐从后追击，将抵蔡阳，巧值截粮军回来，拦住张康前面，张康进退无路免不得手忙脚乱，被朱祐赶至马前一刀砍死。朱祐枭取张康首级回示黎邱守兵。守兵俱有惧色，但因粮食未尽，还想坐守过去。至建武五年（公元29年）夏间，兵尽粮竭，秦丰无法可施，只得与母妻九人，肉袒出降。朱祐囚秦丰入都，光武帝责他负嵎不服罪无可赦，因即谕令正法，敕朱祐还师。另遣捕虏将军马武，骑都尉王霸，往攻垂惠，再击刘纡。刘纡向海西王董宪求救。董宪正拟率众赴援，不意兰陵守将贲休举城降汉，遂致董宪怒气上冲，先去围攻兰陵。虎牙大将军盖延方屯楚郡，闻得兰陵被围，愿与平狄将军庞萌同援兰陵。光武帝答诏道：“董宪巢窟在郯，若直捣郯城，兰陵自可解围了。”盖延奉诏领兵出发，途次屡接兰陵警报，危在旦夕，不得已先诣兰陵。董宪但遣偏将挑战，由盖延军一阵击退，长驱入城。过了一宵，董宪竟纠合大队，合围兰陵。盖延始知中计，引兵突出，方去攻郯。光武帝得报，急传谕责盖延道：“朕令将军先去攻郯，无非欲掩他不备，使他情急还援，将军失算，先救兰陵，不能击退贼众，尚欲往攻郯城，贼既知备，兰陵益危，岂不是一举两失么？”盖延等已至郯城，不能复返，只好奋力督攻，果然守备甚固，累攻不下。那兰陵城已被董宪陷入，贲休战死，枉送了一条性命。独刘纡待董宪不至，使苏茂出招徒党。苏茂收得五校遗众，还救垂惠，约有四千余人截击汉军粮路。汉骑都尉马武，闻信驰救，见苏茂来军不多，意在轻视，正在交战时候，城中复突出周建，引兵夹击，马武腹背受敌，慌忙冲开血路，奔至王霸营前，大呼求救。王霸佯作痴聋，坚壁不出，军吏统劝王霸出军，王霸摇首道：“苏茂招集亡命，来势甚锐，马都尉已经败还，但望我军出援，士无斗志，若我军开营接战，军心不一，势必两败。今我闭营固守，示不相援，贼必乘胜轻进，逼压马军，马军无援可恃不得不拚死与战，待至贼众疲乏，我出乘彼敝，何忧不胜？诸君但听我号令便了！”军吏方才退去，整甲待命。已而苏茂、周建，带着两路兵马，围裹马武军。马武见王霸不肯出救，愤然下令，与苏茂、周建决一死斗，两下里喊杀连天，撼动山谷。约有两三个时辰，王霸尚按兵不动，营中壮士路润等忍耐不住，截发请战，王霸乃下令出救，却不开前门，独引精骑潜出后帐，绕至敌军背后，喧呼入阵。苏茂与周建正双战马武，谁料后队已乱，来了一位金盔铁甲的大将军，摆动一干方天画戟，左挑右拨，破入中坚。周建急忙回马接战未及三合，胁上已为戟所伤，负痛急走。苏茂瞧着，也即舍了马武，觅路退回。马武正危急万分，见来将击退苏茂、周建，当然大喜，仔细审视，正是王霸。便将前时恨王霸的心思变作感激，索性再奋余勇驱杀一阵。王霸部下统是生力军，踊跃追击，杀得敌众大败亏输，奔入城中，王霸与马武才收兵回营。又越两日，苏茂、周建复鼓众出来，独至王霸营前挑战，王霸却安坐营中，与军吏饮酒作乐，谈笑自如。突有一贼箭飞来，将近王霸面颊，王霸用手中所执的酒杯，轻轻格去。但听得叮当一声，箭坠席前，军吏统皆变色，王霸镇定如故，徐语军吏道：“苏茂带着客兵，来救此城，我料他粮食不足，所以，一再挑战，幸图一胜。今我闭营休士，以逸待劳，便是不战屈人，指日可下了。”军吏似信非信，好容易俟至日暮，营外已无哗声，敌皆退尽。夜半有逻骑入报，谓苏茂、周建不得入城，奔往他方。王霸拈须微笑道：“我已知他不能久持了。”军吏又请发兵往追，王霸又笑道：“穷寇勿追况在昏夜？料他亦无能为呢！”越宿，由城中守将周诵递到降书，王霸慨然允降，与马武勒兵入城。周诵究是何人？为何不顾苏茂、周建径来降汉？原来，周诵系周建兄子，与周建有嫌隙，且因苏茂招来贼众不守法度，徒耗粮食，城中积粟已罄，势必俱尽，因此拒绝苏茂、周建，决计降汉。刘纡本在城中，猝然闻变，亟率卫士数十骑，夺门出走，奔往西防，投依佼强。周建负创未愈，又恨兄子为变怒不可遏，激动创痕，流血不止，就在途中毙命。苏茂走至下邳与董宪合军。时盖延攻郯未克，顿兵城外，忽由平狄将军庞萌，起了歹意，竟嗾动军士，反袭盖延营。盖延猝不及防，仓皇走脱，北渡泗水，沉舟毁桥，方得截住庞萌。庞萌本为下江盗首，转依刘玄，刘玄令为冀州牧，使随谢躬同攻王郎，王郎死后，谢躬亦被戮，乃归降光武帝。平时颇知逊顺，为光武帝所信爱，尝谓托孤寄命，非庞萌莫属，因拜为平狄将军。至是与盖延共讨董宪，诏书独不及庞萌，庞萌暗里怀疑，且因盖延违诏无功，恐盖延嫁祸己身，所以遽叛。盖延具状奏闻，光武帝不禁大愤，且与诸将玺书道：“我尝称庞萌为社稷臣，卿等能勿笑我妄言否？老贼罪当族诛，愿卿等各厉兵秣马，会集睢阳，待我亲往督战。”这玺书颁发出去，随即启跸亲征，行抵蒙城，闻知彭城失陷，太守孙萌，为庞萌所执，几至被杀。还亏郡吏刘平，伏住太守身上，泣求代死，方得释免。光武帝不遑休息，留下辎重，竟率轻骑驰赴亢父。日已将暮，从臣奏请停跸，不得邀允，再驰越十余里，始至任城留宿。庞萌自号东平王，探悉车驾亲征，飞报董宪。董宪令刘纡入兰陵，苏茂、佼强合助庞萌。庞萌亟移屯桃城，阻住车驾来路。桃城距任城仅六十里，总道御跸亲临，定有一场恶战，谁料待了三日，并无音响。不由的大惊道：“前闻汉帝远来，昼夜兼行，疾驰至数百里，今乃高坐任城，不发一兵，究是何意？真正令人不解呢！”于是与苏茂、佼强等猛攻桃城，城中已知帝驾在迩，可以无恐，自然安心静守。庞萌连攻二十余日，仍不能下。忽由光武帝亲督大军，前来援应，车骑如云，驺从如雨，所有吴汉、王常、盖延、马武、王霸等百战良将，一齐会集，尽抵桃城。庞萌等望尘先怯，没奈何硬着头皮率众迎敌，仿佛似卵敌石，如蛾扑火，不消半日，已经十死四五。苏茂、佼强引兵先溃，庞萌也落荒窜去。

桃城围解，光武帝入城犒赏，休军数日，复启行南下。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