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五儿,清代小说《红楼梦》中的人物,柳嫂子之女,十六岁,她虽是厨役之女,书中形容她生得人物与平、袭、鸳、紫相类,说她相貌与平儿、鸳鸯、袭人、紫鹃等人一样的漂亮。因他排行第五,便叫他五儿。五儿和宝玉的丫鬟芳官是好朋友,芳官把宝玉喝剩的玫瑰露给了她,因母亲不慎得罪了司棋等人,被冠以偷窃的贼名。幸亏平儿相助,她们母女的冤情得以洗清,前八十回根据王夫人的话可知五儿因此事已经病死,在高鹗所续的程高本后四十回却把她写活了,连同前面的已死暗示也一并删去,并安排成为贾宝玉的丫环。
基本资料
中文名:柳五儿
饰演:康馥麟(10版红楼梦)
登场作品:《红楼梦》及其衍生作品
性别:女
母亲:柳嫂子
人物设定
柳五儿,也是众多红楼女儿中的一个。她的初次亮相是在第六十回《茉莉粉替去蔷薇硝玫瑰露引出茯苓霜》,而且,着墨并不多,只有看上去可有可无的寥寥数语:
“原来柳家的有个女孩儿,今年十六岁,柳嫂子之女,虽是厨役之女,却生得人物与平、袭、鸳、紫相类。因他排行第五,便叫他五儿。只是素有弱疾,故没得差使。近因柳家的见宝玉房中丫鬟,差轻人多,且又闻宝玉将来都要放他们,故如今要送到那里去应名。”
不过,这字数不多的几行字,已经表明了她将是一班丫鬟里不平凡的一个:
首先,这个出身并不高贵的“厨役之女”,并没有一丝的世俗之气,“生得人物与平、袭、鸳、紫相类”,并不是那种井底之蛙的小丫鬟;
其次,她袭黛玉之弱,“素有弱疾”,是一副弱质纤纤的女孩模样。
再次,正是由她的“素有弱疾”才引出了昭示着大观园里奴婢丫鬟之间你挣我夺的“玫瑰露引出茯苓霜”,推动着故事的进一步发展。也正因为“素有弱疾”,暗示了五儿后来因此事受惊而会一病不起,竟不久就亡故了。
柳五儿,正是那种似乎风吹一吹就倒的弱小女子。她的初次出场,就别有一番气派:
1、芳官为她讨要玫瑰露。不知玫瑰露是什么珍贵的补品,不过,那是万千宠爱集一身的宝二爷吃的东西,自然不会是什么寻常人家吃得的。只是用“一个五寸来高的小玻璃瓶”装着的“胭脂一般的汁子”,看起来如同“宝玉吃的西洋葡萄酒”,不过,柳家的却欣喜的说“再不承望得了这些东西”,“是个尊贵物儿”,“把这个倒些送个人去,也是大情”。
2、姑妈家送茯苓霜。茯苓霜是“广东的官儿来拜,送了上头两小篓子”的,在宁府当差的姑妈转送给柳家的,是因为“怪俊,雪白”的茯苓霜“正是外甥女儿才吃得的”,“拿人奶和了,每日早起吃一钟,最补人”。
茯苓霜与玫瑰露一样,都是主子们用以补身吃的,并不是一个奴婢家庭所能负担得起的。从后文可见,即使是身为少爷的贾环、半个主子的赵姨娘想吃也只能暗地里央求彩云去偷。不过,身子柔弱的柳五儿却因了种种原因吃着这些尊贵物儿。由是可以推测:
其一,柳五儿的身子一向柔弱,经常需要进补;
其二,这些细节也暗示着她不是一般的奴婢,虽是出身不好,吃穿用度与贾府的姑娘们却是近似的。
在登场亮相之后,柳五儿进怡红院当一个伏侍宝二爷的丫鬟之路一波三折,其中,大都是因其“怯弱有病”。此外,与黛玉相同的地方,还有两者都同样“心内又气又委屈,竟无处可诉”,常常会“呜呜咽咽直哭一夜”。
当然,柳五儿所袭的只是黛玉之弱,并不是其神。出身是两者之间难以跨越的天堑,也决定着两人不同的命运。出身书香之族的林黛玉自小就为父母“假充养子,聊解膝下荒凉之叹”,读过书,诗词歌赋自是不在话下。
不过茯苓霜与玫瑰露事件过后,五儿便再没登场过,第七十八回借王夫人的口表明五儿已死:“唱戏的女孩子,自然是狐狸精了!上次放你们,你们又懒待出去,可就该安分守己才是。你就成精鼓捣起来,调唆着宝玉无所不为。”芳官笑辩道:“并不敢调唆什么。”王夫人笑道:“你还强嘴。我且问你,前年我们往皇陵上去,是谁调唆宝玉要柳家的丫头五儿了?幸而那丫头短命死了。不然进来了,你们又连伙聚党遭害这园子呢。”
高鹗所续的后四十回中篡改人物形象,不仅把本应死去的五儿写活,做了宝玉的丫头,还因为长得像晴雯被宝玉错认——事实上,原作前八十回只说她有平袭紫鸳的自容风貌,却从未提及曾与晴雯又什么相干。为了掩去前后情节的矛盾,程高本将七十七回中王夫人的话“我且问你,前年我们往皇陵上去,是谁调唆宝玉要柳家的丫头五儿了?幸而那丫头短命死了,不然进来了,你们又连伙聚党遭害这园子呢。”一段完全删去,反倒是让五儿在下一回的七十八回再度登场,还增添了八十七回宝玉去看晴雯时五儿与柳妈也来探望的情节。由此可见,高鹗试图把五儿写成“晴影”,但这明显与原作者曹雪芹对五儿的用意看法是截然不同的。
书中内容
首先,我们来看朱一玄先生判断的依据。庚辰本《红楼梦》第77回《俏丫鬟抱屈夭风流美优伶斩情归水月》:
王夫人道:“唱戏的女孩子,自然是狐狸精了!上次放你们,你们又懒待出去,可就该安分守己才是。你就成精鼓捣起来,调唆着宝玉无所不为。”芳官笑辩道:“并不敢调唆什么。”王夫人笑道:“你还强嘴。我且问你,前年我们往皇陵上去,是谁调唆宝玉要柳家的丫头五儿了?幸而那丫头短命死了,不然进来了,你们又连伙聚党遭害这园子呢。你连你干娘都欺倒了,岂止别人!”因喝命:“唤他干娘来领去,就赏他外头自寻个女婿去吧。把他的东西一概给他。”又吩咐上年凡有姑娘们分的唱戏的女孩子们,一概不许留在园里,都令其各人干娘带出,自行聘嫁。一语传出,这些干娘皆感恩趁愿不尽,都约齐与王夫人磕头领去。(注:程乙本缺少脂本中“我且问你,前年我们往皇陵上去,是谁调唆宝玉要柳家的丫头五儿了?幸而那丫头短命死了,不然进来了,你们又连伙聚党遭害这园子呢。”)
朱先生说,从以上看到,王夫人等往皇陵上去时“柳五儿丫头短命死了”。他判断的前提是:那丫头=柳五儿,芳官调唆宝玉要丫头。但是,从柳五儿在那几回提到的描述看,确实是误读红楼了,这样说未免武断了。推理逻辑如下:首先,王夫人等陪同贾母“往皇陵上去”是何时呢?查对脂批本:谁知上回所表的那位老太妃已薨,凡诰命等皆入朝随班按爵守制。敕谕天下:凡有爵之家,一年内不得筵宴音乐,庶民皆三月不得婚嫁。贾母、邢、王、尤、许婆媳祖孙等皆每日入朝随祭,至未正以后方回。在大内偏宫二十一日后,方请灵入先陵,地名曰孝慈县。这陵离都来往得十来日之功,如今请灵至此,还要停放数日,方入地宫,故得一月光景。(第58回)
至次日饭时前后,果见贾母王夫人等到来。众人接见已毕,略坐了一坐,吃了一杯茶,便领了王夫人等人过宁府中来。只听见里面哭声震天,却是贾赦贾琏送贾母到家即过这边来了。当下贾母进入里面,早有贾赦贾琏率领族中人哭着迎了出来。他父子一边一个挽了贾母,走至灵前,又有贾珍贾蓉跪着扑入贾母怀中痛哭。贾母暮年人,见此光景,亦搂了珍蓉等痛哭不已。(第64回)
由此可见,“往皇陵上去”期间是在第58~64回。那么,如果像朱先生理解的那样,在王夫人等“往皇陵上去”当口,丫头五儿就已经“短命死了”,那么在王夫人回来的那一回后,就不应该再出现丫头五儿的活动了。庚辰本文本是否如此呢?
经过核对,我们发现在第77回前,脂本最后一次出现柳五儿的是第70回《林黛玉重建桃花社史湘云偶填柳絮词》的气病了的柳五儿:原来这一向因凤姐病了,李纨探春料理家务不得闲暇,接着过年过节,出来许多杂事,竟将诗社搁起。如今仲春天气,虽得了工夫,争奈宝玉因冷遁了柳湘莲,剑刎了尤小妹,金逝了尤二姐,气病了柳五儿,连连接接,闲愁胡恨,一重不了一重添。弄得情色若痴,语言常乱,似染怔忡之疾。慌的袭人等又不敢回贾母,只百般逗他顽笑。此前出现在第63回:宝玉点头,因说:“我出去走走。四儿舀水去,春燕一个跟我来罢。”说着,走至外边,因见无人,便问五儿之事。春燕道:“我才告诉了柳嫂子,他倒很喜欢。只是五儿那一夜受了委屈烦恼,回去又气病了,那里来得?只等好了罢。”宝玉听了,未免后悔长叹,因又问:“这事袭人知道不知道?”春燕道:“我没告诉,不知芳官可说了没有。”宝玉道:“我却没告诉过他。也罢,等我告诉他就是了。”说毕,复走进来,故意洗手。可见,柳五儿在王夫人等上皇陵后,柳五儿并没有死去!宝玉也还一再惦记着她的重病,丫头们还等者她回来进宝玉房里呢。
其次,既然柳五儿重病,是否就一定死去了呢?我们考察脂本前70回文本叙述,并无此征兆。第一次出现五儿名字处,在第21回:袭人冷笑道:“你问我,我知道?你爱往那里去,就往那里去。从今咱们两个丢开手,省得鸡声鹅斗,叫别人笑。横竖那边腻了过来,这边又有个什么‘四儿’‘五儿’伏侍。我们这起东西,可是白‘玷辱了好名好姓’的。”宝玉笑道:“你今儿还记着呢!”袭人道:“一百年还记着呢!比不得你,拿着我的话当耳旁风,夜里说了,早起就忘了。”
以后多次出现,重点故事是第60回《茉莉粉替去蔷薇硝玖瑰露引来茯苓霜》:原来这柳家的有个女儿,今年才十六岁,虽是厨役之女,却生的人物与平、袭、紫、鸳皆类。因他排行第五,便叫他是五儿。因素有弱疾,故没得差。……宝玉正在听见赵姨娘厮吵,心中自是不悦,说又不是,不说又不是,只得等吵完了,打听着探春劝了他去后方从蘅芜苑回来,劝了芳官一阵,方大家安妥。今见他回来,又说还要些玫瑰露与柳五儿吃去,宝玉忙道:“有的,我又不大吃,你都给他去罢。”说着命袭人取了出来,见瓶中亦不多,遂连瓶与了他。还有,第61回《投鼠忌器宝玉瞒脏判冤决狱平儿行权》:这里五儿被人软禁起来,一步不敢多走。又兼众媳妇也有劝他说,不该做这没行止之事;也有报怨说,正经更还坐不上来,又弄个贼来给我们看,倘或眼不见寻了死,逃走了,都是我们不是。于是又有素日一干与柳家不睦的人,见了这般,十分趁愿,都来奚落嘲戏他。这五儿心内又气又委屈,竟无处可诉;且本来怯弱有病,这一夜思茶无茶,思水无水,思睡无衾枕,呜呜咽咽直哭了一夜。
以后提到的还有一次,第62回《憨湘云醉眠芍药茵呆香菱情解石榴裙》:小燕道:“我都知道,都不用操心。但只这五儿怎么样?”宝玉道:“你和柳家的说去,明儿直叫他进来罢,等我告诉他们一声就完了。”芳官听了,笑道:“这倒是正经。”小燕又叫两个小丫头进来,伏侍洗手倒茶,自己收了家伙,交与婆子,也洗了手,便去找柳家的,不在话下。
我们仔细察看文本描述,并没有发现五儿病死这样的迹象。不过红楼梦里多有隐去不写的剧情,又称之为冷结。好比就是宝玉的贴身丫鬟茜雪,因枫露茶被撵的事也全然没有明写,只突然不见了这丫头,事后十九回,从李嬷嬷等几个人角度提及此事"你们也不必妆狐媚子哄我,打量上次为茶撵茜雪的事我不知道呢,明儿有了不是,我再来领!”袭人也怕李嬷嬷吃了宝玉特为她留下的酥酪,“又生事故,亦如茜雪之茶等事”,便设法转移宝玉注意力;到第二十回,则又通过李嬷嬷“恶人先告状”,拉住黛玉、宝钗“将当日吃茶,茜雪出去,与昨日酥酪等事,唠唠叨叨说个不清”,终于让读者明白,茜雪竟真的在那回宝玉怒摔茶杯后被撵出去了!到第四十六回写鸳鸯抗婚,鸳鸯跟平儿道知心话时,这样说:“比如袭人、琥珀、素云、紫鹃、彩霞、玉钏儿、麝月、翠墨、跟了史姑娘去的翠缕、死了的可人和金钏,去了的茜雪,连上你我,这十来个人,从小儿什么话儿不说?……”有如画家三皴手法,再把茜雪因一杯茶而竟被撵的事情暗中描绘出。由此可见,第六十二回以后再没提及五儿,又借王夫人之语暗示读者,可见五儿的确在事件不久后已经病故了。
考证背景
考证:看柳五儿之未死
近十数年,许多红学家们一直认为在脂批本上老太妃下葬期间的第58回开始到第64回上半部,柳五儿就业已悄悄“短命死了”,而在程本120回中,从第77回到第101回到第118回等,共计九回里都提到或重点安排故事情节。只有林语堂、周绍良等先生认为,第109回“候芳魂五儿承错爱”是原作,而俞平伯先生《红楼梦研究》承认此回“较有精彩,可以仿佛原作的。”最早朱一玄《红楼梦人物谱》里明确指出程本中后来五儿起死而复生,虽然承认“在情节的前后照应上是经过周密考虑的”,只是在性格上和前文“没有相近之处”,判别为程乙本改写的。
丫鬟考证
经过细密梳理,参看朱一玄《红楼梦人物谱》中论述的庚辰本《红楼梦》四百多个人物,前77回消失的人物很多,譬如丫鬟,就有一个投井的金钏,还有故事情节,但她是王夫人房里的,不符合上列条件。
经查,宝玉房中在64回以后消失的丫鬟,庚辰本明文的有例举如下:
1、丫头靛儿:第30回出现了两次名字的“因找扇子”的靛儿,无归属人,朱先生因故事发生在贾母处,便列为贾母的丫头
2、丫头篆儿:第52回:晴雯又骂小丫头子们:“那里钻沙去了!瞅我病了,都大胆子走了。明儿我好了,一个一个的才揭你们的皮呢!”唬的小丫头子篆儿忙进来问:“姑娘作什么。”
似乎是宝玉的丫头,但是第57回《慧紫鹃情辞试忙玉慈姨妈爱语慰痴颦》,就明确否认了:湘云笑道:“我见你令弟媳的丫头篆儿悄悄的递与莺儿。莺儿便随手夹在书里,只当我没看见。我等他们出去了,我偷着看,竟不认得。知道你们都在这里,所以拿来大家认认。”另有第62回为旁证:宝玉笑说走乏了,便歪在床上。方吃了半盏茶,只听外面咭咭呱呱,一群丫头笑进来,原来是翠墨、小螺、翠缕、入画,邢岫烟的丫头篆儿,并奶子抱巧姐儿,彩鸾、绣鸾八九个人,都抱着红毡笑着走来……"可见,篆儿不是宝玉的丫头,是邢岫烟的丫头。
3、丫头紫绡:出现四次。不过,“紫绡”是在戚序本和蒙府本,而在庚辰本影印本底本上,原作第27、28回三个均有改为“紫娟”,第64回作“春燕”。程本无“紫绡”,出现时为“秋纹”、“紫娟”和“春燕”。
4、丫头檀云:出现六次。第24回、34回、52回,还有诗词两次。国学论坛另外,程本上把贾母给宝玉的“珍珠”(后改名袭人)丫头换为原名“蕊珠”。
综合以上,真正符合以上所列条件的,统共只有丫头檀云和紫绡两个选项。那么文本描绘中,宝玉是否很在乎哪个贴身丫鬟呢?有故事情节为证否?因为紫绡真正出现提名的,也就是在戚序本和蒙府本,庚辰本只有两出,别的就没戏了。但是对于丫头檀云,似乎隐藏着与宝玉很亲密的故事,下面详细探究。
其实,几十年前就有人论述檀云和麝月一样有着丰富的故事了。最早论述的是周绍良先生和张爱玲女士,他们曾经论述《红楼梦》中有被删去的檀云的故事。并且,周先生在其《被删去的檀云的故事》中探佚说,有檀云焚香的故事。首先从第23回的《夏夜即事》说起:倦绣佳人幽梦长,金笼鹦鹉唤茶汤。窗明麝月开宫镜,室霭檀云品御香。琥珀杯倾荷露滑,玻璃槛纳柳风凉。水亭处处齐纨动,帘卷朱楼罢晚妆。——其中,麝月、檀云、琥珀、玻璃皆为宝玉的四个丫鬟,她们看来是各司其职了。
细究起来,和“窗明麝月开宫镜,室霭檀云品御香”对应的,还有一处在第78回。清代读书人早也发现了,最早谈到檀云入诗的是大某山人姚燮(梅伯),他在第78回的《芙蓉诔》“镜分鸾别,愁开麝月之奁;梳化龙飞,哀折檀云之齿”处,写到:“以二婢名入文,融化无迹。”仔细考量诗句,不但如此,还有一部分故事蕴涵其中。周先生分析说,“窗明麝月开宫镜”是指第20回《王熙风正言弹妒意林黛玉俏语谑娇音》描写的内容:宝玉笑道:“咱两个作什么呢?怪没意思的。也罢了,早上你说头痒,这会子没什么事,我替你篦头罢。”麝月听了便道:“就是这样。”说着,将文具镜匣搬来,卸去钗钏,打开头发,宝玉拿了篦子替他一一的梳篦。只篦了三五下,只见晴雯忙忙走进来取钱。一见了他两个,便冷笑道:“哦,交杯盏还没吃,倒上头了!宝玉笑道:“你来,我也替你篦一篦。”晴雯道:“我没这么大福。”说着,拿了钱,便摔帘子出去了。宝玉在麝月身后,麝月对镜,二人在镜内相视。宝玉便向镜内笑道:“满屋里就只是他磨牙。”麝月听说,忙向镜中摆手,宝玉会意。忽听唿一声帘子响,晴雯又跑进来问道:“我怎么磨牙了?咱们倒得说说!”麝月笑道:“你去你的罢,又来问人了。”晴雯笑道:“你又护着。你们那瞒神弄鬼的,我都知道。等我捞回本儿来再说话。”说着,一迳出去了。这里宝玉通了头,命麝月悄悄的伏侍他睡下,不肯惊动袭人。一宿无话。
这里,写麝月为宝玉篦头,引起了对晴雯的评价:“满屋里就只是他磨牙”,在宝玉一生中必定是记忆犹新,于是宝玉在《芙蓉诔》化入了“愁”字,而且,在第23回的《夏夜即事》,也再有咏诵:“窗明麝月开宫镜”,但是下一句“梳化龙飞”无着落了(周先生推测诗是先做的,而故事应在23回之后的),应该和晴雯还有一段“哀折檀云之齿”的故事。既然麝月为宝玉篦头事是生活入诗,那么我们再来看看“室霭檀云品御香”,咏檀云事,也应该有故事的。但在现在留存的文本里,檀云是怡红院里很少被作者提及的一个丫鬟。至于檀云的出场,是在第24回:这日晚上,从北静王府里回来,见过贾母、王夫人等,回至园内,换了衣服,正要洗澡。袭人因被薛宝钗烦了去打结子;秋纹、碧痕两个去催水;檀云又因他母亲的生日接了出去;麝月又现在家中养病;虽还有几个作粗活听唤的丫头,估着叫不着他们,都出去寻伙觅伴的玩去了。
此外,还叙述到的是第34回:袭人答应了,送他们出去。刚要回来,只见王夫人使个婆子来,口称“太太叫一个跟二爷的人呢。”袭人见说,想了一想,便回身悄悄告诉晴雯、麝月、檀云、秋纹等说:“太太叫人,你们好生在房里,我去了就来。”说毕,同那婆子一径出了园子,来至上房。
可见,都没有具体故事,既缺少与“窗明麝月开宫镜”对局之“室霭檀云品御香”;也无与晴雯“梳化龙飞”嬉戏之“哀折檀云之齿”。莫非是作者后来改稿删去了故事或没有继续写下去?我们从现存的120回程本可以推测一二,将发现檀云在120回通部书里,就只有第24回里“檀云又因他母亲病了接出去了,麝月现在家中病着”唯一提到。幸而在第23回《夏夜即事》和第78回《芙蓉诔》诗词里还保存完好。这正契合了作者早在第58回—64回王夫人等往皇陵上去时就早逝了(并没有像叙述晴雯逝世那么凄迷的结局),其故事便嘎然而止,人就蒸发了。于是,合了第77回王夫人口中“短命死了”的谶语。
总之,从以上推理可知,第77回王夫人口中“短命死了”的“那丫头”,绝对不是柳五儿,应该就是“室霭檀云品御香”之檀云。既然柳五儿并没有早逝,那么,在后数十回中叙述“候芳魂五儿承错爱”的精彩,还是有根本的,嘲笑说柳五儿在后40回的程本中“死而复生”的荒唐,其实是有些误读了。这也并不能作为立论高续40回的一个关键矛盾的证据。
87版(红楼梦)钮晓晴饰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