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作为二十四史之首,记载了诸多帝王将相,名人义士。他们的人生各异,精彩纷呈,或建功立业,或悲情报国,或大义凛然,不一而足,事迹一般都十分得详细,给后人呈现出数千年前的中国社会精彩的历史画卷。
但,《伯夷列传》却是例外。
这篇列传,记述伯夷、叔齐的事迹非常简单:
“伯夷、叔齐,孤竹君之二子也。父欲立叔齐,及父卒,叔齐让伯夷。伯夷逃去。叔齐亦不肯立而逃之”,“伯夷、叔齐闻西伯昌善养老,盍往归焉。及至,西伯卒,武王载木主,号为文王,东伐纣。伯夷、叔齐叩马而谏”,“太公曰此义人也,扶而去之。武王已平殷乱,天下宗周,而伯夷、叔齐耻之,义不食周粟,隐於首阳山,采薇而食之。及饿且死,作歌,辞曰:登彼西山兮,采其薇矣。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遂饿死於首阳山。
也许是伯夷与叔齐生活的年代太过于久远,手头的史料不够齐备,司马迁在描写他们的生平时,显得过于单薄,仅仅是一个“不食周粟,饿死首阳山”的事件。从另一个角度来分析,伯夷、叔齐作为善人,也许在司马迁看来,他们能拿得出手的事迹,能够让后人称颂的,可能就只有这份气节了吧。他们反对暴力,虽然知道纣的治国方略有问题,引来了众多反对者,但他们依然希望,“周”部落能心甘情愿地做个老老实实的属国,遵守为臣的道义,他们希望世界上的人应和平相处,相亲相爱,为君者太暴虐,再无道,为臣者也不要起反抗,应该逆来顺受。
这便是被后世儒家大书特书的“忠君”精神。
可“周虽旧邦,其命维新”,“周”部落志在四方,他们可不甘于屈居人下,既然四方诸侯,大多数都反对商朝,他们正可以好好掌控这股力量,顺势推翻商朝,建立新王朝。
革命之后的中原大地,一派新气象,诸侯、功臣们个个喜气洋洋,有谁会再乎“商亡周兴”是否有悖君臣之道?利在眼前,爵位封地才是最吸引人的。大家都为瓜分新地盘,划分新利益所忙乎。
“道不同,不相为谋”,放眼天下,伯夷、叔齐发现,他们是“曲高和寡”,忙于追名逐利的人们,只是将他俩视为异类而已。伯夷与叔齐无法接受这种踩着前朝血,唱着祝酒歌,享受功名的生活,更鄙视那些蝇营狗苟之徒,他们既然无力回天,就只能怀揣着那份忠于前朝的执念,远遁深山,与世隔绝,直到饿死。
太史公盛赞这两位上古时期的义士,说“举世混浊,清士乃现”,并且认为,他们的事迹广为流传,也缘于孔子等贤人对他们事迹的颂扬,“伯夷、叔齐虽贤,得夫子而名益彰”。
尽管如此,借由伯夷、叔齐之事,司马迁也感叹道:
“天道无常,常与善人”。
本来老天爷是应该不分亲疏远近,总是让善人有善报的,可现实却并非如此。
“若至近世,操行不轨,专犯忌讳,而身逸乐,富厚累世不绝”,“余甚惑焉,所谓天道,是邪非邪”。
无论我们如何宣传义士,如何弘扬他们的忠义精神,社会上总是那种见利忘义之辈,见风使舵之徒混得最好。在汉朝亦是如此,在司马迁生活的年代就是这样,这难道就是天道吗?“好人不长命,祸害一千年”,总是令人无奈,却又不得不接受的现实。
纵观上下五千年历史,多少仁人志士为民族,为国家忠义满怀,一腔热血报国,岳飞、文天祥、史可法,年纪轻轻,却丢了性命,倒是秦桧、张弘范、洪承畴等辈,荣华富贵,尊享一生。也许你会说,岳飞等从流芳百世,而秦桧之流遗臭万年,可这对于当事人,对于时代有什么用处呢?仔细想来,这真是令人感到悲哀。每一次国破家亡的危急关头,奋起而战的只是少数,大多数人会选择逆来顺受,甚至不乏投敌叛国的败类,“五胡乱华”时、安史之乱时、靖康之难时、宋帝蹈海时、满清入关时、抗日战争时,皆是如此。国难当头之际,往往叛徒比敌人多出十数倍。
但不管怎么样,任何时代还是要大力宣传英雄,弘扬他们的可贵精神,尤其是中国古代那些为国为民族而不惜奋斗到底的民族英雄,现如今,我们要坚决反对那种历史虚无主义泛滥成灾的现象,抵制那些脱离历史背景,去大谈特谈什么民族融合的论调,更要抵制那种动不动就改教材,将民族英雄们从教材中去掉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