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有几句最新的流行语: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也有可能是唐僧;长翅膀的人不一定是天使,也有可能是鸟人。
稍稍把第一句修改一下,用在我们这里最合适: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也有可能是开发福建第一人王审知。
五代十国时期的闽国太祖王审知一辈子最喜欢骑白马,“白马三郎”不仅仅是他的绰号,后来成了他的别称。
一个骑着白马的英俊威猛的国王,免不了会让人联想起一些花花草草的风流韵事,王审知这样有才有貌的男人,肯定不缺女人爱恋,但是记载下来的历史里没有关于他的情事,只有充满智慧的奋斗史和胸怀开阔高瞻远瞩的治国大略。
01晚唐乱世
有句话叫做时势造英雄,英雄亦适时。如果不是赶上唐朝末年那样的乱世,连王审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个做英雄的材料。他崛起的时候已经老大不小的了,从祖坟上往上数,据说过去的老祖宗曾经当过他们老家河南固始县的县令,这是他们家有记载以来最辉煌的成就了,谁也不知道祖坟上长没长当高官的蒿子。
唐朝末年的黄巢起义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王审知三兄弟是这场农民运动的受益者。在参加起义军之前,王审知的哥哥王潮在县城当小职员,他和二哥在老家务农,兄弟三个平时就喜欢习武弄棒的,当地没人敢欺负他们。
听说黄巢起义军成事了,已经打进了长安,各地的好事之徒也组织起了小股人马跟风,一时间到处都是不知哪一路的起义军。固始县也打进来了一支军队,领头的叫王绪,到了固始县扩招队伍,一直不安于现状的王家兄弟中的老大王潮率先报了名,然后把两个弟弟也都忽悠进了王绪的起义军。像王审知哥哥王潮这样有文化的,在这支乌合之众组成的队伍中算是出类拔萃的人才了,所以一参加进去就捞了个军校的官职。
这种连正规武器都没有几件的小股起义军,根本没什么实力,还没等到官兵来攻打,他们就主动投了降。他们投降的是秦宗权,也就是楚国武穆王马殷投奔的那支队伍。投降之后才发现他们的任务不仅仅是攻打和他们一样的起义军,还要向老百姓征收赋税。
02无奈之举
想当初的那会儿,就因为反对官府对农民的欺压才扯杆子的,现在倒变成帮着官府欺压百姓的工具了,王绪不肯服从秦宗权的命令,又惹不起他,只好带着他的队伍退出了固始,一路南下,寻找立脚的地方。
实话实说,立脚的地方真是不好找,想在哪儿发展都有人跟他们争抢,狼多肉少,他们像一群丧家之犬,一路打一路被打,一路发展队伍,最后总算在边远的福建境内寻到一块地方站住了脚,这时候,他们的队伍也已经发展到几万人了。
几万人的队伍,和当初千儿八百的就不一样了。王绪也没想到自己的队伍变得这么庞大,当初他挑头造反,只是想过上好日子,面对一眼望不到边的的人马,他脑子有些乱,不知道该怎么领导这只队伍。
紧接着队伍起了内讧,人心立即就乱了。但是,王审知他们三兄弟齐心合力,王绪不敢随便招惹他们,就把他们作为下一批治理的对象,暂且放过了。
这王审知哥仨儿离开老家的时候,因为家里的人都走空了,行军的时候就连老妈一块带上了,老妈行动不便,路上儿子们要牵扯精力照顾老人,另外还要消费他们的军粮,王绪要求他们按照他的军令,把老妈杀掉,不杀就是违抗军法。见他们坚决不肯执行命令,就要派人去执行斩杀行动。
这件事彻底惹恼了王审知哥仨儿,他们一合计,王绪早晚会对他们下手,不如先下手为强,天天提心吊胆的,别说干成大事,连日常工作都干不下去,不如先除掉王绪,这个提议得到王绪身边许多将官的赞成,他们也是天天在为自己的脑袋担心。
王家三兄弟带领几十个勇士埋伏在王绪必须经过的竹林里,毫不费力就把他擒获了,毕竟他们是出生入死的弟兄,大家也不忍心杀死他,就把他软禁起来,王绪受不了这种屈辱,没几天就自杀了。
03进驻福建
王审知的哥哥王潮在大家的一致推选下当上了军队主将,通过严肃军纪,整顿队伍,这支军队消灭了对百姓横征暴敛的泉州刺史廖彦若,在泉州驻扎下来,王潮被福建观察使陈岩任命为泉州刺史。
王潮是个有野心的人,福建观察使陈岩很欣赏他,临死前有个愿望想让王潮代他主持福建军政,信写好了还没来得及发出去人就死了,陈岩的小舅子范晖乘机夺了权,王潮不承认他,派三弟王审知带兵攻打福州。
王审知那年还不到三十岁,他俊朗稳健高大洒脱,是个玉树临风的儒雅将官,只是少了一点咄咄逼人的气概,王潮想在战场上磨炼他的英气和霸气。
这是“白马三郎”王审知第一次独自带兵执行艰巨任务。福州易守难攻,王审知坐镇指挥,攻了很长时间不见任何效果,军队却伤亡惨重。刚刚出道的王审知还不够坚强,平时出征有大哥打前阵,都是依赖大哥,大哥比他整整大了十六岁,在他心目中,长兄如父。
福州迟迟攻打不下来,他有了畏难情绪,一是请求退兵,二是请求增援让王潮亲自督战。他不知道哥哥这是在锻炼他的意志和能力。王潮没有答应他的请求,要求他决一死战,就是剩下一兵一卒也要攻下福州。
话既然说到这个份儿上,那只有豁出去了。王审知骑上他的白马走上最前线,好男儿死也要死在战场上,不能让别人小看了自己,拼了!他靠前指挥,把福州城围困起来,苦战一年,整整一年的时间,终于啃下了这块硬骨头。经过了这次艰苦磨炼,“白马三郎”王审知逐渐成熟起来。
福州总算是拿下了,王审知骑着他的大白马把大哥迎进福州城,这一来,王潮就住下不走了,把他的官府也搬到了福州。
当时正在被各地割据的藩镇领导嘲笑藐视的软弱皇帝唐昭宗,唯恐哪儿又冒出一股子反动势力称王称霸,赶紧任命王潮做了福建观察使,朝廷给你个官等于已经承认你了,不管你是白马还是黑马,乖乖听话不跟朝廷闹事就好。
王审知被大哥任命做他的副手,王审知接受了这个任命,开始投入到福州的管理工作中。他很谦逊,看不出一点副使的架子,这个骑着白马的有涵养的儒将很受大家喜爱,王潮对这个小弟弟越来越器重,他独当一面开展工作时,已经展示出有远见的目光和踏实的工作作风。
艰苦的军旅生涯已经深深损害了王潮的健康,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他刚刚五十挂零,却有了老年人才有的老态,行动迟缓,浑身软弱无力,到了深冬季节,连床都起不来了。
他变得脾气很大,把四个儿子吓得都不敢上前,只有三弟王审知,任凭他怎么责骂摔打都不在意,守护在他身边伺候汤药和饮食起居,所以,王潮暗自认定只有这个小弟弟才能把他的事业继承好,并发扬光大。病危的时候,他没有把四个亲生儿子立为继承人,而是把军政大权交给了王审知。
王潮终于没有熬过那个阴冷的冬季,他去世后,王审知捧着哥哥交给他的大印很忐忑,这大印像一块烫手的山芋,不是他不想接,是不敢接。王潮有四个亲生儿子,即使这个官位不传给他的儿子,王审知上面还有二哥,也是一起打天下的,凭什么他来接这个官印呢。他把官印双手捧到二哥面前,二哥婉言拒绝:大哥这样信任你,你就接手吧。再说我的功劳没有你大,就是继任也没人服气。
04接过重任
三十八岁的王审知接过大哥的重任,他上任后,唐朝廷在福州建威武军,任命王审知为威武军节度使,后来又封他为琅邪郡王。
他被封为闽王是朱温建后梁之后的事,后来,李存勖灭了后梁建立后唐,他依然向新朝廷称臣,也就是说,王审知的一生经历了三个朝代若干个皇帝,他都毕恭毕敬与中央保持一致,从来没想过闹独立自己当皇帝的事,也许,他大哥正是看中了他的这种能忍辱负重的知性和稳重,才放心地把位子交给了他。
在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当个土皇帝不是件难事,想给各朝皇帝当臣民反倒成了难事,吴国国王杨行密在福建通往中原的必经之路江淮地区把持得很严,想打此地过,没门儿,这儿是爷的天下,除非你飞过去。
既是这样,就别向朝廷进贡了。赶上王审知死心眼儿,哭着喊着给各届中原朝廷进贡,也许因为他从小生长在中原的,骨子里有扯不断的中原情结。陆地上走不通就从海上通过山东的登州或莱州,再到开封,海上风浪大,船经常出事,有时候那些高级贡品还会被海盗抢了,就这样都没挡住王审知孝敬中原皇帝的步伐。
有人就劝他,何苦来着,那边的朝代和皇帝走马灯一样换来换去,谁还记得你这个偏远的小地方,自己当皇帝得了,从此和他们平起平坐。你猜人家王审知说什么来着:我宁为开门节度使,也不做闭门天子。
05建设福建第一人
王审知不当皇帝,不搞独立,用对朝廷的尊重换来了几十年的安定生活,这份在乱世的缝隙难得的安宁,使他可以安心抓经济促发展,他的闽国被他建设成了名副其实的世外桃源。
他采取的重视人才,发展教育的措施,使偏远的边境地带的文化水平一点都不次于发达的内地。靠海吃海,他让侄子王延彬治理泉州,发展泉州的海上贸易,至今,泉州人还在纪念这个为泉州发展作出过贡献的古人。
造船、开辟港口、经商,这个农民出身的闽国国王,俨然是一个熟谙沿海经济的经济专家,面朝大海,他还是忘不了故乡大片大片的良田,这里的田地太少了,他派部队帮助当地百姓实行大规模的围海造田,把一片片滩涂造成大片良田。
在那个乱世,为了保境安民,他在主要城市建设高大坚固的城墙,城墙一律用印有钱纹的城砖砌造,在偏远的东南沿海,美丽的福州城成为一道美丽的风景,成为一个沿海乐园。
王审知守着自己的地盘,怡然自得,他已经老了,白马也骑不动了,没有什么大想法了,这辈子不想做什么皇帝梦了。他也确实不像个皇帝,年轻时代骑在白马上的洒脱已经荡然无存,岁数越大越变得像一个中原大地上的农民,衣服破了从酒库中找一个旧袋子做补丁,补好了接着穿,他不是在作秀,因为他根本用不着秀给谁看。
他一生性格温顺不爱做出格的奇葩事,唯一一次很冲动的奇葩事却是因为摔碎一个玻璃瓶子。今天玻璃瓶子不算什么好东西了,那年月却是高档奢饰品,属于奇珍异宝。一个部下到外地出差带回一个玻璃瓶献给他,那个玻璃瓶子的质量水平在今天看来应该是很粗糙的,但是东南沿海不出产这种物件,这东西玲珑剔透的,王审知看样子是很喜欢这个小瓶子,把玩了很久。
赏玩的正高兴的时候,他突然做出的下一个动作把大家搞得莫名其妙,他突然把瓶子狠狠摔在地上,接着那个美丽的玩物就可怜兮兮地变成了一地玻璃碴子。没等到人们从惊愕中醒来,王审知自作解释:喜欢奇异之物是奢侈之本,今天把它摔成一地碎片,就是为了不让后代染上玩物丧志的坏毛病。
他不知道,仅仅摔了这个小瓶子,根本没有起到警醒的作用。而接替他掌权的子孙后代远远不是玩物丧志的毛病了,他们但凡能玩的,什么都玩,直到把祖辈创建的家业玩没了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