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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宣华夫人在宫中地位
独孤皇后去世之后,已届花甲之年的老皇帝杨坚才终于摆脱了悍妇的管制,得以无拘束地亲近女色,日日欢宴,时时笑歌。隋文帝宠幸两位南国绝色美女,其中宣华夫人陈氏乃陈宣帝之女,是陈后主的妹妹,陈亡之时被配入后宫掖庭,她有两位姐姐也分別被隋文帝赏赐给了灭陈功臣贺若弼、杨素为妾。
国破家亡,女人遭殃,虽贵为南朝公主,也免不了沦为奴婢。宣华陈氏入宫后因“性聪慧,姿貌无双”,而被选为嫔,成为文帝所宠幸的极少数几个嫔妃之一。文帝曾对裴肃说:“吾贵为天子,富有四海,后宫宠幸,不过数人”。
另一位能列入这少数“后宫宠幸”的是容华蔡氏。蔡氏也是一位南方淑女,丹阳人,陈灭亡之后入宫为世妇。她“容仪婉嬺”,也大得文帝亲爱。但是,独孤皇后性妒,她在世时,文帝虽然喜欢这两个绝色美人,却很少和她们亲近。
独孤皇后“内擅宫闱,虚嫔妾之位,不设三妃,防其上逼”,致“后官罕得进御”。及“至文献崩后,始置贵人三员”,三员之中陈、蔡为最,二人不久进位夫人,加宣华、容华之号,而宣华夫人陈氏更是“专房擅宠,主断内事,六宫莫与为比”。容华夫人蔡氏也“参断宫掖之务,与陈氏相亚”。
后宫的变化对朝政会产生很大影响,首先是皇帝杨坚由于惑于美色,而使原先谨守俭朴的生活改变了,并“由是发疾”。旧史称文帝“精华稍竭”,身体渐渐衰弱。文帝病危时,对自己已届花甲之年沉迷于女色深表悔恨。
皇帝身体衰弱加快了隋朝权力交接的速度。这对刚入储宫不久的皇太子杨广来说未尝不是好事。
二、杨广与宣华夫人的结党谋位
善于耍手腕的杨广对于父皇宠爱的宣华夫人陈氏当然不会不加利用。早在江都扬州总管任上,晋王杨广为夺嫡就已设法对陈氏进行拉拢。史称:“晋王广之在藩也,阴有夺宗之计,规为内助,每致礼焉。进金蛇、金驼等物,以取媚于陈氏。皇太子废立之际,颇有力焉”。
杨广无孔不入,充分利用了父皇枕侧女人。陈氏党于杨广,为其夺嫡出过力,至杨广夺嫡成功,当上皇太子,特别是独孤皇后死,宣华夫人陈氏“专房擅宠,主断内事”之后,杨广与这位年龄比自已还小,美丽动人的后母的关系就更加微妙,而且引起了后代史家和小说家的极大关注。
仁寿年间的隋最高统治层既暗藏着不稳,杨广当皇太子才两三年,哥哥杨勇囚禁在东宫并未心服,天天都在企求面见父皇伸冤。这对杨广时刻都是潜在的威胁。权相杨素被疏忌,在文帝面前已说不上话了,而一旦有人在文帝面前揭露杨广与杨素的夺宫阴谋,文帝醒悟,则杨广的皇嗣地位就可能发生动摇。在如此严峻的时刻,杨广要进一步拉拢处于皇枕之侧的宣华夫人陈氏,规为内助,显然是十分重要的。
当时还有一点很重要,即柳述用事,他“任寄逾重,拜兵部尚书,参掌机密”,实际上是副宰相。驸马宰相柳述年轻有为,“职务修理,为当时所称”,但也有缺点,“不达大体,暴于驭下”,脾气不太好。柳述“自以为无功可纪,过叨匪服,抗表陈让”,文帝虽允其请,但仍令摄兵部尚书。
柳述在禁中办事,仍是实际上的宰相。柳述“少以父荫,为太子亲卫”,其族叔父柳昂亦“开皇初,为太子太保”。二柳与废太子杨勇有过密切关系。仁寿年间,驸马宰相柳述既为岳父隋文帝宠信,对杨广构成了最现实最严重的威胁。与柳述同时提拔在朝掌政的黄门侍郎元岩也与柳述一样,并不依附杨广、杨素。这位元岩与前蜀王杨秀长史元岩姓名相同,同出河南洛阳,为北魏帝裔,但并不是同一人。
蜀王长史元岩封平昌郡公,已于开皇十三年(593)卒于任上,后蜀王杨秀得罪,文帝曾追忆说:“元岩若在,吾儿岂有是乎”。黄门侍郎元岩封龙润县公,年纪要小得多,与柳述一样都是关陇勋贵的后起之秀。随着权力斗争的消长,在杨素被疏后,元、柳用事,隋上层统治集团中出现了一股反对杨广同情杨勇的势力。
三、隋文帝死因之谜
仁寿四年(604)正月,隋文帝在大赦天下之后,按例又准备往仁寿宫避暑,留皇太子杨广监国。乙丑(二十八),诏朝中赏罚支度事无巨细,并付皇太子杨广处理:这种安排对杨广当然极为有利,而对以柳述为首反对杨广同情杨勇的势力,则是相当不利的。
为了阻止隋文帝往仁寿宫,柳述等竞唆使原杨勇太子东宫术士章仇太翼出来谏止,称“是行恐銮舆不返”。但这反倒触怒了文帝,章仇太翼被囚禁,文帝声言待还朝时再斩首。随即拥着宣华、容华二夫人往仁寿宫避暑享乐去了。
仁寿宫虽恬静安宁,盛夏清凉,但年已64岁的隋文帝因纵欲过度,到四月已感到身体吃不消,不久竟染病不起。六月他又大赦天下,到七月甲辰(初七),文帝更病重不治,躺在床上,和左右文武百官诀别,握住大臣们的手不止。丁未(十三日)在大宝殿驾崩,临死命皇太子杨广赦免了章仇太翼。
关于隋文帝的死,史书记载十分隐晦、简略。如《隋书·高祖纪下》记仁寿四年(604)秋七月乙未(初一):
日青无光,八日乃复。己亥(初五),以大将军段文振为云州总管。甲辰(初十),上以疾甚,卧于仁寿官,与百僚辞决,并握欷歔。丁未(十三日),崩于大宝殿,时年六十四。
据此,则隋文帝疾甚而崩,属自然正常的死亡。但我们知道,《隋书》及《北史》乃唐贞观朝官修的正史,唐太宗李世民“玄武门之变”杀兄居弟逼父夺得帝位,与后文所揭示的隋炀帝杨广弑逆何其相,故对隋文帝的真正死因,贞观史臣不得不多方规避,有意支解、闪烁、曲隐隋文帝驾崩的过程,给后人留下了传疑之笔,上引《隋书·高祖纪下》所记,《北史·隋高祖文帝本纪》略同,惟不书“己亥,以大将军段文振为云州总管”一事。
但是,同书杨素、张衡、宇文述、郭衍、宣华夫人陈氏等列传中,却零散地记载了隋文帝死亡的情况、宋代司马光修纂《资治通鉴》时,即综合了散见于列传中的有关记载。同时,又在《通鉴考异》中收录了唐人野史小说两篇,用以存疑、备考,揭示隋文帝死事。
其一为赵毅《大业略记》,云:“高祖在仁寿宫,病甚,追帝(杨广)侍疾,而高祖美人儿嬖幸者,唯陈、蔡二人而已。(炀)帝乃召蔡于别室,既还,面伤而发乱,高祖问之,蔡泣口:‘皇太子为非礼’,高祖大怒,指出血,召兵部尚书柳述、黄门侍郎元岩等发诏追庶人勇,即令废立。帝(杨广)事追,召左仆射杨素、左庶子张衡进毒药。帝(杨广)简骁健宫奴二十人皆服妇人之服,衣下仗,立于芯之问,以为之卫。索等既入,而高祖暴崩”。
其二为马总《通历》,云:“上有疾,于仁寿殿与百僚辞决,并握手欲。是时唯太子及陈宣华夫人侍疾,太子无礼,华诉之。帝怒曰:‘死狗,那可付后事!'遽令召勇。杨素秘不宣,乃屏左右,令张衡入弑帝,血溅屏风,冤痛之声闻于外,崩”。
四、见诸史书的杨广非礼宣华夫人
司马光引述的这两段秘闻,所记宫闱非礼事主一说蔡夫人,一说陈夫人,两相矛盾,但情节大致相同。引文后司马光又曰:“今从《隋书》。”
于是《资治通鉴》综合《隋书》诸列传,又为文云:
上寝疾于仁寿宫,尚书左仆射杨素、兵部尚书柳述、黄门侍郎元岩,皆入阁侍疾,召皇太子入居大宝殿。太子虑上有不讳,须预防拟,手自为书,封出问素,素条录事状以报太子。宫人误送上所,上览而大患。陈夫人平旦出更衣,为太子所逼,拒之,得免,归于上所。上怪其神色有异,问其故,夫人泫然曰:“太子无礼!”上患,抵床日:“畜生何足付大事!独孤误我!”乃呼柳述、元岩日:“召我儿!”述等将呼太子,上曰:“勇也”。述、岩出阁为敕书,杨素闻之,以白太子,矫诏执述、岩,系大理狱。追东宫兵士,帖上台宿卫,门禁出入,并取宇文述、郭衍节度。令右庶子张衡入寝殿侍疾,尽遣后宫出就别室。俄而上崩,,故中外颇有异论。陈夫人与后宫闻变,相顾战栗失色……
《资治通鉴》所记及其《考异》所引二书,虽互有出入,但一致将文帝之死视为宫闱秽事激变引发。历代小说家据此更大肆渲染,演绎成故事。
如明代袁于令评改的《隋史遗文》第24题为“恣烝淫太子迷花,躬弑逆杨广篡位”、十分着力地描述了这段艳情。文中叙杨广谋夺了哥哥杨勇东宫之位,母后独孤娘娘崩后,“把平日妆饰的那一套不好奢侈,不近女色的光景,都按捺不住。况且隋文帝也亏得独狐皇后身死,没有拘束,宠幸了一个宣华陈夫人,一个容华蔡夫人,把朝政渐渐丢与太子,所以越发得意了。
到了仁寿四年(604),文帝年纪高大,禁不得这两把斧头。四月间,已成病了。因令杨素营建仁寿宫,却不在长安大内,在仁寿宫养病。病到七月,病势渐渐不支。尚书左仆射杨素,他是勋臣;礼部尚书柳述,他是驸马;还有黄门侍郎元岩,他是近臣,三个人入宿阁中。太子入宿太宝寝殿中,常用是陈夫人、蔡夫人,率领宫嫔服侍。太子也常进宫侍疾。
这两个夫人都不避的。蔡夫人是丹阳人,江南妇女,水色自是异常,不消说是标致的。那陈夫人,不惟是南人,却又是陈高帝之女,随陈后主入隋,她更是玉叶金枝,锦绣丛中生长,说不尽她:“肌如玉琢还输腻,色似花妖更让妍,语处娇莺声睨皖,行来弱柳影蹁跹。'她当独孤皇后在时,已曾宠幸了。
故此太子谋夺东宫时,要她在文帝前帮衬,也曾送她金蛇、金骆驼、珠翠首饰、锦绣衣服,她也曾收受。但两边也只闻名,不大见面。到这时同在害中,便也不相避忌,又陈夫人举止风流,态度闲雅,徐行缓步,流凡低眉,也都是她常事。太子见了,都疑是有意于他,一腔心事,被她引得火热。
正是:花弄清香非惹蝶,柳舒密荫易招莺'。那知文皇虽是不起之疾,太子与杨素都书来书去,把他后事尽预备了。但在父皇之前,终有些忌惮。要胆大闯进他宫中去。…不期一日问疾入宫,远远望见一位丽人,步出宫来:“日映朱颜丽,风牵翠带长,却疑巫峡女,行雨逐襄王'。独自缓步雍容而来,不带一个宫女。太子举头一看,却是陈夫人。
她是要更衣出富,故此不带一人。太子喜得心花大开,暗想道:‘机会在此时矣!'吩咐从人,且莫随来。自己三步那做两步,随入更衣处。……正在不可解脱之时,只听宫中一片传呼道:圣上陈夫人!'此时太子知道留她不住,只得放手,道:不敢相强,且待后期'。
夫人喜得脱身,早已衣衫皆绉,神色皆惊,太子犹自为她整鬓整衣。陈夫人也稍俟喘息宁贴入宫,不料是文帝睡醒,从她索药饵。如何敢迟?只得举步到御榻前来。那文皇把那朦胧病眼一看,好似:‘摇摇不定风敲竹,惨惨无颜雨打花'。…便问道:‘为甚作此模样?’
此时陈夫人也知道隋主病重,不欲把这件事说知恼他,但一时没甚急智遮掩,只得说一声道:太子无礼!'文皇听得这句言语,不觉怒气填胸,把手在御榻上敲两下道:
‘畜牲何足付大事?独孤误我,独孤误我!快宣柳述与元岩到宫来!'太子也怕这事有些决撒,也自在宫门缉听。听得父皇怒骂,又听得叫宣柳述、元岩,不宣杨素,知道有难为他的意思,急奔来寻张衡、宇文述一干计议。
这干正打帐做从龙之臣,都聚做一处,见太子来得慌张,还道是大行宴驾,至问起缘故,宇文述道:‘这好事也只在早晚间,太子这般性急!只是柳述这厮,他倚着尚了兰陵公主,恃是勋戚重臣,与臣等不相下,断不肯为太子周旋,如何是好?'张衡道:如今只有一条急计,不是太子,便是圣上’。.....正是“势当骑虎不能下,计就屠龙事可为'。”于是一不做,二不休,由张衡入宫拉杀文帝,血溅屏风。
以上所述虽然添油加醋,但基本上还是根据正史所述史实推演面来,距离史实相差不会太远。明朝崇祯年间“无射日吉衣主人”于西湖冶园为《隋史遗文》所作序言称:“史以遗名者何!所以辅正史也、正史以纪事,纪事者何?传信也遗史以搜逸,搜逸者何?传奇也”。
明代另一部署名齐东野人著《隋炀帝艳史》,也对杨广趁父皇卧病之机,调戏后母宣华大人进行了着力描写。此书第3回题“正储位谋夺太子,侍寝宫调戏宣华”作者把杨广说成是个“色中饿鬼”,入宫“看见宣华,早已魂销魄散,如何禁得住一腔欲火!不转珠地偷睛细看,见宣华美丽异常,心头欲火如焚,恨不得一碗水将她吞下肚去”。
这个无耻的太子,只顾“人生行乐”,竟不管“什么名分不名分”,在宫中百般调戏起宣华来,宣华正色说道:“妾虽宫闱妃,已经圣上收备掖庭,名分攸关,岂可相犯!殿下请自尊重”、杨广不听,终于闯祸。作者以诗述曰:“一时欲火浇难灭,千载淫风吹不休。试问干人谁是主?夕阳衰草满宫愁”。在千钧、发废立之际,杨广被迫弑父自立,“当年只道臣如虎,今日谁知子似狼”。
称帝王后,杨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与后母宣华夫人同枕共寝,遂了他的欲望、作者又以诗讽道:“惠怀无亲天下笑,新台有赋古今羞。长门多少闲姬安,偏向先皇枕席求“。
这段史事,也不尽是小说家的胡编乱造,而是出自正史。
《隋书·后妃·宣华夫人传》所载最为详细:
太子遣张衡入寝毁,遂令夫人及后宫同侍疾者,并出就别室。俄闻上崩,而未发丧也。夫人与诸后宫相顾曰:“事变矣!”皆色动股栗。晡后,太子遣使者赍金合子,帖纸于际,亲署封字,以赐夫人。夫人见之惶惧,以为鸩毒,不敢发,使者促之,于是乃发,见合中有同心结数枚,诸宫人咸悦,相谓曰:“得免死矣!”陈氏患而却坐,不肯致谢,诸宫人共逼之,乃拜使者,其夜,太子烝矣。
所谓烝,即子淫母。杨广追不及待,在父皇刚死,尸骨未寒的当夜便霸占了后母,而且,容华夫人蔡氏也“自请言事,亦为太子所烝“。
正史、野史、小说的露骨描写,把一个女子宣华夫人陈氏当成了历史的主角,特别是明清小说广泛流传于民间社会,影响更大。
这些小说所依据几乎全是正史所载,其根子却还在于贞观史臣、弑父淫母,十恶不赦,成为隋炀帝最大的罪恶。著名史学家周一良先生也把此二端列为杨广罪恶“最严重”的。在引述了《隋书·宣华夫人传》烝淫原文后,作者评曰:“这岂是给智额信里所表现的虔诚的佛弟子总持吗?”对于仁寿宫变,唐人隐讳遮盖,明清人大肆渲染,事情的真实性到底如何,颇值得思量。
五、试析杨广有无非礼宣华夫人
仁寿宫变是不是因宫闱秽事而酿成夺位骤变的偶然突发事件呢?考诸史籍,有不少疑点。
开皇年间,杨广“矫情饰行”20年,独与萧妃居处,表现出极强的自制力,何以一时糊涂,在自己当上皇太子4年之后,大胆妄为偷吃父皇身边草。常言讲,小不忍则乱大谋,天下美女何其多,极具耐心的皇太子杨广又何至于独独要燕淫自己的后母,置自己于危险境地,将自己20年夺嫡成果毁于一旦呢?杨广既做梦都想嗣位当皇帝,值此父皇病笃,继统在望之时,恐怕更难以萌发淫逼父爱的急切之心,若其如此轻佻,则其行为前后相悖,此于情不合。
再从宣华陈夫人方面来讲,既然夺宫时她已授手于杨广,若果皇太子真爱慕于她,值先君疾甚行将就木,嗣君即将继位之际,“性聪慧”的宣华陈夫人恐亦难以无虑其后身所托,脱口说出“太子无礼”的话,以开罪于皇太子。否则,其行为亦前后相悖,于情理不合。
再退一万步讲,皇太子杨广果真与后母宣华陈夫人有暧昧关系,也不一定要闹到弑父夺位的地步。我们知道,唐朝的武则天先是唐太宗的才人、昭仪,也曾与皇太子李治交欢,太宗死后武氏竟堂而皇之地成了唐高宗的皇后。宋儒朱熹说,“唐源流出于夷狄,故倒门失礼之事不以为异”,不值得大惊小怪,必不致以女色而倾乱国家。大肆渲染此事,有以桃色事件曲隐宫廷政变的真实史迹之嫌。
由于宫禁事秘,正史对于文帝之死,也都是推测之言。如《隋书·杨素传》载:
“及上不豫,素与兵部尚书柳述、黄门侍郎元岩等人侍疾,时皇太子入居太宝殿,虑上有不讳,须预防拟,乃手自为书,封出问素。素录出事以报太子。宫人误送上所,上览而大患。所宠陈贵人,又言太子无礼。上遂发怒,欲召庶人勇。太子谋之素,素矫诏追东宫兵士帖上台宿卫,门禁出入,并取宇文述、郭衍节度,又令张衡侍疾,上以此日崩,由是颇有异论”。
这里把杨素给杨广的密信误送到文帝之手,说成是夺位骤变的另一原因,史称“颇有异论”,亦系传闻,也是不肯定的说法。但是,所有史传都把张衡说成是直接弑君的凶手。
明人徐枋曰:“隋张衡建夺嫡之谋,后文帝不预,衡独侍疾,无状而崩,此千古乱臣贼子之尤也”。张衡后来被隋炀帝处死,也曾临刑呼曰:“我为人作何物事,而望久活?”张衡弑逆连自己也承认,恐怕是实有此事。杨素暮年临死时亦说出“我岂须更活耶”,对自己助纣为虐,助杨广弑逆感到痛悔。大量史实表明隋文帝的确是死于非命,是杨广命杨素,由张衡动手,拉杀于病榻,血溅屏风。虽史笔曲折,但杨广弑父夺位自古无人否认。
如唐宰相陈叔达就曾对唐太宗说:“臣以隋氏父子白相诛戮,以致灭亡”。明人李贽说:“仁寿四年(604),寝疾暴崩,广为之也”。清儒王夫之谓:“杨广之杀君父,杀兄弟”。但问题的关键在于,杨广何以要下此毒手?既然不是因宫闱秽事所激发,那么原因何在?
仁寿年间隋高层出现了以柳述、元岩为首的反对杨广、杨素,同情杨勇的政治集团,在杨广夺嫡的总后台独孤皇后于仁寿二年(602)去世后,反对杨广的势力开始集结,权相杨素被架空,亲党远放,杨广夺嫡阴谋暴露后,首先遭到自己兄弟姐妹的不满和反对。杨勇、杨秀虽被幽禁,但人还健在,幼弟杨谅则手握重兵,“阴怀异图”,姐姐乐平公主、妹妹兰陵公主也都站在了杨广的反面。
妹夫柳述更事事专与杨广作对,宣华陈夫人的态度似乎也有变化,她在隋文帝驾崩后不足一年也去世,时年29,亦恐怕是死于非命。总之,杨广的奸诈丑行足以令人厌恶,在他爬上皇太子位后,兄弟妹婿后母不愿他日后骑在自己头上,团结起来反对他,拥护性宽厚的杨勇,乃是情理之中的事。
宣华陈夫人与柳述合势,攻击杨广人面兽心,禽兽不如,试图拥废太子杨勇复位,拉杨广下马。仁寿末年皇太子杨广已处于劣势,新一轮储位之争,在杨广册封之时就已开始,且愈演愈烈,到仁寿四年(604)达于白热化。
杨广被迫自卫,由卫宫走向夺位,在隋文帝态度发生转变的关键时刻,肆行弑逆,冒天下之大不韪,乃是势所必然之事。红颜女子宣华陈夫人在政治漩涡中扮演了重要角色,这时在文帝枕侧,她是反对杨广拥护杨勇,而为柳述他们所用的。
所谓杨广向她送同心结,当夜烝淫的传说实不足为训,其实反夺宫失败,她也没有得到好的下场。隋文帝死讯传来,陈夫人和诸后宫“皆色动股栗”,皇太子送上金盒子,她也惶惧不安,以为是鸩毒,这分明是说宣华陈夫人不附太子,是杨广的反对者,正是她编织了“太子无礼”的罪名,试图“废广立勇”再夺宫,而一旦失败,她又如何能不紧张万分。杨广反夺宫获胜说明杨广棋高一着。弑父继统,没有让拥护杨勇的势力得逞,这亦可谓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宫廷政变。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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