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与秦可卿爬灰,既有双方的个人因素,又有作者的写作意图。
从情节看:双方的个人因素
红楼第2回,冷子兴对宁府的情况做了介绍。第三代掌门人贾敬原袭了爵位,由于一味好道,一心想做神仙,于是把爵位让给了儿子贾珍,自己干脆住进了城外的道观,对府中之事一概不管。在这种情况下,导致贾珍成了宁府的老大,他就是把宁府给翻过来,也没人敢管。
贾珍本人不喜读书,整日沉迷于酒色之中。但是在这方面,他与贾赦还有些差异。贾赦是公开明目张胆的娶小老婆,贾母开始也不管,最后主意打到鸳鸯身上,触犯了贾母的自身利益,贾母才发了一次大脾气。
但是贾珍呢?他虽然是个色鬼,但他从不公开行事,习惯在私下秘密行事。你看他正妻死了,之后续娶了尤氏,小妾数量与贾政基本持平。
但是作者在描写贾珍的淫乱上远比写贾赦要下功夫,首先重磅戏就出在了窝边草儿媳秦可卿身上。秦可卿的判词里有“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淫”,到底二人是你情我愿还是半推半就,更或者是秦可卿被贾珍胁迫,哪种最有可能,由于“秦可卿淫丧天香楼”这一章已被曹公删除,所以,我们只能联系后续情节来推测。
我们先看贾珍父子与尤二姐、尤三姐之间的关系。第63回,父子二人一听两个小姨子来了,马上相视一笑。这一笑内涵十足,且听贾蓉对尤二姐怎么说的,“二姨娘,你又来了。我们父亲正想你呢?”,尤二姐马上便红了脸。
第64回,贾琏垂涎尤二姐,又怕贾珍吃醋,不敢轻动。更奇葩的是,贾蓉挑唆贾琏将尤二姐收为二房,其真正目的并不单纯,而是有所图。他平日与尤氏姐妹有情,“只因贾珍在内,不能畅意;”,如果贾琏将尤二姐收做外室,那么他就可以趁着贾琏不在时跑去与尤二姐厮混。
由此可以确定,贾珍父子与尤二姐、尤三姐之间存在乱伦关系,用贾琏的话来说就是,“素有‘聚麀’之诮”,意思就是父子二人共同占有一位女子。
从贾珍父子与尤氏姐妹的关系上看,秦可卿在宁府扮演的角色实际上就是尤二姐的翻版。父子二人如此不顾伦理道德,做出如此伤风败俗有辱祖德之事,原因只有一个,在宁府贾珍说了算。
秦可卿十分崇拜王熙凤,说她是脂粉堆里的英雄。王熙凤治人有手段,又心狠手辣,贾瑞对她垂涎三尺,她能把瑞大爷直接整死,贾府除了长一辈的人,没人敢瞧不起她,更别说敢打她的主意了。她是一个能为自己做主的女性,很了不起。
但秦可卿不行,一没有强大的家庭背景,二性格柔美,胆小懦弱,她在宁府上下的好名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实际是对现实的一种妥协。她很聪明,也非常了解贾珍在宁府的地位。当自己的美貌招来横祸时,她只能选择屈从于贾珍的淫威之下,没有反抗的余地。
但她的内心是很挣扎的,所以她病了,什么病,来了一帮医生也没弄清楚。唯有她自己清楚,她说“治得病,治不得命”,她感叹于自己悲苦的命运,嫁入四大家族之一的贾府,也没有给她带来幸福。
这说明在秦可卿看来,与公公贾珍爬灰是一件很大的事情,给她造成很大的思想压力。但是这事儿在贾珍看来,不过小菜一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他开心,在宁府有什么事是他不能做的,反正又没人敢管!
作者的写作意图
还是在第2回,冷子兴在介绍贾府时说,这钟鸣鼎食之家,翰墨诗书之族,如今的儿孙竟一代不如一代了。再看第7回焦大的谩骂,“每日家偷狗戏鸡,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咱们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
贾府的儿孙如何一代不如一代,如何的偷狗戏鸡,爬灰养小叔子,在作者看来,都要表现在情节上,具体到某个人身上。宁府里贾敬住在道观,对家事三不管,早已背离了社会主流。贾赦不当家,除了娶小老婆,就是挤兑贾母,再谋点财。贾政虽然当家,但对家事也不过问,对内都是王熙凤在打理。
到了玉字辈,贾珍、贾琏更离谱,贾珍、贾琏都有乱伦之嫌,贾珍与秦可卿、尤氏姐妹花儿有染,贾琏与贾赦的小妾们也不干净,此外与众多家仆,什么鲍二家的、多姑娘,后来还偷娶了尤二姐,被父亲赏了秋桐。再说贾宝玉也不喜读书,整日混在女儿堆里。再到贾蓉与他爹贾珍不出上下,只能说青出于蓝胜于蓝。
对于贾府的子孙如何的不肖,作者从点到面,从整体上表现了出来。贾珍与秦可卿的爬灰情节,只是贾府后世子孙衰败的表现之一。
秦可卿判词的后两句“漫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也暗示了贾府被抄家直至败落,荣府负有主要责任,但胡作非为的源头却是出自宁府,也就是主要负责人贾珍身上。所以贾珍在小说中也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物,作者在他身上耗费的笔墨并不少,也是重点刻画的人物之一。反倒是秦可卿进了金陵十二钗正册,笔墨也不多,让人有点费解。
此外,红楼梦又名风月宝鉴,贾瑞便因淫滥而丢了性命,贾府男性长此以往地沉迷于酒色之中,其结局也与贾瑞一样,只能走向毁灭,秦可卿之死便是又一个警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