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生活在锦绣饫甘的温柔之乡,身上有一股纨绔之气,但性格和品质的底色是善良的。
作者对贾琏这一角色的塑造立体而丰满,没有落入“非善即恶”的俗套,充分尊重人性的丰富性和复杂性,真实描写当时他所处的社会现实和家庭环境,按照人物的性格特征及其发展走向多角度多侧面提示这是一个恶中有善的人物,庸俗却不乏良知,逐利不越底线。
比之于父亲贾赦,贾琏仁慈宽厚,取财有道。第四十八回平儿向薛宝钗讨药丸为贾琏治伤,原来贾琏因心存不忍,未能得到贾赦喜爱的古扇子,被父亲责骂后辩释了几句,“为这点子小事,弄得人坑家败业,也不算什么能为”,老头子恼怒之下狠揍了贾琏,脸上也划破了几处。
面对贫穷固执、坚守古扇的石呆子,贾琏尊其人格,惜其古玩,并敢于指责父亲的不仁之举,让人另垂青目。
比之于妻子王熙凤,贾琏爱憎分明、是非有别。第七十二回来旺妇与王熙凤仗势强迫彩霞父母,将才貌出众的女儿嫁给不务正业、容貌丑陋的来旺之子,贾琏得知来旺的儿子吃喝嫖赌不成器配不上彩霞,公开反对这门亲事,“我竟不知道这些事。既这样,那里还会给他老婆,且给他顿棍,锁了起来,再问他老子娘。”
话语中虽不乏主子的霸气,但理直气壮,不失公道,透现着对欺凌霸道的痛恨和对小丫头的怜惜。
比之于霸王公子薛蟠,贾琏尊重女性、包容大度。薛蟠强买香菱(英莲)为妾,喝令手下豪奴打死冯渊,玩腻了香菱后弃之如草芥;为了与丫环宝蟾寻欢,借故毒打香菱。
贾琏淫俗多是两情相悦,与鲍二媳妇、多姑娘偷情并无违背妇女意志。喜爱平儿,因碍于王熙凤淫威也只能止于心馋眼馋。对待尤二姐用情极深。虽然深知尤二姐之前身的“淫奔不才”,但他能抛开世俗的眼光,并报之以真情,从内心深处接受尤二姐,“谁人无错,知过必改就好”,“故不提已往之淫,只取现今之善”。
尤二姐死后贾琏为她治丧的场景也令人动容。他把尤二姐的遗物包起来,也不叫丫头,自己边哭边烧。真情的鲜活流露,是对尤二姐最深情的追怀和悼念。
诚然,贾琏在许多关键情节中表现出来的温和善良,对作品其他人物的塑造具有对比反衬的作用。
同为古扇而去,贾琏光明正大,以公平无欺的方式交涉,未果而终也不留遗患;贾雨村则栽赃陷害,下套巧取,致人丢家败业。
同样面对下人不合适的婚姻,贾琏态度鲜明,维护下人的终身幸福;凤姐则受人钱财,硬按牛头强扭瓜,陷下人于火坑。
同样是好色,贾琏只勾引同类,两厢情愿,并无耍赖手段,与贾珍的私通儿媳、姨妹,贾蓉的调戏小姨娘相比,贾琏干净许多。
与薛蟠的仗势欺人,为争夺英莲酿成命案,贾赦的得不到鸳鸯威胁对方“凭他嫁到谁家去,也难出我的手心”等行径相比,贾琏的人品无疑高出一筹。
同样面对无辜生命的逝去,王熙凤在坏人婚姻、间接害死张金哥与其未婚夫两条人命后泰然自若,贾琏在鲍二家的吊死后则心存愧疚,背着凤姐许了二百两银子,“又梯己给鲍二些银两,”说了些安慰的话。对比中我们看到了高下之分、善恶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