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中国传统戏剧略有了解的人,也许对“杂剧”这一概念都并不陌生。一提到杂剧,关汉卿、王实甫等剧作家不得不提,他们是元杂剧的代表作家,代表了中国古典戏剧文学的巅峰之一。
然而,除了他们写作的元杂剧,中国戏曲史上还出现过宋金杂剧、川杂剧等名词。很多人将他们混为一谈,其实大错而特错。比如宋金杂剧,虽然年代和元代相邻,但却与元杂剧根本不是一个东西。
宋金杂剧实际上就是金院本,又叫五花爨弄,是歌舞性质的串演,其中有一些类似今天小品的戏剧性演出,与成熟的戏剧形式元杂剧可谓天差地别。而更让一般人无法理解的,还有川杂剧,这并非四川的杂剧,而是有着极为丰富的内涵和历史背景。
一:宋代西南盛行的川杂剧
宋代,文化艺术高度发达。汴梁、临安等中心地带,帝王都城,盛行宋杂剧。宋杂剧,突出一个杂字,是一组小型演出单元的集合,包括歌舞、笑话等等。当然,其吸收了诸如唐代参军戏、角抵戏、大曲等形式,短小精悍,生动活泼。而在西南,则流行川杂剧。蜀僧大觉禅师有诗:戏出一棚川杂剧,神头鬼面几多般。夜深灯火阑珊甚,应是无人笑倚栏。
这个蜀地的僧人所说的川杂剧,长期以来被各类戏曲史严重忽视,以至于最后语焉不详。从诗歌的字面意思理解,这种在棚内演出的戏剧,应该是一种比较成熟的戏剧形式。而神头鬼面,似乎是傀儡戏,而且极有可能是肉傀儡,即以真人扮傀儡。演出内容,和宋杂剧类似,主要是谐谑、调笑、轻松幽默的歌舞或小戏。
宋庄季裕《 鸡肋编 》记载 “成都优人之善者较艺于府会”,艺人之间还有竞赛。而唯杂戏一色,坐于阅武场,何等的威武。可见,老百姓对杂戏演员很推崇。
二:川杂剧的渊源和流变
前面已经说到,川杂剧虽然带一个川字,其记录也是围绕以成都为中心的四川地区。但川杂剧不能简单理解为四川的杂剧。实际上,川杂剧的形成与成熟,应该都不是在成都。要弄清这个问题,必须对川杂剧的渊源和流变做一些讨论。
南宋《西湖老人繁胜录》载川鲍老,就是四川的演员。川杂剧之所以有一个川字,当要归功于四川演员的参与。四川演员在戏剧繁盛的地区学习了杂剧,最后带回四川。当然,也有可能是其他地方艺人进入四川。
川杂剧既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官本杂剧,更不是南戏,究竟为何,只能从它的特点说起。川杂剧为面具戏,一说是肉傀儡;川杂剧演出时间很长,从早到晚,通宵达旦;川杂剧讲究滑稽;川杂剧有固定的演出场所,为“棚”。
以上特点,既有与宋金杂剧类似的地方,比如追求滑稽效果,但又有不同,比如篇幅很长,戴面具等等。我们也许能够做一个基本判断,那就是川杂剧吸收了宋杂剧,同时又吸收了傀儡戏,长篇讲唱文学等内容。
总之,川杂剧是独一无二,又与同时期的戏剧形式密切相关的戏剧样式。川杂剧的形成缘由,生成机理,尤其值得当下研究借鉴,这涉及戏曲生态学的重要问题。
三:川杂剧与川傩及川目连
根据通宵达旦演出这一特点,有人推断川杂剧与后世的傩戏、川目连有一定关系。《中国川剧通史》作者邓运佳先生更倾向于把后世目连作为川杂剧的延续。当然,这也只是一种推测。而另有学者认为川杂剧就是傀儡戏,甚至就是长篇的南戏的傀儡化,一如福建三明地区的大腔戏。持这一观点的叶明生先生长期在福建工作,故有此推论。以上种种论点,似乎都是瞎子摸象,各自从各自的角度出发。
不过有一点似乎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西南巴蜀地区从唐代就有自己的戏剧生态系统,川杂剧是这个系统的阶段性产物,其源流当在巴蜀戏剧生态流变中寻找线索。唐人李德裕《奉宣令更商量奏来者》记载:杂剧丈夫两人,医眼大秦僧一人,说明唐代四川已有杂剧艺人。而根据《宋史》及其他史料,四川戏剧活动不绝如缕、蔚为大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