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砖”带你重回曹魏：古人也很潮 喝酒“AA制”

三国时代的东吴三分天下，而作为东吴首都的南京（建业）更是由此发端了一脉风流，东晋和宋、齐、梁、陈等王朝相继在这里建都，历史上称为“六朝”。

与东吴同时期，距离南京城外四百公里的安徽亳州，生于斯长于斯的曹操以及他身后显赫的家族随着亳州市发掘的东汉时期古墓葬揭开了神秘面纱。

近日，160多件曹操宗族墓群文字砖拓片在南京六朝博物馆展出，展览一直持续到明年2月底。

东吴和曹魏，在古都金陵，进行了一场历史文化的碰撞和交流。

▲六朝博物馆展览现场

祖父是太监

桓帝永寿元年（155年），曹操出生于沛国谯县，即今位于安徽北部的亳州市。

曹家牛起来，得从他的祖父曹腾说起。

曹腾是东汉末年的宦官，安帝时早早就入宫。长谨慎忠厚、少年老成，当时临朝听政的邓太后，很欣赏曹腾。她的孙子、年幼的太子刘保（后来的汉顺帝），到了该上学读书的年纪。她就让曹腾做了太子的书童。

▲曹腾墓中的玉衣

刘保虽然作为汉安帝唯一的儿子后来当了汉顺帝，但他其实一点也不顺。他的母亲是个宫女，生下他不久就被皇后毒死，他的乳母、近臣，也多被害死。虽被立为太子，但后来还是被废黜，父亲逝世的时候，他年仅11岁。作为唯一的儿子，他竟不能参加父亲的葬礼，只能在宫里痛哭。皇后另择他人继位。

作为刘保的近侍，曹腾谨慎地保护着这可怜孩子。

再后来，下级宦官孙程等十九人发动了一场政变，他们扳倒了亲附皇后的势力，然后扶刘保即位。可想而知，作为汉顺帝的刘保会对曹腾有多感激。

朝中有人，祖上有钱

汉顺帝离世后，年幼的继任者汉冲帝不久也去世。再之后，九岁的汉质帝时被外戚权臣梁冀毒死。东汉皇嗣再次断绝。曹腾向掌权的外戚梁冀推荐了蠡吾侯刘志，这就是后来的汉桓帝。

这么着曹腾飞黄腾达，被封为费亭侯，其后又连续加封，最后地位仅次于三公。

他有一个养子曹嵩，司隶校尉、大司农、大鸿胪，一路官至太尉。当然必须实事求是的说，这些官职主要是靠曹腾的面子得来的，在曹腾死后，曹嵩又袭了费亭侯。

▲曹嵩墓中的玉猪

曹嵩的儿子曹操，二十岁就得以举孝廉，不到三十岁就做到了省部级的济南相。而曹操的对手刘备，在镇压农民起义的战争中，冒着生命危险立下功劳之后，才被授予县尉这样的小官。相比出道时的艰辛奋战的刘备，官二代的曹操算是走了捷径。

曹腾后来被魏明帝追封为大魏高皇帝，成了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位有皇帝名号的太监。

曹家的祖坟

这一时期，曹家有很多人都是朝廷大官，比如曹腾弟弟曹褒是颍川太守，他儿子曹炽做过侍中、长水校尉，曹腾侄儿曹鼎官至尚书令等等。而曹嵩曾经出一亿钱买官，足见其家财的殷富，其他人如曹炽之子曹纯家中的僮仆有上百人；曹洪的家财甚至超过曹操，所豢养的家兵有几千人。由此可见曹氏家族在当时的势力强大。

作为亳州的士族大户，曹家从亳州一个地方士族到帝王之家，多人出将入相。亳州作为曹氏龙兴之地，被魏文帝曹丕定为陪都，所以曹氏族人多葬于亳州。

几年前，在河南安阳西高穴发现的曹操墓，曾经引起过考古学界内外一片争论。

▲亳州曹操家族墓

曹操墓在安阳，但曹操家族墓在哪里呢？就在曹操的老家“谯郡”，也就是现在的安徽省亳州市。

20世纪70年代，亳州市在城南一带先后清理发掘了十多座东汉时期的古墓葬曹操宗族墓群。曹操宗族墓群占地约10平方公里，墓中出土文物颇丰，其中近600块刻写有文字的墓砖，经考证为当时制砖修墓者在砖坯未干之前，用细棒以阴刻的方法刻写而成。

董园一号墓，就是曹嵩的墓，而二号墓则属于那个传奇太监曹腾。

同期发掘的元宝坑村一号墓、袁牌坊村一号、二号、三号墓，马园村一号墓、曹四孤堆附属一号墓，都在漫长岁月中历经波折，损毁严重，留下的金银珠宝很少，倒是有不少墓砖印鉴留下，只言片语间透露了墓主人的身份。比如马园村墓主人因为一方铜印，被确定为曹操之长女曹宪这也是个不解之谜，曹宪姐妹三人被曹操送于献帝，曹宪死后为何会葬在曹氏墓园？

▲曹宪印信

曹氏家族居官姓名，刻字墓砖上都有，简直算得上是曹氏家谱。不过关于曹嵩身份，因为涉及曹家隐私，未曾提及。但这一隐私曾为袁绍所揭露。建安五年正月(200年)，曹操四十六岁，这年曹操与袁绍正进行著名的官渡之战。袁绍以绝对优势兵力，趾高气扬地写了讨伐曹操《檄州郡文》，其中提到曹嵩原是曹腾携养的一个要饭的小乞丐。正如当年曹操携养曹休一样。曹休祖父曹鼎，官吴郡太守，不幸死于任上，全家被困吴境。家渐贫，曹休童年当哭丧童谋生，后隐名埋姓，躲过东吴耳目，逃到荆州，才得以返谯。

AA制账单

话归正传，本次曹操宗族墓群文字砖拓片展上展出的刻字砖绝对让人大开眼界。

它们内容非常丰富。一种是正二八经恭敬型，“再拜再再”、“叩首死”、“为曹侯作壁”等文字砖都属于此。

曹侯是指曹操父亲、费亭侯曹嵩，作壁意为“修建陵墓”；一种是向书法名家致敬，如在曹嵩墓中出土的“宜官延”文字砖，“宜官”是指东汉著名书法家师宜官，“延”意为“邀请”、“以……为师”，这是工匠热衷书法、表达对名家的崇敬。

▲“为曹侯作壁”

一种是吐槽怨气型，“当奈何”“为将奈何，吾真愁惶”等字砖记录了东汉人对社会现实和工作待遇的不满。还有一块砖上写道：“岁不得陼人谓壁乐作壁正独苦，却来却行壁反是怒皇天壁长契”，意思是“在收成不好的情况下，墓主人还让人为其修造地下天堂，这种行为是要触怒皇天的”。

▲“当奈何”

更有甚者，部分砖块上还刻上了当时黄巾起义军在民间进行宣传“苍天乃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的谶语这简直是诚心跟曹操做对，因为说起来曹操就是打黄巾军起家的，他曾败黄巾军于济北，包括10万百姓在内的30万黄巾军投降曹操，这为他此后的发展打下了基础。谁这么大胆？已经不得而知了。

有些砖像日记，比如一张“六月七日来”的拓片，长103厘米，宽61厘米，原砖是从曹嵩墓发掘出来的。最搞笑是一块砖上刻有“沽酒各半各”的字句，简直太有烟火气了，记的是账单，讲的是两人去买酒，买回的酒各分一半或者酒钱各付一半，这也许就是古人的“AA”吧。

▲“沽酒各半各”

▲“六月七日来”

砖上的书法

对于书法爱好者来说，本次展览绝对是一场书法界的盛宴。

这些砖块上的文字，在字体上有隶书、篆书、真书、行书、章草、今草等多种字体，甚至不少砖块上还同时刻上了不同的字体。

亳州市博物馆讲解员郭婉特意介绍了几块精品字砖，“‘谒汤都这块砖文字笔法自然流畅、超俗绝世、是难得从左向右横向刻写的狂草。再看这块‘会稽曹君，运笔空灵，‘会的书写和现在行书一模一样，‘曹字简写，这说明简化字在东汉已经很流行。这块‘河间明府字体线条平直方正，笔画微微向上挑起，轻重顿挫富有变化，改曲为直，简朴率真，更便于书写。”

▲“谒汤都”

除了文字砖以外，画像砖也是此次展览的重要部分。“奔马”画像砖阴刻着一匹正在奔跑的骏马，马头高扬，鬃毛倒竖，嘴巴大张，耳朵耸起，马尾后甩，四蹄腾空，膘肥体壮，矫健有力，与甘肃武威出土的著名铜马“马踏飞燕”雕塑如出一辙。

▲“奔马”画像砖

▲文官画像砖

除了文字砖拓片外，本次展览中还有不少绘有诸如门神神荼、郁垒，凤凰涅槃图，青龙白虎图以及守门官等多种图像的画像砖也一起亮相。想饱眼福的同学们快去看吧！

图片来源于《周末》报2017年12/2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