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对刘文静的死很迷惑。
刘文静是建唐时的大功臣,在武德二年公元619年,他抱怨,自己的功劳和裴寂一样,但地位低于裴寂,所以妒忌怀恨裴寂,在一次喝醉后,他拔刀砍柱,说要杀了裴寂。他的一个小妾,失宠了,怀恨刘文静,听到此话,就去诬告刘文静要谋反。所以,李渊杀了刘文静。
《旧唐书》说,这是因为裴寂在李渊耳边进谗言。但这肯定是假的。因为当时裴寂正在河东,与刘武周的军队激战。那为什么,李渊要杀刘文静?
在刚建立唐朝的时候,李渊对待大臣,是很亲切大度、念旧情的。《资治通鉴唐纪一》:
上每视事,自称名,引贵臣同榻而坐。刘文静谏曰:“昔王导有言:‘若太阳俯同万物,使群生何以仰照!今贵贱失位,非常久之道。”上曰:“昔汉光武与严子陵共寝,子陵加足于帝腹。今诸公皆名德旧齿,平生亲友,宿昔之欢,何可忘也。公勿以为嫌!”
刘文静仅仅是酒后发了几句牢骚话,而且不是针对李渊,是针对裴寂。李渊派一个大臣萧瑀去查案,萧瑀的结论是,非谋反。连李世民都为刘求情(李渊非常溺爱儿子)。按李渊的为人,应该是释放刘文静,给个降职处分即可。
但奇怪的是,李渊咬定,刘就是谋反,执意杀刘。
我查看各方史书,忽然明白了,就是因为李世民的求情。
《旧唐书·刘文静传》:太宗以文静义旗初起,先定非常之策,始告寂知;及平京城,任遇悬隔,止以文静为觖望,非敢谋反,极佑助之。
我本来是没有注意。现在一看,感觉不对呀。李世民这不是害死刘文静啊?
我查看《大唐创业起居注》,发现刘文静的功劳,实际上不太大。李渊在太原起兵,是他自己定的策,只是在抓捕王威、高君雅(两人是镇守太原的副将)的时候,命令刘文静参与执行。这之前,从来没有出现刘文静的名字。李渊掌控了太原大局后,刘文静才和裴寂一起,第一次向李渊献策:提议李渊自立为帝。而且这个策还没有被李渊接受。
所以,刘文静完全谈不上“先定非常之策”。
如果你要为刘文静求情,就应该实事求是地说:“他有从龙之功,此前任劳任怨,请父皇开恩,轻罚。”
可是,李世民的说法,刘文静的功劳是“先定非常之策”。那性质就变了。从龙变为了“引龙”。
李渊感觉:“好你个刘文静,啊!我本来不想计较你的酒后失言。可是没想到,你居然对世人宣扬,是你雄才大略,我庸碌无能,是你引导我李渊创立大唐。给人感觉,这个江山应该是属于你的,却被我夺取了,所以你发牢骚。你这不是想谋反是什么?只是你暂时隐藏想法,等待时机发动。我还能纵容你吗?”
李世民为什么要害刘文静?
其实,史书写得很明白。刘文静真正仇恨的,不是裴寂,也不是李渊,是李世民。
刘文静的怨气,不是一开始就有的。之前,李渊给裴寂和刘文静的官职、奖赏是大致相当的。
裴寂的官职是右仆射,爵位是魏国公;刘文静是纳言,爵位是鲁国公。右仆射和纳言都是宰相。
另外,两人都获得了“恕二死”的奖赏。就是说,只要不是谋反,可免两次死罪。其他功臣,只得到“恕一死”的奖赏。
而且,以前刘文静是随同李建成作战,不是随同李世民。就是在入关中的途中,两人一起协同作战,打败隋朝大将屈突通。详情见《李建成和李世民的战绩对比,战役3》。
所以,他的情绪应该是非常好的。
可是,高墌之战后,情况变了。唐军被秦军打得大败,唐朝危险。详情见《李建成和李世民的战绩对比,战役5》。
可是,李世民声称自己当时生病了,把战败的责任推卸给刘文静和殷开山。刘、殷二人被削职除名。后来刘文静恢复爵位,但没有恢复职位,被拜为民部尚书,明显低于宰相。
不仅如此,第二年初,刘文静随李世民镇守长春宫,夺取蒲坂,但长期不克。这必然增加了刘文静对李世民的不满:我在大哥的带领下,就打胜仗;在你这个窝囊废的带领下,就打败仗。
时间一久,刘文静的情绪表露出来。李世民自然是大怒。越是低能,就越是怕别人说他低能。两人结仇。
李世民害死刘文静,还有一个证据:
《旧唐书卷五十七列传第七裴寂刘文静传》:贞观三年,追复(刘文静的)官爵,以子树义袭封鲁国公,许尚公主。后与其兄树艺怨其父被戮,又谋反,伏诛。
杀刘文静的是李渊,不是李世民。李世民是为刘文静求情的,李世民登基后,还为刘文静平反,又把公主嫁给刘文静的儿子,对刘家很好的。可是,刘文静的儿子们偏偏不造李渊的反,要造李世民的反。
很明显,刘文静的儿子们知道,是李世民进谗言,害死了自己的爸爸。元凶是李世民。李世民后来对刘家示好,只是欺世盗名而已,把恶名推卸给爸爸,自己做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