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泉美文斋第272期】 刘英英：小短腿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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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叶大贝和叶小贝相继出了门，小短腿儿虽奋力飞奔追去，还是被隔在门里。它在门上抓挠了一会儿又对着门口呜咽，那模样像极了一个被遗弃的委屈小可怜儿。

呜咽了一会儿也没等到有人来，它就安静的趴在门口的垫子上，把头枕在它的小短腿儿上可怜巴巴地望着门口，此刻像极了没有同伴的孤寂小孩儿。

我突然想到一句话一条狗不孤单，心怀念想的狗才孤单。

小短腿儿叫崽崽，是一条刚满月的小奶狗。它是叶大贝先斩后奏从水沟里捡回来的，叶大贝知道我不会心甘情愿答应她养一条狗。不仅是养狗太麻烦，而且我小时候被狗咬过，对狗有心理阴影。我说：“养你俩就够费劲儿了不可能再养条狗给自己添堵，扔了。”叶小贝怜惜的摸着小狗的小脑袋：“妈妈它已经被人遗弃一次了，现在把它丢出去它连流浪狗也做不了，那些大狗会咬死它的。”眼泪已经在他的眼眶里打转。他眼泪汪汪的模样把我心里的坚定一点点的融化。

小短腿儿毛茸茸、丑乎乎的，两只耷拉的耳朵把尖嘴猴腮的脸遮得严严实实。后左腿好像还有点问题，在地板上蹒跚着连走带滑略显滑稽。硬要找个优点儿出来那就是它的眼睛了，那双眼睛黑亮黑亮莹润的没有一丝杂质，像两颗黑珍珠镶嵌在那里。小短腿儿走路不稳还喜欢满屋子乱窜尤其喜欢在人脚下打绊儿，真担心我这大脚一个不留神把它踩坏了。

“就到开学，开学后必须把这小玩意儿送走，还有我不可能给它买狗粮，也不给它打扫大小便。”我做出妥协退步。

两孩子连忙表态，开学一定同意送走，他俩愿意把自己的零食给狗狗吃，狗狗的所有卫生都由他俩负责，绝对不会让狗狗影响到我的生活跟情绪。

叶大贝把我的置物篮捣鼓成小狗窝，叶小贝把我给他缝的坐垫铺在狗窝里，搁置许久的浅口小鱼缸成了狗狗的喂食盆。不被我欢迎的小东西在家里落户了。

自从小短腿儿落户，懒虫叶小贝变勤快了，我说崽崽嘘嘘了，叶小贝立马拿着拖把出现；我说崽崽便便了，叶小贝马上拿着卫生纸出现，像个虔诚的信徒任我指挥。他把崽崽抱在怀里像个妈妈一样轻轻的抚摸着小狗的头还跟它柔声细语的说话，那温柔的样子让我惊疑这不是我的那个动不动就像要拆房的小儿子。

我不喜欢小短腿儿，它还是有些喜欢我的，偶尔会跑到我的跟前嗯嗯几声，我坐着的时候舔舔我的脚趾头或是围着我撒个欢儿。这小家伙丑是丑，但丑的有点可爱。一周后我发现它瘦了。本就不温顺乖巧的毛更是凌乱了。哎！我叹口气，三天后狗粮上线。

尽管你不喜欢一个东西，可它时时在你眼皮子底下转悠，偶尔还跟你互动一下，你也会无意识的看它，慢慢的关注它，不觉间它已经成为你生活中的一个占比。渐渐我开始关注短腿儿小奶狗的狗粮吃完了吗？水喝了吗？开始不嫌弃它的靠近，甚至主动逗它，拍拍它的小脑袋，看它小短腿交错摇着尾巴在家里跑来跑去。

叶大贝给崽崽洗完澡神情黯然的说：“开学了崽崽怎么办送给别人被人打怎么办？要是没人要变成流浪狗崽崽一定活不过三天，”她越说越伤心最后哭了起来。好像这一刻她的崽崽已经遭受了无尽的磨难一般。

我越来越少提送小短腿儿出去，开始盘算以后怎么养它。小短腿儿好像也感觉到我的变化，它在家里更欢快了。早上五点多起来把它两只前爪搭在床边扒拉我的手臂，轻轻啃我的指头，要么就是扒拉我的头发。才被我嫌弃的喊跑，又跑过来往我跟前凑，嘴里还呜呜个不停，这算是奶狗打鸣吗？

因为小短腿儿，孩子们还跟外公发生了一点儿不愉快。两孩子欣喜的带着他们的宝贝去外公家炫耀，才踏进门一只脚就被外公给轰出来。外公因为肺气肿本就呼吸困难，最不能靠近这些有毛毛的东西。两孩子当下跟外公恼了说再也不要去外公家了。不到三天他俩又屁颠屁颠的去外公家。照顾小短腿的任务就落到我身上。小短腿儿的腿实在太短了，下楼上楼都得抱着，还要在意怎样的抱姿它更舒服。如果出门没带它，门一开小短腿定会一冲而出在楼道里欢蹦两圈，再摇着不到一拃长的细尾巴窜进门。一股暖意从心头升起。万物皆有灵，无论是人或是动物，你的温柔对方一定能感受到。

小短腿儿越来越可爱了，它睡觉姿态呆萌乖巧，安静的像睡熟了的小娃娃，它也会伸懒腰打哈欠，最可爱的是它明明已经困的不行了还要强睁开眼睛看看四周，然后又慢慢的合起来。呼呼的睡去，看它睡觉的样子我想狗狗会做梦吧？它定是做了个甜美的梦。

时值盛夏，天气热得让人抓狂，小短腿总是喜欢趴在卫生间的瓷砖上，定是它的毛太长，于是雷厉风行给它修剪。一番修整，小短腿满身沟壑让人不忍直视，尤其是它跑起来那些沟壑也跟着移动。叶大贝按着脑门满脸愁苦：“天哪！这样的崽崽我还怎么领出门啊！人家会以为我的狗狗得了皮肤病。”叶小贝摸着小短腿的肚子说：“你这下成了丑八怪崽崽了。”从不关注这些事情的叶先生呲着牙说：“怎么把狗搞成这副模样？”唯有小短腿对理发这件事毫不在意，它依然欢快的扭着屁股呜呜呜的在我们身边蹭来蹭去，尾巴摇的更欢了。看着它欢快的模样，我得下多大的决心才能舍得把它送出去。

等我炸好丸子洗完澡，小短腿还在门口趴着，它大约是睡着了，除了肚子上的沟壑轻轻起伏，看不到别的动静。把它抱到小毯子上时它仰起头睁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我。我像拍孩子一样拍了它几下，它的头渐渐沉下去，眼睛虽然没有完全闭上但是迷离的眼神说明它已经睡着了。

小短腿儿对自己的不漂亮，无半分自知。撒娇，脱跳，像被宠坏的顽劣的孩子。小短腿儿极聪明，它知道分别对待活人和死物。对于人，它只是轻轻的拨挠，声音也是轻轻的呜呜，对于它的玩具气球，它像是如临大敌一般发出示威的声音，下口也重将皮球咬的蹭蹭响。

曾经最不待见小短腿的我，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它添粮加水，每天晚上给它清洗毯子，半夜起来带它去卫生间。有点儿“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意味。

窗外弯月半悬，几颗明星远远近近的围绕。夜风从纱窗的缝隙吹进来，还捎带进来夜虫的争鸣。小短腿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安静的睡在花色小毯子上。我窝在床上扒拉着淘宝搜索适合小短腿的狗笼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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