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杀姐夫，逼死姐姐：赵襄子轻而易举地将代国变成了赵国的一个郡
历史的时空维度有时候显得是很逼窄的。等我缓缓打开雁门关那扇沉重的历史大门的时候，首先飘逸到我面前的竟然是赵氏孤儿赵武的曾孙赵襄子，即赵毋恤。
赵氏孤儿的故事就发生在我的故乡山西省襄汾县赵康镇一带，我在《中华祖脉》一书中，曾做了很详细的交待。我几乎就是在这个故事的浸泡下逐渐长大的。但我没想到，发生在赵襄子祖上的故事，又一次在遥远的代地勾注山——后来的雁门关一带重演，只不过这次偷施毒手的恰是赵氏后人赵襄子，而无辜受害者变成了他的姐夫代王。
赵襄子是赵国的创始人，本名赵毋恤（又作无恤），因其死后谥号为襄，故史称赵襄子。赵毋恤的母亲是赵简子即赵鞅的侍妾，按春秋时期的人伦规矩，赵襄子是庶子，在众多的兄弟排行中，地位很低。但赵襄子从小胸襟开阔，机智聪明，又勤奋好学，很得赵简子的喜爱。
据说有一次，赵简子要考较一下几个儿子的综合素质，就把他们召集在一起说，：“我将一枚宝符藏在了常山（今北岳恒山）上，你们去寻找吧，先得者有赏。”诸子争先恐后地乘骑纷纷前往。
然而，他们跑遍常山的犄角旮旯也没有找到那个宝符，一个个神情落寞，怏怏而归。毋恤虽然也是两手空空如也，但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对父亲说，他找到那个了宝符。赵鞅显示出了很大兴趣。毋恤就继续说，凭常山之险攻代，代国即可归赵所有。
赵鞅听罢欣喜若狂，顿觉只有毋恤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是赵氏大业难得的继承人。遂一咬牙，废掉原太子赵伯鲁，破例把毋恤立为了太子。
赵简子死后，赵毋恤即位。赵毋恤的眼光首先就扫过晋阳（今太原）以北的崇山峻岭地区，落在了地广人稀的代国领土上——今山西大同与河北蔚县一带。
他的父亲在世时，常和代王举行会盟宴会，还把他的姐姐嫁给了代王，两国关系十分友好。赵毋恤野心勃勃，想兵不血刃地吞并代国，就思谋了一条毒计，约代王会盟。会盟宴就设在雁门关东面的夏屋山上。
新继任的小舅子“国君” 盛情邀约，代王哪里能不赏脸光顾呢，于是欣然赴约。宴会上，赵毋恤殷勤款待，一片笙歌艳舞。毫无戒备之心的代王大朵快颐，兴致勃勃。装扮成斟酒的武士见时机成熟，冷不防举起斟酒用的长柄大金斗，狠狠砸向代王的脑袋，代王稀里糊涂地就成了小舅子手下的冤死鬼。
接着，赵毋恤挥军杀向代国境内，把代国变成了他赵国版图中的一个郡。
一切就绪，赵毋恤忽然良心发现，想到了他那个孤苦无依的姐姐，就派人去要把姐姐接回晋阳来。岂料，他的姐姐和赵王是一对恩爱夫妻，无法接受这一违背人伦道德的残酷事实，在“以夫怨弟非仁也，以弟怨夫非义也” （《列女传· 节义传 · 代赵夫人》）的哀痛中，竟拔下头上的簪子磨尖了刺进自己的喉咙，泣血而死。
恶劣的贪欲和权欲残忍地撕破了温情脉脉的血缘亲情，那滴血的笄变成了后人哀之不已的磨笄山，至今还在狂风暴雨的吹打下默默注视着那些为恶劣的利禄而内斗的五色人寰。
种什么花得什么瓜，播下的是跳蚤，收获的绝不会是龙种。赵毋恤灭代200多年后，秦相张仪为离间燕赵关系又把赵国这段不光彩的历史抖落了出来。张仪对燕王说，赵国是个连自己亲姐姐、亲姐夫也不放过的虎狼之国，与之结盟，燕王您能睡得踏实吗？燕王的心颤栗了一下，立刻明白了，与如此口蜜腹剑、不讲信誉的国度结交，无异于把自己葬送虎口。燕与赵当即“割袍断义”，分道扬镳，转而去结交秦国。
然而令燕王痛不欲生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毫无信誉可言的秦国在甜蜜的谎言下，以雷霆之势一举把包括燕国在内的战国诸雄踏成了齑粉。
历代帝王争城拓疆的血腥征程里，兄弟姐妹的骨肉之情常常充作了他们染红王冠的最佳调料色彩。赵氏孤儿赵武凭着“三公”的忠义之举才得以保全生命，得以延续赵氏一族的血脉，而他的后人赵毋恤却连跟自己结盟的亲姐姐、亲姐夫都不放过，又遑论“忠义”？于是，200年的历史轮回，赵氏一族终于从天上重重地摔倒了地下，一同摔下来的还有热衷于称王称霸而内斗的诸侯列国。
——选自《一个民族苍凉的文化符号》，原载《家国往事》，李琳之著，中国文联出版社，2015年7月。
作者简介
李琳之，历史学者，出版有《中华祖脉》《家国往事》《祖先，祖先》等十余部著作。其中，由商务印书馆出版的《前中国时代：公元前4000~前2300年华夏大地场景》《元中国时代：公元前2300~前1800年华夏大地场景》和由研究出版社出版的《晚夏殷商八百年：大历史视野下的早中国时代》三部著作，构成了其从公元前4000至前1046年一个完整的上古史体系，是国内外第一套用考古学结合文献学揭示出黄帝至周初历史发展脉络的系列图书。
研究出版社，2022年6月
《晚夏殷商八百年》自2022年6月出版后，先后入选了长安街读书会2022年6月第5期好书、百道网2022年7月好书、中国出版集团2022年第4期好书，以及中国社会科学网“社科好书”、今日头条好书等推荐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