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课堂】石崇与绿珠：瓦砾明珠一例抛（上）『明月几时有』（157）

今天是太空与您相伴的【第1838期】

说起石崇，我们可以想到许许多多后人为他贴上的标签：骄奢淫逸，富可敌国，趋炎附势，心狠手辣……这些词汇中，几乎没有什么正面的评价，后人看石崇，早已认定了这是个富有却一无是处的庸臣，唯独当他和绿珠这个名字出现在一起时，会让人生出一些怜悯，让石崇这个名字，无端地多出几分柔情。

石崇，严格说来应该算是个官二代，他的父亲是西晋的开国元勋石苞，但可惜的是，石苞临终前将财产都分给了其他儿子，唯独没有给石崇。石崇的母亲去找他求情，石苞却说：“此儿虽小，后自能得。”

知子莫若父，石崇这个人，确实是有些才能的。相传他有一颗“巨富痣”，生此痣者，将富可敌国。古往今来，无论是对国家还是个人，若想暴富，原始资本的积累都是不怎么光彩的，石崇也不例外。石崇曾在荆州任刺史，刺史这个官职，原本只是监察官，但大概从汉末始，就渐渐取代了太守，成为地方实质上的最高长官，晋代也沿袭了这个制度。作为地方的一把手，石崇首先考虑的，不是如何造福一方，而是怎么搞钱。有国家机器做靠山，石崇瞄上了还把目光瞄准了荆州来来往往的商贾，《晋书》记载：“劫远使商客，致富不赀。”靠着这种雁过拔毛的手段，石崇在父母官的位置上为自己攒下了第一桶金。

挣了钱，石崇开始研究如何花钱。他是看不上“大金链子小手表”的暴发户做派的，什么琼楼玉宇、宝马香车，这些有钱人都爱玩的东西石崇实在是看不上眼，作为一个“高级”的富豪，石崇另辟蹊径，他要从别人关注不到的地方做文章。《世说新语》记载：

石崇厕常有十余婢侍列，皆丽服藻饰，置甲煎粉、沈香之属，无不毕备。又与新衣着令出。客多羞不能如厕。

有钱人的钱，不仅要花在刀刃上，甚至还要花在刀把儿上。石崇的奢侈，不仅奢侈在厅堂，甚至还要奢侈到厕所。他家的厕所里常备十余名“迎宾小姐”，穿着华丽的衣服，在客人如厕时捧着香水和香膏服侍客人洗手，然后还要帮客人换上崭新的衣服。这让很多客人在石崇家上厕所时很不适应，想想被一群人簇拥着如厕的场景，确实是一件无比尴尬的事情。

石崇的炫富，下至茅房，上至朝堂，即使皇上来了，该炫还是要炫。《耕桑偶记》记载，外国进贡了一种火浣布，非常珍贵，晋武帝制成衣衫，穿着去了石崇那里，试图让石崇“开开眼”。石崇却故意穿着很平常的衣服迎接皇帝，皇帝刚要得意，环顾四周却发现，石家的五十个奴婢都穿着火浣衫。这一局算是输了个彻彻底底。

时间久了，有个人终于受不了，这人就是晋武帝的舅舅、后将军王恺。王恺看不惯石崇，倒不是因为心疼纳税人的钱财，而是单纯不能接受在西晋竟然有人能比他还有钱。于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斗富”拉开了帷幕。

首先宣战的是王恺。他命下人把家中的刷锅水换成了麦芽糖浆，麦芽糖虽然从西汉起就已经是普通人逢年过节吃得起的东西了，但比较价格不菲，用饴刷锅，绝对算得上是暴殄天物的行为了，一句话，有钱就是任性。这事儿传到石崇耳朵里，石崇立马把家里烧饭用的柴火换成了蜡烛。蜡烛在当时刚出现不久，一根蜡烛的价格和一根金条也不会相差太多。石崇在锅底点燃成百上千根蜡烛，仆人在灶底一拉风箱，石崇的提款机就要疯狂地蹦字儿，可石崇却一点也不介意：蜡烛烧掉的只是我的钱，照亮的却是我的脸啊。

王恺这一局毫无疑问是输了，于是他转换思路，准备再战一局。在家里的富不算真的富，毕竟别人看不见，只能靠自己去宣传，他石崇烧蜡烛做饭是瞎编的也说不定呢？这次，他要走出去。按照当时的规矩，贵族出门要用步障遮住路的两侧，一则用以遮蔽风尘，二则为女眷遮蔽视线。步障一般用竹子制成，但王恺却用紫色的蚕丝做了步障，而且足足绵延了四十里之长。石崇如法炮制，把蚕丝换成了更加昂贵的锦缎，长度上也要比王恺多出个十里，让王恺的“紫地毯”黯然失色。石崇不甘心，决定给自己家搞个装修，他叫来一群小报记者，当着他们的面用昂贵的赤石脂粉刷墙壁，就等着占领热搜榜。没想到石崇响应迅速，马上买了大批稀有香料和成泥，给自家刷了个“椒墙”，稳稳地抢了第二天的头条。

王恺屡战屡败，这让他的皇帝外甥看不下去了，决心帮自己的舅舅一把。他把外国进贡的两尺高的珊瑚树送给王恺，作为战胜石崇的“必杀技”。王恺美滋滋地邀请石崇来看珊瑚树，这一看，不仅把石崇送上了西晋热搜榜，更是成就了石崇在中国历史上的高光时刻：他挥起手里的铁如意，一下子把珊瑚树打了个稀碎。王恺以为石崇是恼羞成怒，刚要发火，石崇却慢悠悠地说，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喜欢，我再送你一棵好了。说着让家仆把自己家的珊瑚树拿出来供王恺挑选，只见这些珊瑚，个个都有三四尺高的，流光溢彩，举世无双。王恺这次彻底输了个心服口服。

石崇不仅不爱惜东西，甚至，他也不爱惜人。活生生的人在他眼里，与这铁如意打碎的珊瑚树无异，只要他开心，可以任他处置。在他的豪宅金谷园里，常有挥金如土的盛宴，他安排如花似玉的美人在客人身边劝酒，只要客人不喝，就当场杀美人的头。一次有个叫王敦的客人闹脾气，饶是美人流着泪苦劝，却连滴酒不沾，气得石崇当场大怒，连杀了三个姑娘，也只换来王敦一声轻飘飘吐槽：“自杀伊家人，何预卿事”——你杀自家人，我哪儿管的着呢？

石崇就是这样，再值钱的东西，在他眼里也不值一提，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是他想要却得不到的，更没有什么是他想弃却舍不得的。只有一人例外，就是绿珠。

来源 | 我们的太空（ID：ourspace0424）

作者 |靳舒馨

编辑 | 李鑫

校对| 彭钰

邮箱 | ourspace0424@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