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贺拔岳，这是我平秦定陇的第二战：计胜尉迟菩萨

我叫贺拔岳，自从我击溃了“赤水蜀”之后（详见拙作：我叫贺拔岳，我是关陇集团的第一任大佬），便要面对此次西征的主要目标：万俟丑奴。

虽然以二千胜数万，并因此获得了大量的军备物资及战马，使原本士气低落的军队，变得士气高涨，但想要以这点兵马去平定万俟丑奴，显然还是不够的。

依计划，统帅尔朱天光先抵达长安，与长孙稚会合。顺理成章地，尔朱天光成为了雍州刺史，是关内最高军事指挥官，当然这最高军事指挥官是名义上的。自与“赤水蜀”一战后，我已然成为此次西征大军的主心骨了。

一入雍州，我便开始积极地筹备军马，募集士兵。很快地就收集到战马万余匹。与长孙稚会合后，魏军、州兵也被并入了西征军队，队伍一下子扩充到数千人（骑兵出征，均有主副两匹马，所以虽然征得战马万余匹，但总兵力依然不多）。但这区区数千人如何匹敌万俟丑奴的十多万大军啊。

尔朱天光犹豫了，假借着募集士兵为由，一直窝在雍州吃香的，喝辣的，不曾有丝毫征讨行动。

“你不出征，对你来说可能没所谓，命比荣华富贵重要，可是我跟我手下这帮兄弟还要吃饭呢。他们不像你，是尔朱荣的侄子，天生就可以锦衣玉食，他们要跟着我，要的就是军功，军功，军功。”我心里默默念道。

这一天我终于忍不住了，跑去问尔朱天光：“大人，为何这些天都不见有征讨万俟丑奴的命令呢？”

“贺拔兄弟，不要这么着急嘛。”尔朱天光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道：“你看现在敌强我弱，我们这样冒冒失地冲过去，不亚于飞蛾扑火，自取灭亡。俗话说得好，事缓则圆嘛。我们现在就要等，等到敌人先露出破绽，然后我们再趁乱杀去，这样才保万无一失嘛。”

我读书少，听到尔朱天光这样的言语，不由得目瞪口呆。是怎么样的学识，可以用一种堂而皇之的理由来掩饰自己的懦弱。虽然明知尔朱天光是因为战怯而止步不前，但我却找不到任何理由去反驳他的说法。

毕竟这是有前车之鉴的，我朝大乱，才给了南梁陈庆之攻陷洛阳的机会。

我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出了尔朱天光的府邸。

可是没过多久，尔朱天光居然向我问起了进攻万俟丑奴的战略，还让我准备准备，随时准备出发。难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还是我认识的尔朱天光吗？

正当我疑惑地走出尔朱天光的府邸的时候，宇文泰悄咪咪地对我说：“将军，你可知为何尔朱大人突然要去平乱了？”

“为什么？”

“据我所知，昨天尔朱荣派了刘贵带来二千军士，并责问大军为何止步不前。”

“哦？”尔朱大将军急着进攻万俟丑奴？我心里嘀咕了下。

“不仅如此呢，还打了尔朱大人一百仗。”

“你等等，你刚才说，尔朱大将军派谁来的？”

“刘贵啊！”

刘贵？我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刘贵是高欢的人，而我现在同高欢势如水火，生死不共。这次尔朱大将军既然派高欢的亲信前来，恐怕这事就没那么简单了。

我大脑飞快地转动着：现在的情况大家都清楚，敌强我弱。万俟丑奴不同于之前的赤水蜀，那可是将我朝在镇守关陇地区的名将、悍将打得逃得逃、死得死、降得降。估计除了尔朱荣之外，没人看好这场仗。尔朱天光虽然怯战，但不得不说，等对方的破绽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而现在高欢看准了尔朱荣的自负，在他身边煽风点火地催促西征军进攻万俟丑奴，尔朱天光又因受大将军责罚，必定会仓皇出兵，这样一来原本不多的胜算就更少了。高欢分明是想将西征军置于死地。如果西征军失利，我虽不是主帅，但也会因此受到牵连，再次罢官事小，怕就怕往后恐怕再难获得尔朱荣的信任。而我的生死将再一次握入他人之手。

想到此处，我不仅对高欢恨得咬牙切齿，更是下定决心，无论碰到什么样的阻碍，这场战一定要赢。

还未等我军战略战术制定完毕，突然接到求救信，万俟丑奴围攻岐州，其手下尉迟菩萨、万俟仵正率军攻打岐州武功郡。

一听到这战报，尔朱天光看了一旁的刘贵，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屁股，便催促我说：“贺拔将军啊，现在武功郡遭到叛军进攻，情况很危机，我们得快点赶去解围啊。”

“这……”我犹豫了一下，要知道尉迟菩萨是万俟丑奴手下的大将，手握重兵，又是有备而来。而我方算上刘贵刚带来的二千士兵，兵力尚不足万，现在又是仓促应战，要想打赢，希望渺茫啊。

一旁的刘贵见状，出言讥讽道：“尔朱大人啊，恐怕贺拔将军早已听说了尉迟菩萨的厉害，现在早已吓得不敢动弹了。哎，贺拔岳徒有虚名，武川豪杰也不过如此啊。”说罢摇了摇头，轻蔑地看了看我。

此言一出，不仅惹怒了我，就连我身边的宇文泰、李虎、赵贵、侯莫陈崇、寇洛等武川武人各个皆怒目望向刘贵。

刘贵假装没有看见，转过脸对尔朱天光继续说道：“尔朱大人，我看呐，您还不如现在就回洛阳去，跟尔朱大将军说这乱您平不了，请尔朱大将军另请高明的为好。”

我看着尔朱天光被气得苍白的脸，心中有些不忍。尔朱天光虽然能力不强，但对待我们这些手下的兄弟可不薄。我们武川人知恩图报，现在尔朱天光当时我们的面，被刘贵羞辱，让我们武川人的脸放哪？刘贵他算个什么东西。

于是我当即说道：“尔朱大人，末将愿率1000精骑前往武功郡，击退尉迟菩萨，解岐州之围。”

“一千人击破尉迟菩萨？贺拔将军行军打仗可不是凭谁口气大就能赢的啊。”刘贵转脸讥讽道。

尔朱天光虽然因大军止步不前，而被尔朱荣责罚，想着能尽早地与叛军开战，也好给尔朱荣一个交待，但一听我说以一千精骑去迎敌，也不由得急切地说：“贺拔将军，何必如此涉险，不如从长计议的好。你如遭遇什么变故，让我如何自处啊。”

我看得出尔朱天光是关心我，虽然我知道其中或多或少的是担心他自己的前程。但我还是我挺感到欣慰的，于是安慰道：“尔朱大人，不必担心，此战我军必胜。”

一旁的刘贵不阴不阳地插了一句：“贺拔将军，空口白话算不得数，你可敢立下军令状？”

“刘贵，你不要欺人太甚。”一旁的宇文泰第一个忍不住，大喝道。

我摆了摆手，制止了宇文泰。我知道刘贵此举就是想借此机会替高欢铲除我，不过现在已是骑虎难下之势，总不能向他示弱。于是我故作平淡地说：“写就写。此战乃借尔朱大将军雷霆之势，假大将军之荣光，岂会战败？”

“好，那我就拭目以待。”刘贵阴险地笑着。

战况紧急，出了军帐，我立刻点了一千精骑跟我们向武功郡进发。虽然我们披星戴月的赶，可还是迟了一步，尉迟菩萨已经引兵返回岐州。而在我们面前则是一个残破的武功郡，血流成河，夕阳之下，宛如人间地狱。营寨的木桩上插着士兵的头颅，没有头颅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营寨中军备物资，能拿走的全被洗劫一空，连尸体都被剥个精光。

我知道这是尉迟菩萨故意这样做，来向我军示威、恐吓。但现在的我没有胆怯，只有愤怒，出奇的愤怒。我红着眼，尽量压抑住心中的怒火，沉声对宇文泰说：“留下二百个兄弟替这里的兄弟们善后。其他人跟我渡河北上，杀了那些王八羔子。”

连夜，我率领八百轻骑北渡渭水，闯入了万俟丑奴的地盘，那些叛军怎么想都不会想到北魏居然还偷袭。

当我军到达的时候，他们还在睡梦之中。一通冲杀，如虎入羊群，被惊醒的叛军还没清醒过来便掉了头颅。有些人见势不妙，也不知对手是谁，也不管自己的军甲刀枪，先跑了再说。一时间叛军营帐乱成一团。

趁胜，我军连袭两县。这一夜，杀敌数百，俘获县令两人，或俘或杀其百姓数不胜数。你尉迟菩萨不是向我立威吗？看看谁怕谁？

而这次偷袭，也惹得尉迟菩萨大为恼火。赶紧调转枪头，率领二万人马向我进发。

于是我和尉迟菩萨算是可以正面交锋了，我们一个在渭水河北，一个在渭水河南，一方二万人马，而另一方一千骑兵。

奇怪的是，尉迟菩萨虽然赶到了渭水河畔，但并没有着急进攻的样子，而是按部就班地安营扎寨，一副稳扎稳打，胜券在握的样子。

这下子我就有点疑惑了，不清楚尉迟菩萨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亲自带了数十骑来到渭水河边大声地喊：“尉迟菩萨，我乃魏假卫将军、左大都督贺拔岳。现奉尔朱大将军之命讨伐尔等贼军。大将军神武盖世，邢杲、葛荣等之徒早就被大将军平定，我劝你们不要负隅顽抗，早早投降，还能留得性命。”

尉迟菩萨见状，也带着几个手下来到对岸，讥笑道：“尔朱荣凶恶暴虐、不讲仁义，河阴之变，更是屠尽魏家宗室，有失天道。我大赵（万俟丑奴自称天子，国号大赵）乃替天行道。如今我军兵强马壮，无往不利。即便是尔朱荣亲来，也必是有来无回。可惜啊可惜，尔朱荣这懦夫想必是听说我军威武，不敢亲自前来，只敢派些小虾米过来送死。也罢也罢，爷爷我也不挑口，来多少，吃多少。”

尉迟菩萨这种显而易见的激将法对我当然不起作用，于是我们隔岸打起了“舌战”，不多久，尉迟菩萨觉得无趣，扔下我竟然直接回营去了，只留下一个省事来应付我。见尉迟菩萨如此骄踞，再加上这省事出言不逊，我心生怒意，弯弓搭箭，直射向对方省事，对方应声落马。而此时已是夕阳西下，我恨恨地看了一眼对方营寨，转身而去。

天将暗，我再次带着人马回到渭水河边，仔细地勘察了地形，将数十骑为一队，埋伏在渭水河南边。明日，我定将尉迟菩萨击溃。

第二天，我带着数百骑再次来到岸边，只见对岸旌旗飘飘，探马有条不紊地来往于各营之中。尉迟菩萨表面上看来傲慢不羁，实则行军之谨慎，不愧是万俟丑奴的大将。我一路走，一路与之前河岸边埋伏好的骑兵汇合，人越走越多，对方探马一时间竟不知我军兵力多少。

行二十里许，我发觉此处河水突然变浅，大呼一声“不好，此处水如此之浅，怎么防得住对方骑兵冲杀？撤、快撤。”

手下精骑听我这样一说，急忙调转马头向东撤去。而我的话，一字不变地落入对方耳中。尉迟菩萨不愧是名将，为了把握战机，果断舍弃步兵，很快集结起了骑兵，轻骑追击。

我见对方追来，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渭水河东十余里有一处，当地称之为“依横冈”。此地道路狭窄且曲折，任谁都知道是设伏的好地方。尉迟菩萨率兵至此开始还是犹豫了下，但是他还是自大了些，觉得即便是有埋伏，在他绝对的实力面前，也不是问题。在盲目的自信和巨大的诱惑之下，他还是追进来了。

尉迟菩萨追兵行至半程，一阵响亮的哨子声响起，我知道是该动手的时候了。于是我调转马头，话不多，只说了几个字：“兄弟们，随我杀贼军。”

一时间冈内万箭齐发，杀声四起，我单骑冲在第一线，我的目标不是别人，正是尉迟菩萨。尉迟菩萨见我冲杀过来，冷冷一笑道：“来得正好。”迎马而上。

这是一场主将对主将的战斗，我和尉迟菩萨都知道，我俩的胜负也就是我们两军的胜负。尉迟菩萨敢和我单挑，是因为他心目中，我的武艺不如我大哥、二哥。

这一点他是对的，我的确不如我大哥、二哥。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我即便不如我两位哥哥，也比他强。狭路相逢勇者胜，仅数回合，尉迟菩萨便被我击落下马。我立刻高喊一声“尉迟已败，下马投降者，可不死。”此言一出，叛军顿时没了斗志。依横冈一战，对方降卒三千余人。我军趁势，杀向渭水河北，降步卒万余人。

趁着战胜了尉迟菩萨士气大振之际，我不作停顿，乘胜西进，目标直指万俟丑奴。正在围攻岐州的万俟丑奴得知尉迟菩萨被俘后，不得不撤回大本营安定。

另一方面，尔朱天光接到捷报后很是高兴，终于在尔朱荣面前扬眉吐气了一回，兴高采烈地带着西征军主力，来到了岐州，与我汇合。

看着一脸轻松，似乎屁股已不再痛的尔朱天光，我指了指帐中的沙盘说：“万俟丑奴未灭，秦陇河右多为叛军把持，真正的考验从现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