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和宣武军节度使朱温是宿命之敌,两人斗了一辈子都没有分出胜负。最终朱温篡位建立后梁,李克用在率军攻打后梁过程中病逝,两人的恩怨情仇才延续到下一代身上。对于两人恩怨来历的说法,自古以来就有很多不同的结论。有的说是因为朱温篡夺唐朝,李克用以唐朝自居,所以两人不死不休。也有人说是朱温霸占中原,中原又是统一华夏的根本,所以李克用必须攻打朱温。在我看来上述说法都是马后炮,两人的仇怨在唐僖宗时期就已经开始了,最初是源于剿灭黄巢之后的庆功宴上。
李克用和朱温在剿灭黄巢的战争中都立下大功,所以在剿灭黄巢后都受到朝廷的嘉奖。李克用带着鸦儿军南下,三战收复长安,再战击破陈州和封丘,一直把黄巢追到山东境内,可谓是战功第一。朱温降唐则是黄巢起义军崩溃的开始,他带兵配合唐朝藩镇节度使围剿黄巢起义军,为剿灭黄巢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对于经过了黄巢内乱后的唐朝廷来说,这两位都有很大的影响力。在收复长安后的国家重建中,两人凭借战功都拥有很大的话语权。如果两人能够悉心合作,对唐朝军民来说是很大的幸事。
实际上两人并非一开始就有多大的仇恨,在剿灭黄巢起义军的战争中还是有过良好的合作的。只是后来在上源驿客馆的庆功宴上,两人才发生了冲突,最终演变成延续了数十年的仇恨。
当时李克用率军攻打黄巢,一路追到了山东境内。勤王的藩镇军和降唐的农民军都配合李克用作战,战果非常辉煌。由于李克用在剿灭黄巢过程中取得战功最大,军队最为强悍,所以很多藩镇节度使都先后投靠李克用。朱温的降将身份在唐军中受人排济,为了改变军中地位,他便在汴梁上源驿的客馆中设宴招待李克用。朱温一方面是为李克用庆功,另一方面也想抱大腿找靠山。
对于这场庆功宴,朱温表现得很积极,姿态放得很低,而李克用则不是特别在意,这是由两人当时的军中地位决定的。朱温原是黄巢手下大将,在随黄巢起义军转战全国过程中与藩镇军为敌,打败了不少唐朝军队。朱温是在守同州被河中节度使王重荣击败后投降唐朝的,刚投降时王重荣的副手杨复光就想杀了朱温,却被王重荣阻止。在王重荣的斡旋下,唐朝廷接纳了朱温,唐僖宗下诏封其为左金吾卫大将军,担任河中行营副招讨使,赐名"全忠"。 因此与唐军的很多藩镇都在战争过程中有过交手,双方本质上有着深仇大恨。
尽管如此朱温当时在唐军中的地位不高,是作为剿灭黄巢起义就的带路党。朱温虽然随同王重荣的河中军作战,也立下了很大的功劳,帮助招降了一批黄巢起义军的将领,如大将霍存、葛从周、张归厚、张归霸等,但在唐朝的藩镇军中仍旧上不得台面。尤其是朱温为了自保,拜河中节度使王重荣为舅父,实在是有些令人不齿。
而李克用则是剿灭黄巢起义军的战功第一,是各大藩镇节度使竞相投靠的对象。不论是光复长安,还是攻破陈州,李克用的军队都起到了中流砥柱的作用。因此有大把藩镇排队抱李克用大腿,而朱温这种降军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李克用之所以去上源驿客馆赴宴,一方面是抹不开河中节度使王重荣的面子,另一方面是因为朱温为本地的地主。当时朱温被封为汴州刺史和宣武军节度使,汴梁城就是朱温的大本营,而上源驿就在汴梁附近。而李克用与王重荣是盟友关系,两家世代交好。王重荣的父亲和李克用的父亲李国昌是袍泽兄弟,关系很不一般,而且上朱温又认了王重荣当舅父。李克用即便不想去,也得顾及王重荣的面子。因此李克用勉为其难的参加了这场庆功宴,结果却闹得不欢而散,他与朱温由此结下大仇。
史书上没有记载庆功宴的具体情况,只是说了宴会上李克用借着酒劲大骂朱温,搞得朱温颜面尽失,两人不欢而散。当日夜里醉酒的李克用就在客馆休息,而朱温则突然派遣士兵攻打客馆,并放火焚烧客馆的房屋,欲致李克用于死地。好在李克用的仆人郭景铢熄灭蜡烛,将李克用藏在床下,用水泼醒了李克用。当天夜里是雷雨天气,暴雨浇熄了客馆的火焰,李克用与随从薛铁山、贺回鹘等趁乱潜逃出城,才得已保住性命。这次夜袭让李克用损失很大,随同他参加庆功宴的监军陈景思、大将史敬思及随从亲兵三百余人罹难。
朱温突然搞这么一出,两人结下大仇。李克用回到军队后便要准备攻打汴州,一方面派人向唐僖宗上奏,另一方面让弟弟李克修率领精兵一万在附近待命。这个事情最后在唐僖宗的和稀泥下不了了之,朱温也没有受到任何处罚,李克用也得到了一个陇西郡王的安慰奖。
可这种仇恨不会因为唐僖宗的和稀泥而结束,事情的发酵指挥让两人成了不死不休的大敌。其中有个重要的原因便是李克用的监军陈景思在上源驿一战中被杀,这是李克用心中最过不去的一道坎。陈景思虽然不是什么历史级名将,却对李克用的人生有着很大的影响力,说是李克用的伯乐也不为过。
起初李克用的父亲李国昌在剿灭庞勋之乱中立下大功,被封为振武节度使,赐姓为李。后来唐懿宗猜忌李氏父子,就想利用换防的机会剥夺李国昌的兵权,于是引发了李氏父子反唐。在这一战中李克用率领沙陀军打得唐朝北疆各藩镇苦不堪言,占领了大片领土。后来李克用的叔叔李友金降唐,才使得李克用兵败逃亡,父子俩不得以远遁鞑靼。
黄巢攻占长安后,郑畋受命召集藩镇节度使勤王,各方藩镇汇聚关中,围剿占据长安的黄巢起义军。当时黄巢势力强大,各路起义军和土匪武装都投靠了过来,给唐朝藩镇军造成了很大的压力。
河中节度使王重荣率兵击败了朱温,又招降同州附近的起义军,于是成为黄巢军队的主要对手。在多次与黄巢交手中,王重荣发现黄巢军队战力不弱,人数众多,河中军每次取胜都是两败俱伤。而河中军人少,不能长期如此作战,于是他上奏朝廷请求招更多的藩镇军勤王。同时因为父亲和李国昌的关系,王重荣也推荐李克用父子南下勤王。
当时李克用父子正是唐朝的通缉犯,带领残存的几万沙陀军在鞑靼混日子。由于北疆的节度使们曾经被李克用打得灰头土脸,都很忌讳对方,所以不太赞成唐僖宗赦免李氏父子的罪行。
唯独北起军使陈景思支持赦免李氏父子的罪行,招回李克用为唐军效力。他上书唐僖宗认为,北疆边境的蕃汉军队以沙陀军最为强悍,这只军队南下能够抵挡数倍的黄巢起义军。而李国昌是沙陀人的酋长,李克用是沙陀人心中的飞虎大将军,在蕃汉军队中有着很强的影响力。除了这父子二人外,无人能控制这只军队,更无法带兵作战。
在陈景思的斡旋下,唐僖宗下诏赦免了李国昌父子,任命李克用为代州刺史、以北行营节度使,诏令其南下讨伐黄巢起义军。然后陈景思派人与鞑靼接洽,又亲自带兵北上迎接李克用,于是才有了鸦儿军南下,三战收复长安的故事。
陈景思对李克用来说是人生的转折点,也是有着伯乐的重要作用。所以在李克用的军中陈景思是监军,位置仅次于李克用。李克用与陈景思以兄弟相称,两人关系极好。可就这样一个有着知遇之恩的兄弟,在汴州的驿站中被朱温烧死了,李克用对朱温是仇深似海。
后世的京剧之中,有《珠帘寨》、《沙陀国》等经典篇章,其中讲的就是陈景思与李克用的故事。剧中将陈景思写成程敬思,通过京剧大师谭鑫培、杨宝森等人的演出,再现了当时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