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描写女儿,就少不得写那些妾的命运。
这其中娇杏是极为罕见的幸运儿,她也是贾探春的影子。
不过,大多数的妾是不幸的苦命人,结局惨淡。
要说最惨的妾,并不是备受折磨的赵姨娘,也不是无儿无女的周姨娘,更不是被挟持的平儿。而是地位最高的贾元春和尤二姐。
贾元春的贤德妃是贵妃衔,一品夫人还是“贵妾”。
尤二姐是二房奶奶,是良妾副室偏房。
要讲清楚她们的地位,就要梳理一下妾的身份差别。
古代社会根据身份高低,妾并非一概而论,而是等级划分非常多。具体要分为:媵、侧室、副室,偏房(贵、良二等),陪房、侍妾、婢妾、通房等。
陪房以下都是贱妾,称姨娘和姑娘。陪房以上是良妾、贵妾称奶奶。
当然,不同时代的妾的身份和来源不同。像媵一类的妾,早都是秦汉以前的老黄历,后世除了少数民族地区有保留,并不多见。
贾家的妾中地位最低的是平儿,只是通房丫头。随后秋桐属于婢妾。她们都要被称姑娘。
不过平儿是陪嫁丫头,若被晋升为侍妾,地位提升就与周姨娘一样,为陪房。
秋桐因是贾赦赐妾,虽与赵姨娘一样是侍妾,体面反而要比正妻安排的妾为高。
秋桐狐假虎威不把正妻凤姐放在眼中,也是有所凭恃。但实际地位还是侍妾。
尤二姐是贾琏正式娶的二房。行了婚礼,又有族长族兄贾珍做主为证,虽说当时没通过父母长辈和妻子。但后面王熙凤接她进府,被贾母和贾家人同意,也拥有了良妾地位,是贾府地位最高的妾。
尤二姐的二房,便属于偏房或者副室,也分贵妾和良妾。
贵妾是指出身高的女子,比如贾元春身为贵族女儿,入宫为妃就是贵妾,探春也是如此。
良妾是指家世清白的平民或者小官僚女儿,嫁人为妾。尤二姐就是良妾。
偏房以上的妾,可以与正妻平起平坐,以姐妹相称,也是主子身份称奶奶,享受贱妾的伺候和尊敬。
正因如此,也让尤二姐迷失在贪婪的野心欲望之中,妄图要取王熙凤而代之。落得与腹中孩子双双殒命的结局。
其实细看尤二姐的经历,就发现其人野心私欲极重。
首先,她为了荣华富贵,不惜献出女儿清白,与贾珍、贾蓉不轨,拴住他们为日后谋划。
其次,尤三姐不听话,阻碍了她洗白上岸,便两次唆使贾琏“给妹妹找寻出路”,最终导致尤三姐惨死。
尤三姐之死,尤二姐要负很大责任。其内心之凶残寡毒,从原文字里行间透出令人不寒而栗,不多赘述。
最后,尤二姐嫁贾琏为妾,并不安好心。她的目的是取王熙凤而代之。妄图染指荣国府嫡长孙媳妇。想要像姐姐尤氏那样成为世袭将军诰命,荣国府长房的女主人。
俗话说“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尤二姐用心不正,也为她的可悲结局埋下伏笔。
尤二姐最大的错误,就是低估了对手王熙凤的凶残程度。
(第六十五回)尤氏笑道:“我只以礼待他,他敢怎么样!”兴儿道:“不是小的吃了酒放肆胡说,奶奶便有礼让,他看见奶奶比他标致,又比他得人心,他怎肯干休善罢?人家是醋罐子,他是赘醋瓮。”
尤二姐根本不听小厮兴儿的良言相劝。也没有尤三姐对王熙凤深刻认识:“他家有一个极利害的女人,如今瞒着他不知,咱们方安。倘或一日他知道了,岂有干休之理,势必有一场大闹,不知谁生谁死。”
尤二姐洗白上岸便利令智昏,以为把妹妹尤三姐这个“惹祸精”打发了,她便可以安枕无忧。
接连“安排”尤三姐的未来,最终将三姐葬送,失去了主要臂膀。
随后,她又带着最大的“靶子”进了荣国府。
尤二姐的“靶子”就是她腹中的孩子。按说已经两三个月,她不可能不知道。
可尤二姐自以为能瞒天过海,瞒一时就安全一时,好等最合适的时机祭出。
殊不知贾琏娶她最紧要的目的是为子嗣,贾母收留她最关键也是“子嗣”。而王熙凤最大的弱点还是“子嗣”。
她原本就应该在贾琏回来后第一时间公布怀孕消息,那时候贾府自然有人能保她。
可尤二姐错误估计局势,以为她被王熙凤“欺负”能为她引得同情,能陷王熙凤于不利,进而坐实凤姐妒忌,为日后自己得利。
殊不知王熙凤根本不给她机会,直接辣手将她腹中孩子打掉。让尤二姐瞬间一无所有。
尤二姐至此才万念俱灰。但曹雪芹在此偏写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细节,让人细思费解。
当天平儿过来忏悔,说正因她的禀告才让尤二姐有了今日之祸。话里话外指向王熙凤“行凶”。
尤二姐正是听了平儿的话,才于当晚吞金自尽。尤二姐之死成为日后对王熙凤的最重要一击。
平儿此时的立场,最耐人寻味,反而要比尤二姐之死更令人费解。
以上观点根据《红楼梦》80回前故事线索整理、推论。
文|君笺雅侃红楼
插图|清代画家孙温《绘全本红楼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