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仔细看书的话,我们很容易误会,邢岫烟的父亲是邢大舅。
第四十九回,贾府的灯花结了又爆,爆了又结,来了一大帮亲戚。邢夫人来了兄嫂及其女儿岫烟,来投邢夫人。这里说得很清楚,邢岫烟的父亲是邢夫人的哥哥。
到了七十五回,却冒出一个傻大舅邢德全:只知吃酒赌钱,眠花宿柳为乐,手中滥漫使钱,待人无二心,好酒者喜之,不饮者则不去亲近,无论上下主仆皆出自一意,并无贵贱之分,因此都唤他“傻大舅”。简直又一个呆霸王。
更奇的是,这位邢大舅喝了两口酒,跟贾珍吐槽邢夫人:我母亲去世时我尚小,世事不知。他姊妹三个人,只有你令伯母年长出阁,一分家私都是他把持带来。如今二家姐虽也出阁,他家也甚艰窘,三家姐尚在家里,一应用度都是这里陪房王善保家的掌管。我便来要钱,也非要的是你贾府的,我邢家家私也就够我花了。无奈竟不得到手,所以有冤无处诉。”
按照这个说法,邢家是三女一男,邢大舅必然是邢岫烟的父亲,可是邢大舅却是最小,根本不是邢夫人的哥哥。
邢岫烟身世第一个疑点:她是不是邢夫人的侄女?
会不会是作者笔误,将弟弟写成了哥哥呢?表面上看,是有这种可能,第五十七回,薛姨妈看中邢岫烟说给薛蝌,提到邢岫烟的父亲名邢忠,邢大舅名邢德全,如果是邢忠字德全,完全说得过去,但是细一分析这完全是两个人。
首先两个人的行事完全不同,虽然宝钗对邢忠夫妻评价不高,但没有具体事例,仅有趋炎附势的小家子气,也算穷人常见习气,因此也倒平常。邢夫人作主许了薛蝌,两口子一点意见没有,极其顺从:“他夫妇原是此来投靠邢夫人的,如何不依,早极口的说妙极。作者说”邢夫人兄嫂家中原艰难,这一上京,原仗的是邢夫人与他们治房舍,帮盘缠,听如此说,岂不愿意。
但邢德全就不一样,他与贾珍吐槽邢夫人,是因为他之前找邢夫人讨要过家用,与邢夫人发生争执,他认为来讨的是邢家的家私,他是邢家的男丁,这钱理所当然是他的,对邢夫人不满不服。
其次,这两个人的经历不同:邢家原是大户人家,却已败落,邢夫人趁着弟妹还小,把家私全卷了嫁进了贾府,所以二个妹妹,一个嫁的人家境不好,一个没有嫁出去,邢德全进京,是为了向邢夫人讨要邢家家产。邢夫人虽然能卷走家私,但是不可能卖了房子,让弟妹无家可归,而邢忠却是居无定所,在妙玉住的寺庙里租房子住了十年。
邢岫烟身世第二个疑点:她与妙玉到底什么关系
宝玉过生日,妙玉弄了个拜帖,让宝玉不知道如何回复,正好遇到邢岫烟,发现邢岫烟与妙玉有旧。岫烟笑道:“他也未必真心重我,但我和他做过十年的邻居,只一墙之隔。他在蟠香寺修炼,我家原寒素,赁的是他庙里的房子,住了十年,无事到他庙里去作伴。我所认的字都是承他所授。我和他又是贫贱之交,又有半师之分。
邢岫烟家在妙玉修行的庙里比邻而居十年,妙玉来了贾府,随后邢岫烟家也来贾府就够巧合了。妙玉还是邢岫烟的老师。要知道妙玉为人自视甚高,贾母来喝茶,她能半路扔下,找宝黛喝体己,嫌贾府是暴发户,黛玉俗气,刘姥姥贫且粗俗,妙玉竟连杯子都不要了,可是邢岫烟的父母酒糟滥透,又是穷租户,怎么又会与邢家有交往,教邢岫烟识字?关键是邢岫烟对妙玉并不尊重,一副亲昵稔熟的批评口气:
邢岫烟看了帖子就笑,他这脾气竟不能改,竟是生成这等放诞诡僻了。从来没见拜帖上下别号的,这可是俗语说的‘僧不僧,俗不俗,女不女,男不男’,成个什么道理。”
大胆地推测一下,邢忠的母亲是和尤二姐一样的外室,邢忠虽是邢家长子,却没有得到邢家正式承认,妙玉与邢家有亲属关系,所以邢父托妙玉照顾邢忠一家,当妙玉得罪权贵容身不下,借邢夫人的关系躲进贾府后,邢忠夫妻只能带着邢岫烟也来投奔邢夫人。而邢家,只有邢夫人知道有这个哥哥,邢忠与邢德全并无交住,邢夫人也对兄嫂与侄女,只是面子上关系,根本不加关照。
薛姨妈看中邢岫烟为人,却觉得配不上薛蟠,说给薛蝌,邢岫烟家贫,门第不高,梅翰林家本有悔婚之意,娶了邢岫烟会让梅家更轻视薛家,所以只敢先为宝琴完婚再娶邢岫烟,都是这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