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的精明毋庸置疑。而她老人家作为荣国公诰命夫人,一言一行都要讲究分寸,不能像刘姥姥那样张嘴就说。
一来是身为荣国公诰命夫人的礼数。
二来则是身为贵族所要遵守的教养和分寸。
是以,《红楼梦》中人说话,和《水浒传》那种直来直去完全不同。他们更讲究含沙射影,乃至于如今很多人似乎不能理解为什么不好好表达,偏要绕来绕去。
但贵族“语言”从来都是如此,我们之所以不用,不是现代人舍弃了,而是很多人的层次不够高。
这就像职场一样,底层的打工人才直来直去,越往上的领导越语带玄机。
扯远了,再说回贾母。
贾母的荣国公诰命夫人有多厉害?唐代以后国公便一直大致与郡王同等级。
不同的是国公基本是异姓臣子生前获封的天花板。而王爵则基本专属于皇室——清朝情况特殊,要除外。
贾母与南安太妃,北静王妃都能平起平坐,甚至北静王太妃、王妃和贾母一同租赁院落时,贾母因辈分高而住在东上院,她都能安之若素,皆因地位就在那里,让她有底气。
你说贾母如此地位,在对待薛宝琴时,她的一系列安排能是随随便便的么?
且说薛宝琴一来就受到贾母的喜欢,不但放在身边养活,还逼着王夫人认了女儿,更是没让她进大观园和众人一起住?
表面看贾母是疼爱宝琴,给了她绝对的荣宠。
实际上这件事可绝不简单。
我们看薛宝琴当时的身份,就能了解贾母的用心。
薛宝琴进京是被哥哥薛蝌护送“发嫁”而来。也就是说她当时已经是待嫁新娘的身份。
薛宝琴虽说没讲她具体多大年龄。但从她管黛玉叫姐姐,只比贾惜春大,贾母还说她小,不要拘束了她,以及大观园众人年纪差不多,不过或为同岁,或者大小一岁左右,而林黛玉当时正是十五岁做标尺,便能断定宝琴当时应该只有十四岁半还不到十五岁。
她的生日与贾宝玉同一天,也就都是四月,大概在十八日。不提。
古代女子过了十五岁才是及笄之年。如果定亲了,就要梳头配簪。没定亲便要等到二十岁才能梳头配簪。
薛宝琴要是十五岁,那她肯定从装束上一眼就能看出来。
只因她还不到年纪,贾母才在后来又问薛姨妈,宝琴的生辰八字。仿佛是要做媒,起码薛姨妈认为贾母要给贾宝玉求聘。
但从贾母之前一系列的安排来看,薛宝琴一来,她就已经知道了是待嫁新娘的身份,只是不说而已。
我们看贾母的安排,就知道她的用意。
首先,放在她身边养活,不让进大观园。
大观园里如今除了姊妹们,还有贾宝玉在其中。
那薛宝琴的人物本就是出类拔萃,走过天下,去过海外,见多识广,气质特殊。如果把她放在大观园中,又没有个长辈看管非常不妥当。
贾母不了解薛宝琴,担心她万一和贾宝玉发生了什么不可控的故事,可是不得了。
就便没有事,也要提防贾府自己人的造谣诟谇。
将薛宝琴放在身边,有她这荣国公诰命夫人护持,谁敢说半个是非?
其次,逼着王夫人认作女儿。既给了薛宝琴身份的保障,也让她在贾家获得地位。
如此一来,宝琴这梅家的准儿媳妇住在贾府,与贾家人交往就师出有名。不担心梅家怀疑,再被那些有心人诋毁?
这样既保全了薛宝琴的名誉也维护了贾府的清誉。你说贾母这样安排,是不是知道薛宝琴的待嫁新娘的身份?
最后,贾母因老太妃薨逝离家,也把薛宝琴放在李纨的稻香村,不给薛姨妈和薛宝钗。由她家里守寡的媳妇看顾,才是最好的保护。
综上,贾母的眼睛是雪亮的,从她的安排就能知道她早摸透了薛家的情况。
薛宝琴得到贾母如此安排,既保持了清白名誉,不怕被婆家怀疑。又得了贾府靠山,去了梅家被人高看一眼。更是周全了贾府清誉,不怕薛家真“不要脸”的算计。
贾母这一石数鸟,可是将权谋运用到了极致。不亏她保龄侯千金,尚书令宰相之女,当了一辈子荣国公诰命夫人的京城顶级贵妇。
以上观点根据《红楼梦》80回前故事线索整理、推论。
文|君笺雅侃红楼
插图|清代画家孙温《绘全本红楼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