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见:在高阳公主榻上,智勖惠弘李晃捆起来也抵不上一个辩机-《大唐上阳》127
第三十二章 暗潮汹涌
柳女士听完女儿所述李治与武才人的风流与怀孕诸般情况后,对女儿说:“这个姓武的女子,是个难以对付的人。不过,若将此人抓在手中,可以一举两得。第一,此女现在怀着孕住在感业寺,是处于无望的绝境之中,你救了她,她哪有不感恩戴德的道理。她进宫后,成为你忠诚的同伴,以她来对付萧淑妃,击败萧淑妃,这叫‘以毒攻毒’。第二,你帮了皇上的大忙,皇上立陈王李忠为太子,就没有多大障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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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到李治永徽二年,公元651年的年底了。
武照生产在望。预产时间在来年新春。她请求王皇后将其母亲杨女士接入后宫,做特殊时期的护理工作。
王皇后与其母柳大妈商量如何处理武照的这一请求。
武照是初次生产,按说应当细心照顾,把她妈弄来比别人照顾得好。
“但是,”柳女士皱着眉头说,“这里是皇后的御殿,不是掖庭,哪能让一般的女人随意进出,随意留宿?”
小王说:“武才人第一次入宫,是先帝特召,这第二次,是今上的旨意,论她的出身,也不算怎么微贱……”
柳女士道:“你哪知从前的事。我听说她的父亲名义上曾是什么工部尚书,都督,好像大臣一类人物,实际上是出身低贱的农民,做木材商发了财,趁天下大乱,贿赂上司当了官。这样的人家,生的女儿还不是下贱的!”
小王说:“虽是这样,武才人如今是我的侍女,时时处处非常忠实,今后也是对我有用的人。要生产了,同意她接自己的母亲来侍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母女二人的对话,由武照的眼线全盘接收,很快传到了武照的耳中。
武照敬慕自己的父亲,这是人之常情。武士彟本人,确实也走出了一条奋斗之路。柳老娘们儿轻蔑地称武士彟低贱,武照气得脸色发白,手足哆嗦。
但是多年的后宫生活,教会了武照“喜怒不形于色”,于是,她把仇恨埋进心底,外表上恢复了常态。
翌日,王皇后恩准了武照接母亲进宫的请求。
很快,武照的母亲杨女士被接进了后宫。母女俩抱头痛哭。
杨大妈说想不到受尽折磨的二女儿会有今天。
从十三岁就离开亲人的武照,倍觉欣慰和快活,家人的团聚竟是如此不容易,但毕竟,母女相聚了。
消息在宫中传开。“讨人喜欢”的武才人,还有个贵族出身的母亲,来侍候武才人生产了。
宦官、宫婢们偏爱武才人,王皇后呢,得悉武照母亲杨大妈出身前隋勋贵之家,觉得也是打倒萧淑妃的一个有利因素。
天气很冷,李治到皇后椒殿视察取暖和保温设施。当然他实际上是想看一看武照的肚子,看一看她在皇后殿里的生活。
皇后汇报了为保御子平安和健康,准许武照母亲来宫中侍候生产之事,李治颔首称好。
冬季,高句丽南边的百济王国派使者到唐朝京师献贡。
李治告诫来使,百济“不要与新罗、高句丽相互攻伐,不然的话,本朕将要征发大军,讨伐你们。”
大唐青年皇上李治的警诫果然有力,跨过年头,高句丽、百济、新罗都派遣使者到大唐朝廷进献贡品。连吐浑听说消息也赶紧来朝拜了。
进入李治永徽三年,公元652年的正月,传来前往讨伐突厥的征西大军的报告。
梁建方、契苾何力等人在牢山——今之新疆奇台县北,大败西突厥处月部落酋长朱邪孤注的军队。
朱邪为姓,孤注是名。叫个孤注,难道是企望一掷得胜?
孤注大败,乘着黑夜逃跑。梁建方派军事副统管高德逸率领轻骑追赶,追了五百多里路,生擒孤注,立命斩首,总共杀死九千人。
前方将士打仗流血,后方的御史——监察顾问只管抓辫子,他们弹劾梁建方,说他的兵力足可以继续追击,却逗留不进;弹劾高德逸,为大唐军队买马,却把骏马都挑出来留给了自己。
李治认为梁建方和高德逸等人杀敌有功,御史台却来呈交弹劾状,没有大局意识,扔在一边,不予问罪。
梁建方和契苾何力休整之后,意欲再战。
李治觉得将敌人追了五百多里路已经可以了,诏旨班师还朝。
大理寺卿——最高法院院长李道裕上奏疏道:“高德逸自己选择留用的那些马匹,脚力超常,极是强健,应该交还皇家马厩饲养,供皇家使役。”
李治对身边的大臣说:“马匹的事情不在李道裕的职权范围之内,他在乱猜朕的心意,拍马屁罢了。难道朕不再追究梁建方和高德逸有失分寸,还要做个调整,做个更改吗?当然,朕正在自我检讨,所以也不追究李道裕了。”
关于朝政,李治悄悄开始了他的部署:弱化舅舅长孙无忌的权力。于正月十一日提升褚遂良为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成了大顾问,朝廷股肱重臣。
二月末旬,是京师民俗大庙会。李治亲临其境,体察民情:登上安福门城楼,观看各种杂耍。
这个时期的长安,有很多西域人经商做生意。他们带来了西域的蹴鞠游戏,就是足球。以兽皮包裹羽毛做成圆球,众人相互踢来踢去玩乐。
有些西域人在表演这种足球游戏。一方胜了,恰好看到大唐皇上驾临,便把那个球进献给了李治。
他们不是请皇上在球上签名,而是直接进献了。
李治的思维不一样。次日朝会之前,他专门讲了这个事情。
“朕昨日登上安福城楼,观察风俗民情,检测奢侈与节俭,并非为了寻求声乐之娱。听说西域人擅长蹴鞠,曾经参观过一次。昨天刚上城楼子,就有众多西域人在踢着表演了,一定是认为朕喜欢那玩意。站在那里看一看。他们好像确认朕喜爱那个玩意,立即将那足球进献给了朕。帝王所作所为,岂能随意轻率即可猜测?帝王治朝理政,岂能沉湎玩乐?朕已将那球焚烧了,希望以此来杜绝西域人窥探帝王喜好的想法,也请诸臣引以为戒,不要只是迎合。”
李治又一次“吹风” ,要对朝廷作风进行整治了,或者说,开始建树自己的权威了。
对李治的权威没有忌惮,甚至敢于拨其逆鳞者,还是有人的。这人不是李治他舅长孙无忌,而是性格叛逆、难以自制的十七妹子高阳长公主。
高阳长公主李漱,由于私通僧人辩机,受过先父皇的制裁,幽禁于府中,不能自由活动。她觉得在这个家庭里已经没有温暖了,惟一让他思念的人是三哥李恪。
三哥被父皇指派到蜀地安州,去年,新皇上九哥李治将他授为梁州都督,虽说不久后又给予虚职太子太师,仍没有资格回到京师。
高阳长公主小的时候,三哥最喜欢这个美丽的小妹妹。她受了伤,受了苦,三哥的安慰最有效。三哥的母亲杨妃温情和蔼,也是高阳长公主的依赖。
情人辩机被处死后,高阳公主实际上已经被皇室抛弃。人们污辱耻笑,把她当作淫乱的女子。所遭受的苦痛无处宣泄,总是怀念小时候保护自己的三哥,或者寻找机会到杨妃宫中说话、流泪。
杨妃是前朝皇上杨广的女儿,今朝先帝李世民的妃子之一,三皇子李恪的母亲,雍容典雅、慈爱大度,她在大殿上展开手臂,拥抱了跑来的高阳公主,像母亲一样,把女儿紧紧地搂在怀中。
高阳公主说,他要去找三哥,到三哥那里去。
高阳公主在杨妃慈爱的胸怀里哭泣。杨妃轻轻拍着公主的后背,像是催眠一个正要入睡的婴孩儿。
其实,高阳自己也越来越不懂自己了。不能自我理喻。
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人,为何一次又一次地把自己卷进不可能的爱情中,想把自己的心灵和肉体一次又一次地送进为世俗所不容的人物关系中?
为抵挡日甚一日的难受的浪潮,她已伤痛而疲惫,总觉得要被淹没,不知怎样才能抓住一根救命稻草,逃脱灭顶之灾。
杨妃像母亲似的抚慰,能让高阳公主暂时得到安宁。离开杨妃之后,美若天仙的高阳长公主,便又现出苦苦挣扎的原形。
和尚、道士和巫师,都是她的救主。
高阳听说智勖有一种超凡的本领,就是预卜吉凶。
智勖的“勖”读作“婿” 。聪明的女婿?当然不是,智勖有点年老,而且靠神机妙算赚人钱财。
对了,智勖是个和尚。
又是个和尚。高阳情感受挫,于茫然中,重金请来智勖测卜未来。
智勖预卜了几次命运,均为事实所验证,包括高阳公主父皇的死期。
无所依凭的高阳慢慢地迷信起智勖来,离不开他了。
智勖与辩机不同。智勖没有辞采风流,没有风度翩翩,也没有青春年少。他又矮又小,又老又丑,寡言少语,神秘深邃。要害的是,他的预卜项目在日后都会应验。即此一端,矮小苍老、极不起眼的智勖,在高阳看来,就成了神一样的人物。
神对万事万物无不全知,体内聚集着无限威力。
高阳公主崇拜神,崇拜智勖,崇拜他的人,崇拜他身上的器物。
智勖在占卜的时候,高阳迷离恍惚,大脑如入梦境,身体内部莫名地亢奋。
具有超群美貌和超群欲念的高阳公主,身子荒废着,早已被感情和性爱放逐了,遂在一次神秘的占卜活动中,拉住智勖的手,要他进入自己的幄帐。
智勖不得已,颤颤巍巍,爬上床榻。
高阳公主看到智勖早已萎缩的私器,陡生兴趣。纠缠之后,竟把那东西弄醒了。醒了,昂头愣脑,咄咄相逼,帏幄之下,演成好戏。
智勖能占卜,但解决不了所有问题。
高阳老做噩梦,刑场上血淋淋的辩机总是出现在梦中。受辩机事件牵连而死去的人,尤其是那些贴身的奴婢,也来侵入她的梦境。她非常恐惧,害怕他们讨命,惊吓醒来,大汗淋漓。
后来,情形愈发严重。非但夜间,大白天也会影影绰绰地在四周看见那些冤魂,觉得鬼魂们日以继夜地来追逐和纠缠了。
高阳长公主被折磨得要发疯,便又重金请来了惠弘。
惠弘也是个沙门,以驱鬼为能事。高阳公主让惠弘住在隔壁,做法弄术。
嘿,法术还真有效呢,没过多久,阴魂们都散了。
惠弘点清了高阳所付的钱币,要告辞回寺院。
公主不许,她说:“殿里的鬼怪没有了,我梦中的那些鬼魂怎么办呢?”
梦中的鬼,住在隔壁的惠弘驱赶起来很是被动。高阳梦中大叫大嚷,惠弘赶紧从那边赶过来,鬼已躲藏了。
于是,公主干脆叫惠弘也住进她的房间。她睡在榻上,惠弘打地铺。
这种睡法比较别扭。公主睡不着。睡不着,鬼便无从入梦。这样,从驱鬼的角度来看,非常见效。
有个深夜,高阳长公主睡着了,鬼魂又来到梦中。
晕晕乎乎,像是辩机,被割掉鸡鸡,血淋淋的。高阳受到惊吓,大声哭喊:“惠弘救我,惠弘救我!”
惠弘跳起来,英勇地跳到榻上,施法捉妖。
高阳公主仰着脸,睁大惊恐的眼睛。她没有看到鬼,却看到惠弘下体裸露的私有财产,比智勖的威武、雄壮。
她仿佛看到了辩机,双手上去捧住了那无与伦比的器件。还怕什么呢?什么也不怕了,只要有这样的给予。
惠弘也成了高阳离不开的男人。
高阳公主交替不断地在智勖和惠弘中间沉沦。放纵,索要,毫无节制,并不真的幸福,身体却越来越糟,面如土灰,神情枯槁。
于是,名医李晃应运出现了。
这个李晃,是个道士,数十年隐居山林,亦巫亦医,名气很大。
高阳公主的身边人,由和尚变道士啦。
李晃来到病榻之侧,高阳为之一振。闲云野鹤,仙风道骨啊。
李晃施尽浑身解数,精心医疗高阳长公主。
当然,李晃的出现并非好事,他的看病,不过是个幌子。他一寸一寸地在高阳公主身体上抚摸,带着节奏,寻找病症。从头颈、肩膀、胸乳到腹部、髋部、中部,细腻地揉搓,按摩。
一双温热的手,在公主的双腿之间,动作着,抚摸着,高阳受不住,遂英勇地就范了。
李晃穿插在智勖和惠弘之间,“以私侍主”,奉献的同样是床笫之欢。
智勖、惠弘、李晃,三个宗教工作者,不顾日后脑袋的安危,上得高阳公主的床榻,使身份高尚、姿色漂亮的高阳公主满足,只是觉得骄傲。
可是,智勖、惠弘、李晃,三个捆在一起,也抵不了一个辩机。
高阳长公主云烟过眼罢了,厌倦了千篇一律的冲撞,麻木了醉生梦死的刺激,就让他们滚蛋,赶走智勖、惠弘、李晃这些召之即来的男人,不要他们占卜、驱鬼、治病了。
不知道高阳长公主的哪一根筋被莫名其妙地激活了,出乎人们意料地转变大方向,关心朝政,关心家事,策划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