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岛这个苦吟诗人尽管出生在唐朝,可他却始终未如盛唐大大小小的才子们那般闲逸,既没乐享过风花雪月、也未曾在戏谑间逐柳眠花、更无情起时的快意潇洒……终其一生,贾岛也只不过混得了“诗奴”和“诗囚”之名,毕生为了写诗绞尽了脑汁。
不近凡俗的贾岛终生未娶,到死的时候依旧是孑然一身、形单影只,简直是客死异乡的一朵诗坛奇葩。
而更鲜为人知的是,贾岛曾经是一名出家的僧人,他昔日因满腹的才华而被文坛宗主韩愈所赏识,在韩愈的鼓动之下,贾岛为了追求“诗与远方”而还俗。
怎奈命无显荣的贾岛屡次科考不中,仕途不顺的他余生便与诗歌相爱相杀,为后世留下了不少意境清雅、禅意颇深的诗坛佳作。
贾岛无可奈何的寺庙生涯
熟知唐代诗人贾岛的人一定知道,贾岛早年间因家贫而入寺为僧,后来又因遇到了知己韩愈而半路还俗。
终其一生,贾岛一直在思想上介于僧俗之间,他既贪念着寺庙中清幽宁静的闲适生活,又无法完全摒弃尘世中的功名利禄,因此,贾岛的一生可以说是和寺庙结下了不解之缘。
公元779年,贾岛出生在唐朝河北道幽州范阳县的一户苦寒之家,贾岛虽然出身贫贱,但却独好习文读书,18岁那年,心求明志的贾岛离开家乡,开启了游历漂泊的旅居生活。
贾岛穷游祖国的山川大河,结识了诸葛觉、李益、韦执中等一些文人雅士,他们互称挚友,且曾写下若干诗歌以做往来应和。
在吟诗苦作的过程中,贾岛发现自己对诗歌创作情有独钟,甚至可以为写诗而闭门数日、不思饮食。
每当贾岛到了身无盘缠的窘迫时刻,就会通过写诗来忘却物质生活匮乏的苦闷和压抑,他将周身的饥饿和寒冷通过苦吟诗歌而排解掉,久而久之,苦吟便成了他的精神支柱、成了他脑中的丰腴膏粱。
冬去春来、斗转星移,在外面游历了数年的贾岛依然没有找到精神世界里的麦加圣地,心灰意冷的他就在河北的云盖寺出了家,从此栖身在佛门之下,一日三餐唯有薄粥粗茶。
然而对于彼时的贾岛而言,简单的三餐一宿都不需要自己花费银钱便唾手可得,还有什么可不知足的呢。
云盖寺远离市井,是一处清幽静谧的世外桃源,年轻的贾岛寓居在那里,主要还是受环境所囿困,再加上贾岛天性不愿与外人交往,因此,贾岛便有了大段大段的时光用来读书和苦吟。
据说,就是在那段出家为僧的日子里,贾岛写下了流传千古的《寻隐者不遇》,以及反映了禅修清净的《过木岩寺日暮》。
世人多称贾岛和孟郊为“岛痩”、“郊寒”,想来,年轻时候的贾岛一定是一副身型清瘦的文人模样,他的“瘦”,一则是因为饮食不丰、常年营养匮乏;二来是因为精神困顿,一介文人寻觅不到人生的出路、精神的出路,自然抑郁不得志,思想上充满了压抑和苦闷。
自古以来,寒门之子稍微有些志向抱负的,都把读书作为唯一的希望和出路,贾岛应该也不例外。小有才华之人必然会有些许清傲,20岁出头的贾岛那么年轻,又怎会甘心情愿一辈子守着古佛青灯、完全摒弃尘世中的繁华和热闹呢?!
由此可见,贾岛年轻时选择遁入佛门,完全是他的无奈之举。
与韩愈结为知己之交,听从韩愈劝告还俗应举
有一回,贾岛骑驴去拜访住在城郊的朋友李凝。到了李凝家门口才发现主人不在家,于是,贾岛就在李家的墙壁上题了一首诗《题李凝幽居》。
在返程的路上一心苦吟的贾岛又开始精益求精起来,他对诗的第二句“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中究竟用“敲”字好还是“推”字好犹豫不决。
为了选择更加贴切形象的词汇,贾岛便在驴背上反复吟咏,并伸出双手来回做着“推”和“敲”的不同姿势,就像着了魔一般。
贾岛全身心地沉浸在“苦吟”的氛围之中,殊不知吏部侍郎兼京兆尹韩愈正带着自己的车马仪仗途径此处,而端坐在驴背上的贾岛竟不知不觉地“闯入”了韩愈仪仗队伍的第三节中。
见到眼前出现了这样奇怪的一个人,韩愈的侍从马上就警觉起来,他们将贾岛从驴背上拉下来,将其推搡着带到了韩愈面前。
韩愈见这个年轻人一脸无辜的模样,便开口询问贾岛误入仪仗队的原委,当韩愈得知贾岛是因为思考得太过入神才弄得如此尴尬之后,不禁对这个实诚的青年产生了好感。
其后,韩愈略微思考了一番,然后告诉贾岛还是取“敲”字为好,贾岛深以为然,自那以后,韩愈便和贾岛结成了忘年交。时为诗坛文宗的韩愈还写下《赠贾岛》一诗用以盛赞贾岛苦心提炼诗句的精神。
随着二人交往的日益密切,贾岛便将自己的境况和盘托出,韩愈本就是个惜才爱才之人,他不忍看到贾岛这样一个年轻的才子毕生埋没于佛门之中,就一力劝导他还俗并积极参加科举考试。
在韩愈的劝导下,贾岛那颗“凡俗之心”重新跳动了起来:如果自己的才能能够轻松地招来功名利禄,那又何妨一试呢?!
不久,贾岛蓄发还俗,并在韩愈的资助下积极地准备参加科举考试。往年间,贾岛也曾数次参加科举考试,但均未成功。
这一次,贾岛满怀信心与希望,又一次踏进了考场准备以才德博取功名,盼望能够一举迎来人生中的高光时刻。
科考落榜却仍“幸运”地挤进了仕途,不料最终结局却是客死异乡
贾岛无疑是位较有才华的文人,但似乎他的才华却不够有张力、远不及才华横溢的地步,因此,他虽然听了韩愈的话兴冲冲地再次参加了科举考试,结果却依然名落孙山。
落榜之后,贾岛对科考失望至极,怀才不遇的他既悲伤又愤懑,在一通嚎啕大哭之后便决定此生再不入考场半步,可见,贾岛是被科举考试狠狠地伤了心。
彼时的贾岛本想着在失意之时去韩愈那里寻求一丝宽慰,可没想到韩愈因为直言“谏佛”而被宪宗贬官到了潮州。后来,待韩愈再度复职、重新回到了长安,贾岛这才在京城谋得了一个小官职。
可惜,性情刚直的贾岛不懂得韬光养晦、不泄锋芒的道理,不久便因作了一首讥讽科举制度的诗而触怒了朝中大员。
其后,贾岛被逐出京,所幸他遭贬之时仍因朝廷的“责授”制度而带着“长江县主簿”的官职而离京到四川赴任,只不过,他即将赴任的地方荒僻边远,等同于让贾岛此生在仕宦之路上再无出头之日。
已经年逾五旬的贾岛担任了长江县主簿刚满3年,便又被一纸调令遣派到普州去做了一名司仓参军,主管地方的财政税收职务。
3年后,任期已满的贾岛又升任普州司户参军,但颇为遗憾的是,贾岛未及赴任便在四川普州因病辞世,享年64岁。
贾岛去世后,被友人安葬于四川安岳县南安泉山麓,晚景惨淡的他终究还是在异乡走完了他落寞的一生,令人倍感凄凉和怅惘。
回望贾岛的一生,他以一颗虔诚之心对待每一首诗歌,用反复推敲的方法提炼字句,这份真我不变的执着不仅让他得以结交了一群同道的诗友,更为贾岛在诗坛和文学界中赢得了不朽的盛名。
是“诗奴”也好、是“诗囚”也罢,总之,唐代大诗人贾岛拼尽了全力,将一生的苦楚锻造成了一行行闪亮的诗句,让后世之人得以在浮生的况味之中,品读到了一丝丝堪称清雅的余韵幽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