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石达开的兵败大渡河：太平天国翼王败亡宿命中的一个偶然
说起被困大渡河全军覆灭的翼殿大军，人们未尝不痛惜石达开的决策犹豫与行军缓慢。事实上，这是完全清楚双方部署和历史结果的马后炮，还原当年石达开面对的情形他的部署完全可以理解。那么疑问有三：石达开的入川策略如何；他收到怎样的情报；过河后他又能否割据四川。本文笔者就以翼王石达开的视角，说说他为何败于大渡河又为何必然走向败亡。
驻军大河绝地之间、身处险地拖延时日、屯粮重地缺乏重兵，身为全军统帅的翼王在大渡河边竟出现诸多“低级失误”。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是由于石达开与我们所知的信息存在极大偏差所导致。简而言之石达开根据错误情报做出的军事决策，成为他在生死边缘的反复试探。而翼殿班底的种种缺陷，则决定了他会在深入蜀地、成都攻坚战、四川保卫战的某个节点上一败涂地。
电视剧《太平天国》石达开（王诗槐饰）
石达开（1831—1863年）广西贵县人，太平天国翼王，兵败湖南后退入广西休整兵马，于第四次入川作战中被困大渡河诈降身死。1863年兵不血刃渡过金沙江的石达开心中大悦，他回想自己两年来率大军三入蜀地而不得。此番四度入川分兵诱敌之计奏效，清军主力被左右两路偏师吸引，自己的四万主力才得以轻易突破长江防线。石达开目视前方心想：只要过了前面的大渡河，蜀地一马平川尽待我天国将士纵横驰骋开辟天地。
这一年天国重镇安庆早已陷落，英王陈玉成也被俘就义，天京被围岌岌可危。天国的希望石达开选择兵分三路：大将赖裕新率部走左路进攻川西新宁府；李福猷率部走右路进攻川东前往湖南；两路偏师先行吸引清军兵力，翼殿亲率四万主力避实击虚渡过金沙江、大渡河直驱成都。在顺利通过金沙江后一当地老乡向翼王进言：有两条路能到大渡河，大路易行通向大树堡但清军设有重兵（赖裕新部先前从此路进军），小路难走通向紫打地但清军力量空虚（彝族聚居地）。
石达开最终选择由小路通过，他宁愿多费波折与彝族人打交道也不愿因战事受阻耽误进军。翼王命人携带重金前往各彝族村寨进行收买，并张贴布告称大军只是路过无意冒犯。沿路村寨人单力薄多持观望态度，即便偶有挑衅也被太平军轻松击退。抵达紫打地后，数百游骑奉命过河探查敌情，回报说大渡河对岸全无清军踪影，只有西侧松林小河有两百彝族土兵驻扎。望着平静的水面石达开随即命侦查游骑全部返回，连夜伐木造船次日一早全军渡河，但他却全然不知危险已步步紧逼。
这里要说下“战场迷雾”的概念，这是某知名游戏的首创，玩家在探路前周围的地图都被一片雾气笼罩，背后的地形、怪物种类和数量全部未知。真实的古代战场与此类似但要更加凶险，时有时无真假难辨的情报全凭一军将帅临场决断。石达开认为的军事优势其实已然不在：左路赖裕新部在白沙沟被土司岭承恩部偷袭，主将赖裕新当场毙命，余部北窜；右路李福猷部虽坚持作战但已被压迫至两广地区。两路偏师的牵制作用微乎其微，前方清军严阵以待，而大渡河的汛期也将提前一月有余。
石达开被困大渡河地图示意
人们常说方法总比困难多，但如果对眼前的困难和危险一无所知又何谈解法。石达开一夜醒来惊觉已身处险境，河对岸遍插清军旗帜，昨日温驯的水面也暴涨数丈发出阵阵怒吼。翼王急召部属商议军情下令五千精锐立即乘坐木筏组织强渡，可怜这数千热血汉子不是被卷入激流就是被清军炮火炸得粉身碎骨，侥幸靠岸者在击杀数倍敌军后也被围杀于河岸。石达开又集结部队西攻松林河想要北上泸定桥，但对岸原先的两百彝兵已获得清军援军，过河时机早已错过。祸不单行厄运接踵而至，各寨彝兵趁火打劫围攻太平军，岭承恩部更是一把火烧了太平军囤积的大批粮草，数万大军坐困大渡河边又粮草全无，险境已成死地。
数日连番死战翼殿四万大军战死溺水饿毙者不可胜数，被迫率部向东突围的翼王进抵凉桥，清点人马只余两千精壮和四千老弱。石达开召集众人引咎自责泪洒当场，全军士气高涨只求一战而死不愿乞降清妖。适逢清将王松林、杨应刚只身前来劝降，要求石达开投降清廷以保全手下士卒性命。思虑再三的翼王最终接受部属的诈降计策，向清军要求保留两千不缴械的部队，意图在大树堡寻机逃脱。无奈被清军识破将其与部将单独押赴成都，四千弱兵就地解散，两千精壮被围杀于大树堡（少量逃出）。
石达开等人被押往成都的路上，沿路府县不敢怠慢好吃好喝地伺候着，百姓争相前去观望这位传说中的杀人魔王发匪头子石达开。四川将军崇实、四川总督骆秉章审问翼王的当天接到清廷的旨意：石逆就地凌迟不必押赴京师。随后石达开走出府衙大堂步入刑场从容就戮，时年32岁。很多天国迷都会惋惜石达开的兵败大渡河，其实大可不必过度伤神，翼殿的嫡系班底在历经天京事变、千里转战、脱离出走后几乎损失殆尽（笔者之前文章有过详细论述）。石达开即使不败在大渡河也会败在进军成都、守卫四川的过程中，而以他的血性与身份被俘后的结局也一定很悲惨。
石达开《血溅大渡河》连环画形象
石达开的千里转战最终结束于大渡河边，有其偶然性也有其必然性，而这样的结局也更加重了翼王身上的悲剧色彩，让热爱他的人们久久不能忘怀。石达开故事系列是笔者最近的一个尝试，自天京事变第二阶段石达开与洪秀全的权争讲起直至他在大渡河边的败亡。应读者朋友的要求下回故事会详细讲讲此番写作体验，作为石达开人物故事的一个小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