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元因他而精彩——“奇男子”扩阔铁木尔

北元退至漠北后，一来几乎无险可守，二来没有了中原强大的经济实力，三来北元皇室式微、蒙古人的向心力极大减弱，四来明朝蒸蒸日上、军力强大，如果没有扩阔铁木尔的存在，明军就会对北元毫无忌惮，北元和中国历史可能就得重写。

今天，我们已经无法揣度扩阔铁木尔当时的心境了，是“孤臣无力回天”？还是在深夜思念着中原河南的家小？还是仰望一轮明月、在做新的战斗准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扩阔铁木尔挽救北元大厦于即倒，是北元唯一的中兴希望。

显然，扩阔铁木尔不是政治家，更不是一个野心家，否则，北元的皇权恐怕早就是他的了。他一生专注军事，是天生忠诚而坚定的“斗士”，是蒙元帝国自铁木真1206年称汗以来，继耶律楚材之后黄金家族不期而遇的又一位“柱国之臣”，是元（北元）惠宗、北元昭宗父子两代朝廷的“护佑者”，也是北元得以残喘的最大功臣。

扩阔铁木尔的威名不仅表现在他的军功，事实上他在与明朝交手中胜少败多，但是他那种精忠报君的坚定意识和信念，恐怕是崇尚同样思想的明人所敬畏的地方；他屡败屡战的精神，明知不可为而坚决为之的勇气，的确让他的敌人也佩服不已。

今天，我们可以从当时北元与高丽的一些交往方面，从一个侧面看出扩阔铁木尔为没落的北元带来的精彩。

元室被赶出大都后，原先臣服于黄金家族的高丽恭愍王断掉了和北元的交往。北元昭宗稳定局势以后，于1373年（北元昭宗宣光三年、明太祖洪武六年、高丽恭愍王二十二年）以扩阔铁木尔的名义派人前往高丽，书信中特别写到：“今（北元）以扩阔铁木尔为相，几于中兴，宜助力复正天下”，这里特别夸耀了扩阔铁木尔的威名，以显示北元在1372年打败明军后的威势，也说明了扩阔铁木尔在北元对外交往中的巨大作用。

1375年（北元昭宗宣光五年、明太祖洪武八年）八月，终生鞍马劳顿、为北元立下赫赫大功的扩阔铁木尔，病死于金山（阿尔泰山）北麓的科布多，这里是他后来继续追随北元昭宗，意图联络黄金家族中亚察合台系、欧洲术赤系从而反攻汉地的地方，也是他生命中最后的“工作岗位”。

在他去世时候，北元与高丽的联络与交往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为了不让扩阔铁木尔的死讯影响到高丽方面的态度、继而断送绝密的北元联合高丽的行动，北元昭宗特意密不发丧，在与高丽的交往中依然利用扩阔铁木尔的名号。

任何人，无论声名显赫还是一世卑微，最终都无法逃脱自然规律，所谓“赤条条来赤条条去”；任何人，无论在离开人世后获得多么荣耀的盖棺论定还是如何封妻荫子，在别人眼里似乎艳羡不已的东西，在至亲至爱的人心里，却无异于无物。

今天，一些人对生死的看法颇令人错愕：有的人不在意自己一生对民族、对国家、对他人有何贡献，而是琢磨着自己故去以后，是否能够进入北京八宝山殡仪馆最为气派的一号大厅；有的人早早就惦记着自己百年以后的仪式上能有多少人前来吊唁、盘算着有多少人会送上多少丧礼金；有的人年纪轻轻、小民乍富后，就占用宝贵的土地资源为自己提前修建奢靡浮华而百无一用的陵墓。其实，所有一切对于死者的本身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管死者生前有多么显赫、有怎样的荣华富贵、有何等的未酬抱负，随着心跳停止和脑神经电流的消失，都已荡然无存、化作阴阳两界了，只是把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思念留给了未亡人。

死者长已矣、生者凄惨惨，600多年前扩阔铁木尔与爱妻毛氏生离死别的一幕，是怎样的心肝俱裂，是怎样的感天动地惊鬼神啊

扩阔铁木尔死后，他忠贞的发妻毛氏夫人毅然自尽殉葬。可以想象，一生追随扩阔铁木尔在陌生的大漠深处过着戎马生活的这位普普通通的夫人，一定也和无数女性一样，曾憧憬过相夫教子的平常百姓生活，也期盼着花前月下的甜甜蜜蜜，也徜徉在理想的爱河任思绪飘荡。然而，一生戎马、对黄金家族忠贞不二的扩阔铁木尔，带给爱妻的只有漫漫岁月中无尽的思念、无尽的担忧和颠沛流离的生活。

她不需要扩阔铁木尔生前死后北元皇室给与她的荣华富贵，也不需要众多纯朴的蒙古族和汉族下人们的阿谀奉承，她更不能接受游牧民族“弟承兄嫂、子纳父妾”的陈腐规程。她甚至没有精力去考虑深藏于血脉之中的贞节操守的清规戒律，她的理想很简单：就是永远追随她深爱的人儿，一同奔赴美丽的天国，在那里，继续为扩阔铁木尔，不，是为自己的丈夫王保保绣衣缝裤、做鞋织补，为夕阳下一次次为等待远征归来的夫君而翘首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