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刘、朱二人没像曹孟德、司马仲达那样欺他孤儿寡母,狐媚以取天下,其正义性与光明正大,不言而喻,称得上光明磊落。
但光明磊落的刘邦和光明磊落的朱元璋却又差别明显,刘邦仁而爱人、喜施、能容,朱元璋雄才大略,多疑、嗜杀。
朱之狠毒残忍,别说是仁而爱人的刘邦,就是剽悍猾贼的项羽,乃至残忍刻毒的吕雉,都实难望其项背。
据明初曾长时间接触过朱元璋及明初军队高层的军人俞本著作的《纪事录笺证》,明太祖高皇帝朱元璋的暴行,着实令人发指。
咱们这些生于和平时代张于和平时代的普通读者,应当经常在武侠小说和讲史演义中听过“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听的时候,往往以为这八个字只是一句客套话,也只有在看过电影《红海行动》才能稍稍理解什么是肝脑涂地,活生生的人被兵器剖开,五脏六腑乃至坚硬颅骨内的脑浆,都被涂抹在大地之上,理解了肝脑涂地,也便理解了战争的残酷。
对于俞本这样亲身经历残酷战争的军人来说,肝脑涂地实则寻常之事,曝骨中野也不过是寻常之景,于是,对于朱元璋的残忍嗜杀,也就见怪不怪,记录起来,也就平静异常了。
如他记载的宋伯颜不花被朱元璋虐杀:
朱元璋命卫士用“巨棍”在宋伯颜不花的“脅、背各打一百”,抛在雨花台下,见其未死,命卫士将之扛到太医处救治;次日拉出来,揭开伤疤再打一百巨棍,未死,又送往太医处;第三天再拉出来打一百巨棍,然后将尸身抛在市井。
什么意思呢?
朱元璋下令,叫自己的卫士拿出大铁棍子,在宋伯颜不花肋骨处打一百棍子,再在宋伯颜不花的后背上打一百棍子,然后把宋伯颜不花扔到雨花台下。
过了一会儿,朱元璋到雨花台下看到宋伯颜不花还没死,就又下令,叫卫士把宋伯颜不花扛到太医那去救治。
你可别以为朱元璋是见到宋伯颜不花的惨状后心生不忍,实际上朱元璋是觉得不过瘾,不想让宋伯颜不花这么快地死去。
第二天,朱元璋又下令,叫卫士再把宋伯颜不花从太医那抬过来,把已初步结痂的伤疤揭开,再各打一百棍子,然后再次送到太医那救治。
医者父母心,太医见到宋伯颜不花愈发严重的伤口,心里做何感想呢?
第三天,朱元璋又一次下令,叫卫士又一次把宋伯颜不花从太医那抬过来,再打一百棍子。这一回,宋伯颜不花没能熬过去,上奈何桥喝孟婆汤去了。
朱元璋见宋伯颜不花已死,最后一次下令,叫卫士把宋伯颜不花的尸体扔到闹市中去。
是不是比吕雉创造的人彘还残忍?人彘是一次成型,朱元璋对宋伯颜不花虐杀却是一次次在伤口上痛击。但愿奈何桥边真有孟婆汤吧,但愿宋伯颜不花喝了孟婆汤后真的可以忘记这撕心裂肺的痛楚吧。
虽然,朱元璋比刘邦实现了更大的阶层跃迁,刘邦不过从小有富贵的平民之家到了郡国并行的帝王,而朱元璋却从连饭都吃不上的小叫花子到了普天之下唯我独尊的皇帝,但朱元璋的心胸,却远远比不上刘邦。
刘邦也就是好骂人,但却不嗜杀。当年,刘邦之所以能被楚怀王等人委派为西路军将军,扶义而西,就是因为刘邦既能打,又宽容,能用仁义来感化秦国的官吏、军民,从而实现以最小伤亡来解放关中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