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棠)
师爷的地位比较尴尬,一方面,他得到主政官员赏识,有实权;另一方面,师爷是主政官员私人聘请的,无政府编制,也无官职,相当于现在的临时工,政治地位低下。所以,左宗棠虽然在骆秉章的幕府干得非常出色,骆秉章将事务都交给他打理,但他仍被人瞧不起。
在瞧不起左宗棠的人中,有个叫樊燮的,在湖南零陵做总兵。此人乃湖广总督官文的五姨太娘家亲戚,靠着这层关系,他才当上了零陵总兵。尽管是凭关系当上总兵,但人家毕竟是正式编制的国家干部,响当当的正二品官员。在这点上,樊燮有资格瞧不起左宗棠。
然而樊燮德贤与能力两差,为官一任,贪腐一方,在湖南恶名远扬。据说此人肥敦敦的身材,250斤的重量,平时不骑马,只坐桥子,让8个人抬着桥子显摆……
左宗棠很瞧不起这种人。
(骆秉章)
于是,成了这种状况:樊燮瞧不起左宗棠的临时工身份,左宗棠瞧不起樊燮的人品和能力。
1859年初,两个互相瞧不起的人见面了。
缘起是樊燮由朝廷调动,不日将领兵入川,去围攻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出发前,樊燮来到上司湖南巡抚骆秉章的衙门处,行告别礼。当时,骆秉章衙门主要官员都在,骆秉章已基本不管事,权力下放至师爷左宗棠手中,所以左宗棠也在。
这个樊燮也是邪乎,他对骆秉章等人极为恭敬,一一行礼,言语尊重,而对在场的左宗棠则像没有看见一样,既不行礼,也不说话。可把左宗棠气坏了,却毫无办法。
樊燮很嚣张,告别后却不立刻走人,竟然在骆秉章面前吹起牛来,说不出三五月,他定能将石达开所部一网成擒。左宗棠当即反驳:“曾国藩大人都败在了石达开手下,你有这个能力吗?”
(左宗棠骂人时,大概是这个样子,模仿图)
樊燮没有说话,左宗棠又问他:“你为什么不向我请安?”
樊燮理直气壮地说:“我是堂堂正正的二品总兵,你一个师爷,我为什么要向你请安?”
左宗棠脸上挂不住了,立即指着樊燮大骂:“王八蛋,滚出去!”
据说,左宗棠还上去踢了樊燮一脚。
这下樊燮就愤怒了,忍着气回家后,他找到靠山湖广总督官文,两人合计了一下,向咸丰皇帝写了封状纸,状告左宗棠。
(左宗棠)
状纸递到咸丰皇帝手里,咸丰一看,小小的师爷,居然欺侮堂堂二品大员,于是叫湖北学政钱宝青审理此案,命令:
左宗棠果有不法情事,可即就地正法。
左宗棠命悬一线。
后世称此次事件为“樊燮京控案”,也称“樊燮案”。
事发后,汉族官员们集体营救左宗棠,当然,主要是湖南籍的左宗棠的朋友们,比如湖北巡抚胡林翼、翰林院编修郭嵩焘。最后,还是咸丰皇帝的亲信肃顺熟知左宗棠的才能,在咸丰面前替左说了好话,才让左因祸得福,不仅未受处罚,反而从此进入咸丰帝视野,一步步升官至封疆大吏。
至于樊燮,则被罢免官职。
(咸丰皇帝)
很多人说,从“樊燮案”看,左宗棠就是个官场愤青,那么我们来分析看是不是?
先查一查“愤青”的概念,是这样解释的:所谓愤青,是指思想偏激、情绪化,有极端言论和行动的青年。我们把愤青的特征概括一下就是:第一、思想上偏激;第二、行动上走极端;第三、情绪化。
左宗棠具不具备这样的3个特征呢?很显然是具备的,第一,左宗棠很情绪化,他看到花花公子樊燮就不高兴,看到樊燮不向他行礼就愤怒,情绪外露非常明显;第二,左宗棠怒骂“王八蛋”,还踢了别人一脚,这种行为的确很极端;第三,思想偏激不偏激,就更不用说了,因为没有偏激的思想,哪来的极端的行为呢?
所以,左宗棠的确是个官场“愤青”。
可是这样的官场“愤青”,却正是我们所需要并且喜欢的,为什么?试想,如果一个为官者对于官场上所有不平之事都无动于衷,那么整个官场岂不如死水一潭,腐败透顶。
(左宗棠收复新疆)
像左宗棠这种官场“愤青”,其本质其实是疾恶如仇,这种“愤青”的存在,实乃人民之福、国家之福也。多年之后(19世纪七八十年代),左宗棠率兵收复新疆,在从俄国人手中收回伊犁时,遇到了困难,左宗棠是抬着棺材出征的。“抬棺出征”表达了他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决心,而这又是一次“愤青”行为,只不过,当时左已70高龄,是一位老“愤青”了,但正是因为这一举动,让俄国人感到害怕了,于是答应通过谈判让出伊犁,伊犁最终回到了中国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