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当时在法的一群中国爱国青年为换取英法美的关注,打消他们支持日本的念头,商议的极端方式,人员是通过抽签的方式决定。
这是何其悲壮,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这又何其悲哀,弱国无外交,真理只在大炮射程范围内。
当时巴黎和会中国代表团的顾维钧听闻消息后,拍案而起,扼腕叹气,久久不能自已,他对其他代表只说了一句:“他在天上看着我们。”
随即,中国代表团成员纷纷回国,顾维钧孤身一人担起重责继续谈判,在正当要求被拒,保留签字不允许,约外声明也不行后,顾维钧下定决心拒签合约。
1919年6月28日,在签约仪式的凡尔赛宫,中国代表团的位置空无一人,顾维钧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心中的愤怒。
这一天是旧中国最悲惨的一天,但也是中国第一次对西方列强说“不”,打破了一贯忍让的外交局面,为日后处理山东问题留下活路。
2年后的华盛顿会议,顾维钧在巴黎和会上没有完成的心愿,在这里通过36次不懈谈判,迫使日本撤军收回了山东,了却了心愿,告慰了义士的在天之灵。那时的顾维钧年仅33岁。
今天我们要介绍的顾维钧为何许人?他被誉为近代中国自有外交以来,出的“两个半”外交家中的那半个,民国第一外交官,在中国主权利益上舌战列强,铮铮铁骨,毛主席都十分佩服他的外交才华和为人。另外“两个”,一个是周恩来,一个是李鸿章。
顾维钧才华横溢,风流倜党,他明明可以靠脸或才华吃饭,但他选择了脸和才华双管齐下,一生当中当所遇佳人能为他的仕途添砖加瓦时,立刻见异思迁,故而他为中国外交事业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但在感情问题上毁誉参半。
舌战群儒
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美英法日意以及中国在内的协约国,击败同盟国,在巴黎召开会议,对外宣传是处理善后事宜,建立新的战后国际新秩序。
其实就是坐地分赃,把失败方同盟国德意志第二帝国、奥匈帝国、奥斯曼帝国、保加利亚等国家曾经占领的地盘你一块我一块,重新分配。
1919年1月18日,顾维钧作为被授权的中国全权代表之一前往巴黎。中国此行目的并没想过从列强口中分得一杯羹,只想拿回德国在中国的占领区——山东,作为战胜国成员之一,北洋政府还是自信满满的。
出发前顾维钧妻子唐宝玥染上流感于异国他乡逝世,深陷巨大的悲痛里面,无法自拔,担心自己的情绪会影响会谈,顾维钧谢绝了任命。
但就在此时,传来日本欲继承德国在山东的权益,顾维钧怒发冲冠凭栏处,强忍丧妻之痛,以大局为重,临危受命参加会议。
在巴黎和会的“十人会”上,毫无意料之外,日方发言,以在山东对徳作战,中国军队未参与,全程日军主导出人出力为由,要求继承权益。
民国时期的北洋政府,经过多年战乱,最后剩下来的只有张作霖、吴佩孚、孙传芳三大军阀。
这些军阀为了独霸一方,背后寻求了不同列强的支持,主要分为亲英美派和亲日派。奉系张作霖就是日本扶持的,直系吴佩孚则赢得美英支持,一度被欧美认为是“最有希望统一中国的人”。
中国代表团中的人员代表着北洋政府各个派系,一盘散沙,不能团结一致,出发前因名单中人员排位先后顺序就闹得不可开交,好不容易才达成一致。
在巴黎和会上,日本先发制人,率先在五个大国的“十人会”上提出德国在山东的权益应直接由日本继承。
中国代表团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还没来得及反应,大会这边又通知中国代表到下午的会上作陈述,代表团接到通知时已是中午。
这几乎是必死之局,因而在关键的发言时刻,有的代表借故拒绝代表发言,有的以外语太差推诿发言,有的以身体抱恙直接缺席。
顾维钧临危受命,沉着冷静站上演讲台慷慨陈词据理力争,针对日本代表牧野男爵提出的中国未派一兵一卒,不配安享胜利果实。
顾维钧拿出在欧洲战场牺牲的许多华工照片反驳,并列举德国强行扣押数万中国人为其修筑炮台工事,形同奴隶,而日军每到一处,强奸妇女,抢劫财物,杀人放火,严重侵害了中国主权。然后问牧野男爵:“孔子是否出生在山东?”
牧野男爵无法否认,点头承认。顾维钧义正言辞:“山东孕育出了中国的孔子,孔子为圣贤,犹如西方的耶稣,中国不能没有山东,就像西方不能没有耶路撒冷一样,从古至今山东是中国的,现在和将来山东也必须是中国的!”
由于事出突然,这些发言顾维钧是在没有任何准备,完全脱稿的情况下,机智应对,且有理有据,辩驳的日方代表哑口无言。
顾维钧出色的口才和雄辩赢得了美英法首脑的赞叹,美国总统的威尔逊和英国首相劳什·乔治称顾维钧称为:“真正剪掉了辫子的中国人”。
顾维钧在讲台上展现的骨气、见识,言辞犀利却不失风度,赢得了各国代表的热烈掌声,为中国代表团在国际上赢得道义上的同情与支持。
巴黎和会中国代表团团长是陆征祥,但由于顾维钧在会议中的出色表现,一战成名,倍受关注,会后日本代表牧野男爵只邀请了顾维钧和一位美国代表作中间人吃饭,想私底下达成协议,由此可见顾维钧此刻的影响力。
饭局上,牧野不得不退一步说:“日本只要山东的经济权,领土权还是属于中国。”
对于这种偷梁换柱的说法顾维钧打了一个形象比喻:“这就好比一个警察捡到了一个钱包,拿走了里面的钱,把空钱包还给失主,失主是要感谢这个警察还是要控诉他。”再次让牧野男爵哑口无言。
有关山东问题,就在舆论和局面开始倒向中国代表团这边之际,变故陡生,由于巴黎和会各国因瓜分利益产生了纷争。
先是意大利在争吵中愤然离去,这为后来二战意大利加入轴心国埋下伏笔。日本借机要挟:“如果日本不能得到山东所有权的利益,将效仿意大利。”
此时的欧洲列强视十月革命后的苏联为洪水猛兽,对红色苏维埃围追堵截。法国最狠提出组建200万远征军,直捣黄龙进攻莫斯科,主力由美军担任,因为一次世界大战美军最后参加,基本没受损失且士气正旺。
山姆大叔自然不会接招:“上兵伐谋,其次伐交,不要一来就动刀动枪的,以和为贵,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日本当时占领中国东北满洲,驻有大量军队,毗邻沙俄,自然是欧洲列强遏制苏联拉拢的对象。
最终,帝国主义列强为了维护自己国家的利益,决定牺牲“最末等一位”中国的利益,联合起来强迫中国无条件接受日本的不平等条约。
于是出现了本文开头一幕,热血青年自焚抗议,顾维钧掷笔而去。
知人知面难知心
顾维钧祖籍江苏嘉定,后随父亲顾晴川到上海,他从聪明伶俐,五官端正,以优异成绩考入上海南市育才中学。
顾维钧父亲的同僚张衡山与顾家来往甚密,感觉此子相貌堂堂,虽年纪轻轻,但待人接物和见识非凡,极为看好。
张衡山效仿吕公嫁女给刘邦,找顾父提议两家结娃娃亲,那时张家家境殷实,女儿也是乖巧漂亮,顾晴川欣然答应了这门婚事。
于是顾维钧便有了父母包办婚姻的第一任未婚妻张润娥。
顾维钧
顾维钧中学毕业后,欲继续深造,顾家因经济能力有限,父子俩一番促膝长谈之后,顾维钧决定放弃学业随父经商,这个所谓的经商其实就是卖日用品,聊以糊口罢了。
准岳父张衡山得知后,立刻出资出力把顾维钧送到上海圣约翰大学,毕业后,又出钱送他出国留学深造。
1904年,16岁的顾维钧剪辫易服,远渡重洋,留学美国,顾维钧选择主修国际法和外交学。他选择的专业和他少年时期的经历分不开,少年时顾维钧看到那些外国人在租界内肆意欺压、鞭打黄包车夫、苦力,义愤填膺,立志一定要收回租界,取消不平等条约。
在哥伦比亚大学顾维钧跟随曾担任美国助理国务卿的约翰·穆尔学习,凭借扎实的学识担任了哥伦比亚大学校刊《瞭望者》的主编,这对于一名留学生是非常困难的。
1912年24岁的顾维钧学成归国,进入总统府从英文秘书干起,不久进入外交部任职。
此时的准岳父一家兴高采烈,准备等他从北京回到上海就举行婚礼,把两个孩子的终身大事给了了。
顾维钧对岳父一家也是非常感激,对未婚妻张润娥许下携子之手,与之偕老。不过男人的话千万莫信。
顾维钧少年翩翩,公干之余出入达官贵人的娱乐场所北京饭店舞场。一个偶然的机会,他邂逅了时任北京政府外交总长唐绍仪的女儿唐宝玥,此女秀外慧中,气质不凡。
两人一见倾心,情投意合,迅速坠入爱河,二人形影不离。顾维钧原本就才华横溢,有了这层关系,更是步步高升,简直像乘直升飞机一样。
顾维钧在北京两年,官已至外交部情报司长了。远在上海的准岳父张衡山高兴得合不拢嘴,与友交谈常自诩自己看相功夫到家,方得此乘龙快婿。
但不久张衡山就发觉不对劲,他致电顾维钧回上海举行婚礼,顾维钧总是推三阻四。张衡山派人打探,得知顾维钧和唐小姐的情史后,老脸都气黄了,但仍不死心,最后一次找顾维钧“你只要回头,过往不究”。
哪知顾维钧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采用拖字诀。张衡山于是一封信写给唐绍仪痛责顾维钧,民国时期虽然男子可以三妻四妾,但这种忘恩负义的事为人不齿,唐绍仪阅信后勃然大怒,当即把顾维钧叫来臭骂一通,命令他立即返沪完婚。
顾维钧的家人此时也知晓事情经过,纷纷劝导,顾维钧四面楚歌,加上良心的责备和父母敦促,收拾行李,准备回家完婚。
唐宝玥得到消息,大惊失色,顾维钧这一回去就成他人的丈夫了,两人的卿卿我我,浓情甜蜜和山盟海誓全完了。
无奈之下唐宝玥哭哭啼啼地跑到父亲面前,逼迫父亲利用官职干涉此事:“孩儿若不能和维钧结合,一定削发为尼!”
唐绍仪此时已晋升为总理,岂能凭着自己的权势,去强夺人家的女婿,这传出去名誉受损,自然不会答应。
唐宝玥于是跑到北京郊外的白云庵,叫人通知她父亲:“已择期落发。”这种小伎俩唐绍仪才不会相信和理睬。
八大胡同
唐宝玥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这次是舍得一身剐,跑到北京红灯区八大胡同(旧时北京娼妓集中区)租了一个单间,告诉唐绍仪:“你不答应,我就去做皮肉生意,并且挂上现任总理小姐的金字招牌,门店已租好,就看你了。”
唐绍仪这下怕了,真担心女儿这么干,自己一世清白和仕途毁于一旦,加上顾维钧确实是难得的人才,他派人抓回自己的女儿后,思前想后,给淞沪护军使(警备总司令)何丰林打了一个电报:“你做中间人,设法把顾维钧家里的婚事给退了。”
唐绍仪希望和平解决,但何丰林原本就是一个老粗,接到总理的命令哪敢怠慢?而且他觉得这是一个巴结上司的好机会,立刻带了上百名士兵,荷枪实弹跑进张公馆,找到张衡山,逼他立刻写退婚书。
张衡山此刻对顾维钧失望透顶,愤然地对何丰林说:“顾维钧不是个东西,我不要他做女婿,这婚我张家不要了,但你带兵包围我住宅,太侮辱我了,这退婚书我不写。”
何丰林一听也急了,拍桌子大声嚷道:“你不退婚,我怎么交代?这是断我仕途,我官做不成,我要和你拼命!”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僵持不下之际,张衡山的女儿,顾维钧的未婚妻张润娥站了出来,平静地对父亲说:“爸爸退了吧,我们认了吧。”
最终,何丰林兴高采烈地把退婚书拿走复命。张衡山一声长叹:“我只会看相,不会看心。”不久便抑郁而死。
张润娥万念俱灰,在陆家观音堂落发为尼。20年后的1933年,顾维钧出任国民政府外交部长,在上海知悉张润娥生活清苦,内心不安,特地写了一封忏悔信,附送一笔5万元的支票,派人送到陆家观音堂,张润娥原封不动把款子和信退还,她心已死。
由来只闻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哪怕世人指责顾维钧不顾张家对他的资金支持与培养的情义,唾弃他忘恩负义。
在何丰林把退婚书专人送到北京后,不到一个月,顾维钧与唐宝玥在北京饭店举行了规模宏大的婚礼,郎貌女势羡煞多少青年男女!
夫凭妻贵,与唐宝玥的结合,顾维钧获得岳父强有力的支持,很大程度上让顾维钧的仕途高歌猛进扶摇直上九万里,不久便派往伦敦,出任中国驻英公使。
以上我只能说,无所谓背叛,忠诚是因为给出的价码还不够。
命犯桃花
1919年顾维钧经历了人生两件大事,一是唐宝玥病逝,二是巴黎和会。1920年,顾维钧出任驻英公使、国联理事会中国代表时,邂逅了他的第三任妻子黄蕙兰。
顾维钧与第三任妻子黄蕙兰
黄蕙兰乃华侨首富之女,容貌平平,却拥有雄厚的财力。两人一个有“权”,一个有“钱”,各取所需,干净利落走到一块,喜结连理。
1922年回国后,顾维钧靠妻子娘家雄厚的财力打点,很快就晋升为外交总长。虽然竞争手段不是那么光明磊落,但顾维钧上位后,大刀阔斧,确实重建了旧中国外交策略,极大程度上为中国争取回了很多权益,值得夸耀。
建立在利益基础上的婚姻,终究难以圆满。顾维钧仕途得意之时,家庭婚姻则失意了。黄蕙兰从小养尊处优,极具独立和主见,不甘心躲在顾维钧身后作为贤内助,但顾维钧虽然留洋归来,但骨子里还是民国时期的大男子主义风格,对黄蕙兰满满的控制欲,要求黄蕙兰躲在他背后相夫教子。
这两人一个热衷于处理国事政治,一个则流连于上流社会的抛头露面,两人之间没有背叛和出轨,实实在在的三观不合。最终这段权钱相结合的婚姻历经了36个春夏秋冬后,走到尽头,两人和平分手。
离婚时,黄蕙兰评价顾维钧:“他可能是国家所需要的外交官,却不是我需要的丈夫。”
顾维钧最后一位夫人是严幼韵女士,严幼韵是出身上海富商家庭的大家闺秀,早年为复旦大学的“校花”,第一个把汽车开进大学的女子,也是上海交际场中的名媛。
她与自己的第一任丈夫杨光泩也是一段才子配佳人的佳话。杨光泩是普林斯顿大学国际法博士,留美时,也曾担任《中国留学生月刊》的主编,比顾维钧晚10年。回国后担任过清华大学的教授,不久进入外交界。
那时的杨光泩与任外交总长的顾维钧接触较多,彼此友情从工作到生活,两家来往频繁,友谊颇深,故而顾维钧和严幼韵很早就相识。
后来杨光泩惨遭日军杀害,无依无靠的严幼韵带着女儿离开伤心地,前往美国生活,顾维钧得知后,伸出援手,在他帮助下严幼韵进入了联合国工作。
严幼韵在人生低谷时期,得到了顾维钧的鼎力相助与贴心照顾,自然感动得一塌糊涂,结果照顾照顾的,顾维钧就把严幼韵照顾到床上了。虽然说朋友妻不可欺,但这是朋友在世,不是朋友已逝。
几经波折后,71 岁的顾维钧老牛吃嫩草,与 54 岁的严幼韵缔结婚约,往后余生都是你,两人相依相伴25 载光阴,直到生命尽头。
严幼韵属于典型的贤妻良母型,理家小能手,婚后把主要精力倾注在照顾丈夫的生活琐屑上,对所有孩子一视同仁,待人接物热情周到。在顾维钧的回忆录里,严幼韵对他的照顾无微不至,是他最好的爱侣。
严幼韵
顾维钧的仕途,在北洋政府倾覆后进入南京国民政府,一直工作在外交领域,七七事变,日军侵华他参与了国际代表团的观察、取证,出任过海牙国际法庭法官、国际法院副院长、台湾国民党总统府资政等职。
1967年退休后定居美国,喜欢在居住地附近的纽约中央公园散步,那里森林繁茂,绿草如茵,环境幽静,但也打劫的好地方,六七十年代纽约治安不好,顾维钧在散步时曾被抢劫三次。
以17年时间完成口述回忆录,记述了50多年从事外交工作的经历,这些回忆录稿费颇丰,让顾维钧衣食无缺。
有人劝他以后散步就不要带钱了,顾维钧说:“这也是体力活,不能让抢劫者空手而归啊。”不过,被抢劫几次后,出于安全的考虑,他还是改到大街上散步去了。
晚年的顾维钧身居海外多年,可他一直没有加入美国籍,晚年最经常的消遣是打麻将和画画,他只画梅、兰、竹、菊,也画过牡丹,但那是赠送给夫人严幼韵的。
1985年11月14日顾维钧在美国纽约逝世,遗体葬于纽约芬克里夫墓园。当时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常驻联合国代表李鹿野前往麦克逊大道坎培尔殡仪馆吊唁。